第209章
幾乎一夜之間，整個京師都因蘇汐月而沸騰了。
京中有神像，可祛病延年，還能讓有緣人得窺仙境的傳言，一時甚囂塵上。
可待到第三日頭上，也沒傳出仙境到底什麼模樣，更不用說有緣人的影子了。
秦元看着擠在鐘樓前，等着開市聲，又或準確說是他和蘇汐月“開張”的攢動人頭，眉頭都快結成個死疙瘩。
趁蘇汐月準備已畢，正閉目養神，而周圍也沒人靠的太近的時機，他迅速俯身，對蘇汐月附耳道：
“我說，你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今日可就是第三天了，如今騎虎難下，你到哪兒去找什麼有緣人？這台該怎麼個下法？！”
秦元越說，越是焦躁，目光不時掃向越聚越多的人群，並在幾個角落略頓，咬牙道：
“沒法下台倒是其次的，今日這般轟動，我看人群中的官家人，比前兩日多了五六倍不止。”
說到這，秦元目光澀然一閃，心知不把話說明白，蘇汐月定不會交實底兒，也只能無可奈何的繼續深入道：
“香料開禁，至今也沒過多少年……若是，若是鬧得太大，我只怕你……”
秦元說的磕磕絆絆，蘇汐月對他的心思卻已瞭然於胸。
“放心，我還有分寸，”她說著，忽地起身抬手拍在秦元肩頭，邊又附耳低聲道：“若非如此，實難成事。對不住，讓你跟着擔驚受怕了。”
一語畢時，蘇汐月又笑着，伸着懶腰，遠離秦元身邊的同時，笑着叮囑。
“不說這些，我前兩日讓你考慮的，今日收工后，可要記得給我個答覆哦。”
邊說，邊俏皮的眨眼笑着，好似沒心沒肺。
秦元聞言一愣，心中越發堵了。
他被近日的諸般變故，弄得頭疼不已，可抬眼間就見蘇汐月的明媚笑臉，頓時哭笑不得的直搖頭嘆息。
大概，自己上輩子是欠了這個煞星，今生被她來討債了。
兩人正說著話，頭頂翁然作響，好似能將人神魂都震蕩出身體的鐘聲，似漣漪般悠然遠遞，又振聾發聵的像能滌盪盡一切鬼魅魍魎。
百聲鐘響，轉瞬即逝。
熱鬧的人群卻不似往日般，鐘聲一歇就迅速向東西市的方向移動散去，而是越發圍攏於鐘樓之下。
喧囂嘈雜聲，也幾乎在這一瞬，十分整齊劃一的靜止。
這般肅穆的一幕，讓混在人群中的京兆尹都不由得微微側目，心底更是感嘆，這小姑娘好手段啊，這才短短几日間，竟就有了這般威勢，只怕再放任幾日下去，就了不得了！
好在，他雖沒當回事兒，卻有不得不關注的理由，也算是亡羊補牢，避過了一場大禍。
就在京兆尹暗暗慶幸，天不亡他時，蘇汐月清潤的嗓音，已悠悠傳來。
“有勞眾位久等，今日雖是最後一日，還請眾位多多捧場。”
因這一句，人群微微騷動起來。
“真的只是三日啊，我還以為只是噱頭。”
“可惜了啊，我今日才趕來，竟只能聞到一次這神香。”
有人扼腕嘆息，有人偷偷慶幸，京兆尹卻在聽清后，眉頭緊皺了皺后，向四下一掃，就再次專註的看向高台上的那抹瘦弱身影。
因第二日有人想更靠近，中央的香爐，差點兒發生踩踏事故，蘇汐月立時就息了香，並與秦元臨時搭起一處，以桌案為底的高台後，才再次進行下去。
而今日，則是沿用了前一日的成果。
蘇汐月靜待眾人議論止息，才再次朗聲宣佈，焚香開始。
此時，一尺見方的香爐才被少女與她身邊的青年，合力從木箱中抬上高台。
只片刻后，氤氳的香氣，隨着白練般從香爐中緩緩或升騰，或瀰漫的煙氣將人群籠住。
京兆尹可沒眾人的好心情，去靜心享受香氣入體的輕鬆愉悅之感，只不着痕迹卻迅速的四下打量着。
而這一番細看，京兆尹忍不住暗暗心驚。
真沒想到，這香氣竟真有這般奇效？
原本距他三步遠處，是一身形佝僂的老翁，自站在此處開始，臉上的痛楚之色就不曾斷過，可香氣才剛瀰漫不過幾息，對方臉上神色就已一派祥和，更不用提紅潤的面色。
而除了這一個外，幾乎京兆尹之前特別留意過的，都有了明顯的效果。而其他人，雖也一臉享受，卻從面上看不出什麼太大的變化。
也就是說，只有重病或生機枯竭的人，這香氣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而想到，他打聽來的，這姑娘第一天的說辭，京兆尹一瞬心底激動雀躍的，差點兒按奈不住。
深呼吸了幾次，在香氣的協助下，很快心平氣和，同時抬手一招，四下里迅速有人影游魚般，從人群的間隙向前，直奔蘇汐月所在的高台。
蘇汐月站在高台上，看似雙眸微闔，像眾人一樣沉浸於香氣中，但實際上卻一直暗中留心着台下的一舉一動。
當看到異動，並人影迅速靠近，她立刻沖秦元一擺手，示意對方先一步混入人群，逃往她們約定之處。
但誰知，她示意了兩回，秦元卻毫無反應。
蘇汐月一驚，轉頭看去才發現，這人竟眉頭緊鎖的陷入了迷思。
咬牙苦笑了一瞬，蘇汐月又再轉回頭，看着已到台下，將她們的退路徹底封死，卻不引人注意的一群精壯大漢。
在認真打量了片刻后，她忽的鬆了口氣。
還好，來人並非她預料中，最糟糕的那一夥兒。
如此看來，也許這局棋還未到死地？
就在蘇汐月思索間，爐中的香料已經見底，圍聚在周圍的人群，也漸漸從享受迷幻的表情中，脫離出來，舒展着四肢手腳，感受着重生一般的，遊走在全身的勃勃生機。
人群中，有些衣冠楚楚，自忖財大氣粗，又或權勢不凡的，在睜眼后，都不約而同的向蘇汐月站立處，緩緩靠攏。
在他們眼中看來，這般好物，就算沒有證明那玄之又玄的效果，也足夠讓他們重金購入手中了。
只是，還不等眾人靠前，人群中忽炸響一聲大喝。
“我乃府衙總捕頭，這幾日得訊，有人在此妖言惑眾，特此奉命捉拿，有願意去府衙作證的，請隨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