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王礆府中,有一外辦叫盧放,此人頗為機靈,卻又貪好女色,不久前引誘了丫環彬兒,未曾想彬兒性子頗烈,便把這事告訴了管事,管事又告到王礆這兒,王礆大怒,當即要攆走盧放。管事搖頭道:“大人,盧放在外尚有許多債務沒有收回,若是攆走此人,那些債務就全泡湯了。”
王礆怒猶未消,便罷。盧放卻把此事記恨在心裏,王礆請齊寧與謝添到府中吃飯,盧放多了一個心思,悄悄於屏風后偷聽,卻是聽到以計賺姜永大將之事,盧放大驚。
盧放乃是小人,他暗道:“既然你不仁,我便不義。俗話道,梁園雖好,卻不是久戀之地,我早有離開之心。也罷,就把此事通報給姜永大將軍,且看你王礆的下場!”想到這裏,盧放準備了,便於夜深人靜時,從王府後門悄悄溜出,一眨眼便消失在黑夜裏。
第二天清晨,王礆府中掃地的僕人發現王府後門未關,慌忙報告給管家,管家辦事卻也穩重,他先叫人各房查看,有沒有丟失東西,得知沒有丟失東西后,便把這事報告給了王礆。王礆顯出主子的聰明,他道:“既是沒有丟失東西,丟失人沒有,清查過嗎?”
管家便叫各房清點人數,發現外辦盧放不在。
王礆心下卻不淡定了。
他人出走猶可,這個盧放心術不正,前不久又因引誘丫環彬兒受到責罰,此人若是偷聽到了昨晚與齊寧和謝添的談話,再把這話透露給姜永大將軍,這無疑是一個天大的災難。思慮及此,王礆叫家丁快去南城門攔截盧放。
如何是南城門攔截?原來,大將軍姜永便駐軍於城南郊外。
待家丁奔向城南,王礆忽地醒悟,此一番又失於計較!
原來,鎬京城門開放時間為寅時五刻,也即是五更三點。而管家來說盧放出走時,剛好是城門開放的時間,這些家丁趕去城門口還有什麼用!
王礆便匆忙趕往內宮,要把這一重大的消息告訴宣王。
卻說宣王被小翠誘惑了,拉了小翠進到錦被中。小翠故意忸忸捏捏,左推右拒,挑逗得宣王興起,便把小翠強行壓在身下。
過後,宣王如泄了氣的皮球,歪倒在床的一邊,大口地喘着粗氣。
小翠頗有心計,知道此時還不是時候,便拿出女孩子的溫柔,對宣王百般溫存,宣王先前寵幸那些嬪妃,哪個嬪妃這樣溫存過(那些嬪妃都是第一次與男人在一起,緊張得要命,哪裏還會有一點點溫存)?宣王大是感動,在小翠的摩挲中,恍如進到了天國里……
小翠湊近宣王的耳邊,俏語昵嚨:“大王想不想念那樣的溫柔?”宣王道:“當然想吶,小翠可願每天每天這樣侍候我?”
小翠輕言道:“當然願意,可要每天每天都這樣,大王可要給小翠一個名份……”言及此,小翠故意不把話說完,她注視着宣王的眼睛。
宣王此時在溫柔之鄉,身心無比地愉悅,哪裏管得到許多,便對小翠道:“你呀,真是貪心不足,也罷,只有你才對寡人這般好,你要什麼名份,說來聽聽。”
小翠湊近宣王的耳邊,小聲道:“聽說王修容去了,小翠就要這個從二品,大王你可是開了金口的,不許反悔哈!”
宣王笑着點頭,小翠見宣王同意了,便即開心一笑,這一笑,又惹出事來:宣王本已平息了,見小翠這般一笑,心神一盪,又要干那壞事,小翠這次卻是主動逢迎了宣王。
王礆說有急事呈報,衝到錦華宮,守宮侍衛攔住,有公公進宮中通報,說上大夫王礆急事,求見大王。
當然,公公是隔了錦紗屏風通報,宣王的私隱,即便是閹人,那也不可偷窺。
此時,宣王卻在呼呼大睡。宣王那身子本就如魯縞,無須箭穿,一晚上的鬧騰,宣王是舍了命在聲色中遊戲。
小翠卻是早就醒了,她聽到公公稟報,王礆求見,便慢慢搖動宣王,見宣王仍是不醒,便把發端卻宣王耳內輕轉,宣王睡夢中氧得不行,便醒了過來。
小翠小聲道:“大王,公公報說,上大夫王礆在宮門外,說有急事求見。”
宣王眼一閉道:“不見!”
小翠又道:“說是軍國大事,眈誤不得的。”
宣王聽得軍國大事幾字,便又睜了眼,問報事的公公何在?
錦紗外的公公當既跪下,報說王礆已候在宮門外。
宣王想要撐起身來,卻感到腳粑手軟,全身無力。宣王道:“叫那王礆進來說吧!”
王礆進到宮中,行到錦紗外,便即跪下,口中道:“我王萬歲萬歲!”
宣王躺在床上道:“愛卿有何事,即可奏來。”
王礆道:“昨日所議之事,恐有泄漏,下臣奏請我王,即速傳令,叫大將軍姜永來宮中議事。”
宣王詫異道:“這事何等機密,如何走漏了出去?”
王礆便把邀請齊寧與謝添共謀除亂一事,報與宣王,又說了家中外辦寅夜逃走一事。宣王想了想,便道:“這事不怪卿等,即刻叫齊寧、謝添、九門提督工讓、兵馬指揮使伍勝等人來宮中議事。”宣王歇了一口氣,又叫請王后姜雨到來,先於偏殿中安置。過後,宣王又叫擬一道聖旨,意為:大將軍姜永衛戍京薊有功,加授寧越侯,年俸追加五千擔,可自由進出王宮。
王礆聽到這裏,大驚,姜永反意已明,如何還要加封為侯?心中細一思量,乃知宣王此着,乃是穩心之計,以此穩定姜永,讓其不得即刻舉起反旗;再則,若然姜永回朝謝恩,便可即時拿住,省卻許多的麻煩。
宣王說過上述話后,便屏退左右,只叫近身侍衛藍凌近前。眾人不知宣王給藍凌交待何事,但見藍凌匆匆而出,疾跑出宮,飛身上馬,絕塵而去。
卻說大將軍姜永,帶了五萬餘勁卒,駐紮在鎬京城南山林之中。姜永原是奉了宣王之命,征討泰山反賊尚冰。那尚冰原是秀才,因官府奪走其未婚妻子而造反。
官府如何會奪走尚冰的未婚妻?原來,沿冰考上秀才,便欲進考舉人。此一番上進心,打動了當地一個才女,這個才女叫永梅。
永梅長得十分漂亮,又會詩文,傾慕之人,牽了線似的,一眼望不到頭。永梅不喜權勢,欣賞讀書之人。當地縣衙的公子哥伍海遊手好閒,偶見永梅,大驚,疑為天人,便找人牽線,要娶永梅,永梅搖頭。牽線之人道:“俗話說,不怕官,就怕管,姑娘在他的治下,如不依順了他,日後怕是有苦頭吃的。”
永梅其時已是喜歡上了尚冰,聽了說媒人的話,永梅心中暗道,明裡拒絕,頗有難處,不如給他一個台階,讓其知難而退。想至此,永梅笑道:“俗話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也不要金石裂開,只要泰山崩於眼前便罷。”
伍海其時已有三妻四妾,並有十數個丫環,而所有老婆丫環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永梅的百分之一漂亮。女人的漂亮可以疊加的么?當然不能,這只是一種形容。伍海認定永梅是最漂亮的女孩子后,其他女孩子在他眼裏便不成其為女人。這個說法太誇張了,但伍海就是這樣的一個心理。
說媒人回報,那永梅須等到泰山崩裂,才肯嫁於公子。伍海傻乎乎地道:“那泰山何時才會崩裂啊,若是等上百年千年,我已化為泥土了,那不成了一張空頭支票么!”那時,民間金銀交換,除了現金現銀外,已有了銀票這個媒質。
伍海得不到永梅,寢食難安,其父伍銳知道后,大為光火。伍銳只得這一個兒子,伍家的香火,全靠伍海傳續。伍銳便叫人去打聽永梅家的情況,回報說永家只得這一個女兒,其父母俱是帶病在身,全家的生活,靠永梅刺繡的微薄收入維持。
伍銳便叫人送財送禮到永家,送去的金銀,可以堆成小山了,只是要買永梅回心轉意。永梅不為金錢所動,左鄰右舍的見此狀況,也曾勸永梅,娶得伍家,從此吃穿不愁,享福一生,何樂而不為?永梅卻道:“這是兩樣東西:一是福祿,一是感情,二者不能互為代替。若是有緣,二者可以兼有。我所追求的,便是後者。”
伍海看看滴水不進,情形十分危險。伍銳怒道:“我空為一縣之長,卻不能左右我的治下庶民,此其悲哉!”當時師爺在其身旁,那師爺悄言道:“大人勿須憂慮,小人獻一計,包管公子滿意!”伍銳大喜,即問何計。師爺道:“如此如此,不走漏消息,誰人得知!”
伍銳便叫師爺按計實施,府中上下人等,俱都吩咐了,不得向外泄露一點消息。
師爺之計,便是乘了月黑風高之際,伍家家丁蒙了面,悄地潛去,擄了永梅便走,不露一點痕迹。永家村丟失了永梅,告官也只告到伍銳那裏,伍銳自可猩猩作態,大張其鼓地叫拿人!其後拖得久了,這事便不了了之。
伍銳的家丁擄了永梅,到得伍家,伍海本已淹淹一息,乍一見到心上人就在眼前,忽地一躍而起,旁邊的師爺慌忙拉住道:“公子且慢慢來,如此衝動,於身子不利。”
卻說伍海十數個丫環中,有一個叫琪兒的,性子頗為剛烈。伍海見琪兒頗有姿色,便意存不良,一日假借酒醉,要琪兒扶其至後花園水榭休息。
琪兒已知其他的丫環俱遭了伍海的暗算,一個個只能以淚洗面,便心存了戒備。伍海讓其扶到後花園,已多了一個心思。
到得後花園水榭處,於雙亭中,伍海忽地拉住琪兒,要強行擁吻,這個動作太過突然,琪兒嚇得蒙了。伍海卻是不管不顧,吻住琪兒后,又把琪兒往身子下壓,琪兒這時反應過來,抽出腰間暗藏的剪子道:“你若是硬要如此,我便一剪子把你那玩藝兒剪了!”
伍海聽得此言,恍眼一看,琪兒手中果然握有一把剪子。伍海嚇了一跳,慌忙跳起身,提了褲頭便跑。
自此,琪兒在伍府中,每每提心弔膽,害怕伍海報復,又害怕伍海仍有那邪念,一個不注意,自己便要落入轂中。
這日晚間,忽見家丁蒙了面出府,心知必有事故,便暗暗留心。兩個時辰后,蒙面家丁回來,並帶回一個大口袋。琪兒在暗處觀看,家丁解開口袋,原來裏面裝了一個俏麗無比的女孩子。
琪兒心道,這便是伍海日思夜想的俏佳人永梅吧!果然,伍海見了永梅,一躍而起,先前渾身的病,一時竟然全都好了!
琪兒心裏嘆道,這般漂亮的人兒,竟然遭了伍家的毒手!心中慨嘆之餘,便作出決定,悄然出走,去到永家村,通報這個消息!
尚家村與永家村相鄰,尚冰於清晨送一袋糧食給永梅,到得永梅家,卻見房門大開,桌凳傾倒在一旁,永梅多病的父母俱已身亡,而永梅卻不知何往。尚冰問左鄰右舍的大爺大媽,俱道昨晚沒有響動,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故。
永家村那些後生聽得永梅失蹤,大驚,俱都猜測,必是伍海所為。眾人不忿,便簇擁了尚冰到得縣衙前,當眾擂鼓鳴冤。伍銳喝令升堂,堂前差役喝了殺威棒,一應人等就位,伍銳道:“堂下何人,因何擊鼓?”
尚冰道:“在下是縣城外尚家村的秀才尚冰,今晨我到永家村永梅家送糧,發現強人踹開了房門,擄走了我的未婚媳婦永梅。求請大人速速派出軍爺,搜捕強人!”隨了尚冰前來的永家村的男孩,俱都道:“請大人發令,搜捕強人,解救永梅!”
伍銳裝模作樣地罵了強人一回,又叫捕頭快快去拿人,末了,叫尚冰等人回村,等候搜捕結果。
尚冰等人回到村中,卻好碰到琪兒前來通報消息。
尚冰等人聽了琪兒所說,驚駭道:“原來,早間縣太爺那樣,俱是作秀,演給我眾人看的!”尚冰便要前往縣衙,找伍銳評理。有人勸道:“他既是這般,必有準備,若然貿然前往,必然有失。我意如此:不如趁了今日晚間,潛入伍府,救出永梅。”
尚冰雖是秀才,卻沒有秀才的酸樣,他點頭道:“這位大哥說得是,我看這樣:大家四散去準備,盡量多地聚集人手,晚間亥時仍在此處相會。”說到這裏,尚冰兩眼看向琪兒,他道:“姑娘可願帶路,幫我們找出囚禁永梅的房子?”
琪兒猶豫了片刻,回道:“我不是好心人,但永梅那個姑娘太招人喜歡了,我願意幫助她脫離苦難。”
尚冰當下在眾人中指定了領頭人,然後讓眾人散去,聚集更多的幫手。尚冰又讓琪兒暫住在一個大娘家。
到得晚間,約摸戊時,永家村中已聚集了上百的青年人,他們多是獵戶或山間採薪的男兒。亥時,尚冰帶了尚家村的青年,與永家村的男孩合在一起,人數竟達三五百人,眾人手中提了刀、叉、筢、鏟等器械,嚷嚷着,反了他伍銳!
尚冰卻是頗有計較,他帶了眾人來到縣城外,留下大部分人盯住城門,若是城內人往外沖時,便從城外向城門攻擊,以便接應,為此,尚冰指定了領頭人。
尚冰自帶數十人悄地潛行到城牆腳下,有獵戶腰間早拴有繩索與抓勾,輕輕拋到城牆垛邊,省得實了,眾人便沿了繩索攀爬而上。
到了伍府牆外,琪兒認準後門,欲要敲門,尚冰止住,他悄言道:“白日裏你已失蹤,伍府的人如何不會警覺,你此番敲門,眾人必要拿了你去見伍銳。”言罷,尚冰叫獵手翻過圍牆,開了後門。
尚冰又叫一個領頭的獵人領眾人在圍牆外埋伏,以接應進去的人。尚冰自帶十數人,在琪兒的帶領下,潛行到伍海的房外。
此時,伍海在苦苦哀求,讓永梅從此跟了他。永梅卻是一言不發,只是低了頭垂淚。尚冰見此,先叫兩人護了琪兒出去,待琪兒去得遠了,尚冰帶人悄悄地撥開房門,進到房內。伍海猶是不知,他眼紅道:“永梅,我今晚是要定你了,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我答應你,自此以後,我休了我的那些妻妾,也再不粘染身邊的丫環,一心一意只是愛着你!”言罷,伍海兩眼通紅,他發聲喊,不顧一切地沖向永梅。
永梅嚇壞了,她驚叫一聲,向外便跑,卻是一頭撞到尚冰的懷裏。伍海欲要追永梅,回頭一看,嚇壞了,房間中冒出了幾個大男人!
伍海一聲驚叫,夜空中如鬼哭狼嚎一般。尚冰帶了永梅便走,旁邊一個獵人順手一刀剁向伍海,伍海臉上立時皮開肉綻。
尚冰等人沖向後院門,伍家的家丁在後猛追。追出後院,忽聽人聲嘈雜,家丁些慌了:院牆外有數十人執刀挽叉,正要尋人廝殺!
尚冰等人得到接應,便快速地跑向城南門。
伍銳聽到有人劫走了永梅,並且砍傷了寶貝兒子,便大發雷霆,叫縣衙守備疾快點軍,封鎖各城門。
尚冰等人跑至城南門時,城門的守軍已增至百人左右。尚冰等人吶聲喊,沖向城門,與守城之軍激戰。戰不多時,城外接應之人又蜂擁而至,前後夾攻守軍。守軍雖是巡練有素,怎奈寡不敵眾,便即退往一邊,尚冰等人隨之衝出城去。
縣城守軍大隊趕到,尚冰等人已去得遠了。
尚冰等人救回永梅,在永家村,聚集了上千人。眾人口中只叫反了他娘的,這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片刻,尚家村與周邊許多村的人都趕了過來,一時間,尚冰聚集了數千人。
伍銳越想越氣,這般刁民,竟敢衝到我的府中,搶走我那兒媳,又傷了我那海兒!伍銳便叫守備點起五百軍,前去進剿。那守備昏昏蒙蒙,傻傻地問,往哪兒剿去?伍銳大怒,吼道:“我那兒媳叫永梅,你小子該知剿往何處了吧!”
這守備姓孔,叫孔三,原是花錢買來的官。聽得伍銳這般說,便叫手下頭目指揮軍兵朝城外永家村來。
尚冰是秀子,讀了許多書,包括兵書了。他知道鬧了縣啞門,殺了許多官兵,官兵絕不會甘休。便把數千人組織起來,分別指派了領頭人。這時尚冰稱大家為兄弟,年長的叫哥,年輕的叫弟。
尚冰在村外樹林裏埋伏了一千人,左右側也各埋伏了一千人,只待縣裏的守軍追來。有個算命的青年人道:“尚哥,何不在來路上也伏下數百人,等來人進了包圍圈,忽然殺出,截住歸路,那樣殺個乾淨。”
尚冰搖頭,他說:“兵法有去,圍師必闕。可於闕路上邀擊,卻不可圍死,不留出路。”算命人道:“那縣啞守軍也就數百人,我們有數千人,一舉而聚殲之,永除後患,豈不是好?”
尚冰又道:“汝知困獸猶鬥否?又有置之死地而後生之說。若是圍得鐵桶也似,見無退路,來軍必定與我等死磕,到時勝負難料。”
算命人搖頭,他說,沒聽說數千人打不過數百人的。
尚冰道:“我等數千人,俱無利手的兵器,又多是農家子弟,平時務農為生,未曾進行械鬥。大家只是憑了對永梅的愛意,聚集到一起,願意以死踐行心中的承諾。官軍雖然人數較少,但器械齊整,平時訓練有素,不說以一當十,以一當伍卻是沒有什麼問題。因此,若然死磕,勝負難料也!”
尚冰說到這裏,想了想,又道:“你那話到是提醒了我,雖不圍死,卻可以在來路上安排幾處伏兵,待官軍敗退時,只是吶喊了衝出,收繳遺棄的器械,那些官軍哪裏知道伏兵的底細,要命的,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卻說官軍俱都點了火把,急匆匆朝永家村而來。孔三未曾經過戰陣,心內慌慌,沒有主見。副守備閱歷頗多,便提醒孔三道:“反賊敢到城中搶人,又安然退走,說明反賊中定有高人。我們這般急急地趕去,會不會中了他們的計策?”孔三道:“那伙反賊,多是沖了永梅而聚集在一起的,劫走永梅,純屬僥倖,你這般疑這疑那的,若是不想干這副守備了,我回去給伍大人說去。”
那副守備聽了此話,嚇得不輕,丟掉官帽的事,誰願意干啊?
孔三所帶的官軍匆匆忙忙地鑽進了尚冰的埋伏圈,尚冰一聲唿哨,數千人吶喊了從三面突出,聲勢驚人!
那些官軍平素養尊處優,哪見過這般陣仗!況且對方又都從黑暗裏湧出,不知對方有幾千幾萬人,官軍不敢抵敵,丟了器械,回身便跑,有那反應遲的,已被搠翻百十人。
餘下的官軍,沿路又被伏軍劫道,死傷百人以上,器械丟失三分之二。孔三帶了敗殘的官軍回到縣裏,伍銳見狀,大驚,慌忙叫快快上城守御,這裏緊急寫下告急文書,讓快馬連夜送往鎬京。
其時是在姬公湦帶軍大戰牧地之際,宣王見告急文書中提到,永家村民聚集附近各村村民造反,已聚眾一兩萬人,並且偷襲了縣城。求大王急派將軍提兵前來鎮壓,遲了時縣城不保。
便在此時,王后姜雨得到了這個消息,她在宣王面前磨纏,要宣王派他的哥哥姜永領兵前去鎮壓。宣王被磨纏不過,便叫姜永領兵,前去征剿。
姜永有了兵權,大喜。他悄然入宮,見到了姜雨。姜雨屏退左右,給哥哥講了卸磨殺驢的故事。姜永也是聰明的人,聽了妹妹這個故事,已知如何應對叛軍。
姜永派軍圍了永家村,卻只是叫少數官軍與尚冰的人交戰。尚冰數千人衝突不出,欲要死戰,姜永叫士兵亂箭射住,尚冰的人戰不能戰,退無可退,軍心渙散。好在永梅在軍中,那些熱血男兒見了心中的偶象,一時又熱血沖頂,願意為了心中神聖的愛情決死一戰。
宣王的聖旨傳到姜永軍中,姜永跪接,傳旨官宣讀完畢,對姜永道:“恭喜大將軍,今得大王封為候爺,乃是我大周第一人也!”
姜永謝恩畢,傳旨官道:“將軍可上朝,感謝王恩。”
姜永卻道:“目前匪患猖獗,若不加緊鎮壓,必致日益擴大。大王授我以征剿重任,微臣不敢懈怠絲毫。請上官回報大王,待剿滅叛賊之日,微臣再回朝謝恩!”
傳旨官回到宮中,把姜永的話複述一遍,王礆道:“這廝如此倨傲,反意已明,奈何!”王礆心中裝了這事,細一思量,猛然思得一計,便急刻趕往宮中,要見宣王。
宣王卻在昏睡。
宣王經小翠的一夜磨纏,早就疲憊不堪,打發走王礆后,便蒙頭大睡。睡夢中,忽聽公公道,王礆大人有急事求見。此時,宣王仍是作着春夢,回味小翠昨晚那樣,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柔。
宣王猛地睜開眼來,叫道:“誰在打擾我的清夢?”
旁邊侍立的公公道:“回大王話,上大夫王礆已恭候多時,說有急事求見。”
宣王有氣無力地道,進來吧。
王礆磕首畢,高呼我王萬歲萬歲。
宣王道:“愛卿有何事,即請道來。”
王礆小聲道:“微臣猛然思得一計,可除去那個亂臣賊子。”
宣王眼裏冒光,急問何計。
王礆道:“大王可再派人去姜永軍中傳旨,叫盡心攻打叛賊。彼方受王恩,必不為備,便於此刻下手,可消除隱憂。”
宣王明白,這是要叫侍衛扮了傳旨官,前去刺殺姜永。宣王想了一下,回道:“首惡若除,他手下那些死黨若是發難,以清君側之名,挾持大軍攻入鎬京,我這京城便要付之一炬;若是一擊不中,那賊子死心踏地,聯合了叛賊共同攻打我鎬京,我城中僅有兩萬官軍,如何抵敵?”
王礆又想到一計,他道:“我們以王后的語氣,去一封信,要姜永回朝,他須是沒得推託。”
宣王垂目一想,卻不知眼睛一閉上,便瞬間進入了夢鄉。
王礆見宣王閉目沉思,以為宣王在考慮呢,等了許久,宣王傳出打鼾的聲音,才知大王又睡了過去。
王礆只得退出錦華宮。
卻說宣王身邊的公公,平時有三四個侍候。數中有一個小公公,叫做鄒平,是個新到來的。鄒平聽得王礆與宣王的對話,悄悄地去到後宮,向王后姜雨報告。
原來,王后姜雨頗為機敏,她見朝中情形不對,哥哥在城外有危險,便使出美人計,收買了鄒平。
那鄒平是公公吶,如何可以用美人計收買呢?
姜雨,訪得鄒平常去後花園行走,便叫貼身的丫環在後花園中等候,見了鄒平,即道王后叫去傳話,鄒平是公公吶,王后的話敢說不聽?
鄒平只得隨了丫環前往王后的壹寧宮。
到了壹寧宮,丫環卻道,王后在宮中相等,只叫你一人進去。
鄒平沒法,只得硬着頭皮往裏走。走過畫屏,忽聽得水聲嘀答,鄒平,掀開綿簾,卻是嚇得傻了:王后姜雨一絲不掛,正在浴桶中沐浴。
王后見鄒平驚異的樣子,卻是好笑,她招一招手,叫鄒平前去侍候。鄒平是公公吶,不敢不聽從命令,便顫抖着走向前去,姜雨又叫鄒平脫了衣服。這回,鄒平弄死不敢。姜雨道:“如不脫了衣報,便是假公公,我即刻叫人把你拉了出去,打個半死,丟到野外喂狗!”
鄒平是真正的公公,聽了王后這話,以為是要當場驗證自己的正身呢,便即脫下衣褲,姜雨卻用手拉了鄒平,往浴桶中扯。鄒平魂飛魄散,一個下人,哪敢與王后共浴於一桶!王后只是不鬆手,鄒平嚇蒙了,意識混沌,被王后牽引着,進了浴桶。
便在此時,王后的貼身丫環掀了錦簾,走了進來。
王后大叫,自己的身子被這鳥人褻瀆了!
鄒平此時清醒過來,他慌忙跳出浴桶,要穿衣報,卻被那個丫環拉住。
鄒平道:“我只是一個公公,又不是真男人,算不得什麼。”
丫環道:“王后何等尊貴的身子,卻被你這人瞧見了,這不是褻瀆是什麼!這事若是傳到大王哪裏,不滅你九族才怪!”
鄒平嚇急了,便即跪下道:“求王后饒了小人,從此給王後作牛作馬,俱都心甘情願。”
姜雨見鄒平這樣,已知達到了目的,便叫鄒平近前去,姜雨道:“大王日夜勞頓,我甚是不忍,但又無可如何,不知大王都為甚事擾心。你在大王身邊,一應大小事均須彙報於我,我好為大王排憂解難。”姜雨這般心思,乃是留了一條後路,日後對證起來,姜雨如此這般,仍是為宣王的健康着想。
鄒平臨走之際,姜雨笑道:“鄒公公可是留心了,大王身邊的公公,另有他有會向我報告大王處理的事,因此,你若是隱瞞了什麼不報,小心你項上的人頭。”
鄒平聽得此語,又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