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蔡琰

第36章 蔡琰

陳留郡圉縣,蔡伯喈府上。

“中平六年,余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賦。”

蔡琰枯坐於樓閣之內,手捧帛書輕聲漫語,她微抬秀眉露出思忖之色,倏爾繼續誦讀。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蔡琰極富空谷幽蘭之態,聲音明凈而清澈,柔美的誦讀之聲激蕩在閨閣之內,她的所思所想亦如回聲一般飄向遠方。

吟罷洛神賦,蔡琰的神情久久難以平靜,恍如洛水起波,波濤萬丈,又如風過松林,碧波萬頃。

她的心緒伴隨着洛神賦起伏波瀾,猶如驚濤駭浪直擊心田,誦讀一遍之後,忍不住再讀第二遍。

蔡琰戀戀不捨放下帛書,輕嘆一聲滿臉愁容道:“此詩賦,真是客人所作?”

“應當無誤,老爺誦讀三遍之後曾言道:此詩賦一出,足以震爍古今,名傳千古。”侍女熏兒輕聲回應,道:“老爺對那位郎君殊為重視,此刻正在設宴款待,前來府上的貴客還有河東太守王邑,太原太守臧旻。”

“父親落難之後,府上已經冷清多年,先帝薨後父親回家休養,數月來不曾有往昔的親朋故舊拜訪,如今三位太守聯袂而來,府內總算是擁有了一些生機。”

蔡琰慘淡的臉上滿是落寞,精緻的面孔並無多少喜色和笑容,全部被陰雲遮蓋,盡顯悲涼之色。

她嫁入河東衛家時,衛仲道已經纏綿於病榻之上,尚未同房就已經撒手人寰。

她本來是去沖喜,不曾想落了個克夫的名聲,以至於從小就有的薄名轉瞬之間消散殆盡,只留下滿身的惡名,致使閨閣之內再無其他名門貴女的拜訪,也無書信往來。

往日的閨中密友,都不想跟她這個不祥之人有任何的牽連,生怕將晦氣沾染在身上一般,對蔡琰全都避而遠之。

有時候她也埋怨父親,要不是父親顧及臉面將她許配給一個久病之人,她也不會有現在的下場。

但是,她又無法真正的埋怨父親,畢竟父親遭受苦難顛沛流離,已經吃盡了苦楚,遭盡了磨難。

侍女熏兒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心翼翼的道:“姑娘,那位名喚張遼的郎君丰神俊朗,玉樹臨風,風流瀟洒,高大威猛……”

“住嘴。”蔡琰眉頭微蹙,不悅的道:“是誰教你這麼說的?”

熏兒嘴巴一癟,委屈的道:“本來就是嘛,我又沒有胡咧咧,我說的都是實情,姑娘不信的話等見到張郎君之後就知道了,我絕對沒有大話欺人,所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

“哎!”蔡琰一聲輕嘆,一時沉默不語。

“姑娘,你該振作一點兒,不要整日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你本來就是才藝雙絕的佳人,為何活在外人的流言蜚語當中呢。”

熏兒提高聲音,朗聲開導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姑娘應該往前看,不要總是悲嘆過去的不公。”

蔡琰瞪了一眼熏兒道:“你不懂,你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還請姑娘相告,到底在憂慮什麼?”熏兒順桿往上爬。

“那位張郎君所來何意?”蔡琰緩聲開口。

“當然是想要與姑娘結為良配,求取姑娘為妻。”熏兒理所應當的說道:“此事府內皆知,姑娘為何明知故問呢?”

蔡琰不冷不熱的道:“為何偏偏選中我了呢?”

“自然是傾慕姑娘,這才特意來求親。”

熏兒不假思索的回答,見蔡琰不滿的目光瞪過來,這才低着頭呢喃道:“府中也有傳言,說是張郎君出自於馬邑豪族,想要求取姑娘為妻的目的,就是為了提升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好在天下士人當中站住腳。”

“衛家前來求親時,父親礙於臉面不忍拒絕,這才讓我出嫁沖喜,如今我不了解張遼的為人及品性,豈能甘心出嫁。”

蔡琰悶聲悶氣的道:“外人對張遼的詆毀我不在乎,只要人品上佳比什麼都重要,府中下人之所以有流言蜚語傳出,那是因為張遼的家世不如蔡氏門庭,這才隨意的揣測,下人的議論雖然都是無稽之談,未嘗不是一種憂慮。”

熏兒急忙問道:“姑娘,那你是怎麼打算的?”

“能寫出如此詩賦的男子,當為世所罕見的才子。”

蔡琰的目光放在洛神賦上,思緒再一次陷入字裏行間當中無法自拔。

熏兒奉承道:“姑娘言之有理,只有世間奇男子,才能寫出如此驚人的詩賦,依我看來,姑娘就是洛神一般的天仙,張郎君上門求取姑娘,乃是千古美事。”

熏兒一陣無語,見自己的話蔡琰沒有聽進耳中,大聲道:“姑娘,你又走神了,難道姑娘這尊神女去私會張郎君了?”

蔡琰收斂心神,斜視一眼熏兒斥責道:“不可調笑於我,沒大沒小的性子要注意一下,要是還不知道分寸還敢胡言亂語,我讓你去干雜役的活。”

熏兒吐了吐舌頭,辯解道:“姑娘才捨不得呢。”

蔡琰莞爾,無奈的道:“你就知道胡鬧,你說,能寫出驚人詩賦的才子,人品應該不差吧?”

“那是自然,沒有風流倜儻的豪情,怎麼可能寫出連老爺都驚嘆不已的詩賦呢,姑娘比誰都清楚,老爺可是詩賦大家,能讓老爺讚不絕口的人,放眼天下能有幾人呢?”

熏兒滿眼的崇拜,對於張遼充滿了無盡的好感和善意。

她自然清楚蔡琰的處境,也不想看着自家姑娘這麼蹉跎下去,張遼的出現讓她看到了希望,只要蔡琰嫁給這位奇男子,也就不用為了外界的閑言碎語而傷心了。

見蔡琰沉思,熏兒繼續道:“張郎君比起衛仲道那個病秧子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偷偷打量過張郎君,以張郎君孔武有力的身板,兩隻手就能將姑娘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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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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