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狗道人
縣城，某間酒樓里。
二樓，七八位捕快圍桌而坐，滿桌的飯菜已經吃了大半。但桌上的酒並未打開，眾人面前只有茶杯。
坐在主位的是位道士，二十多歲的模樣，一臉的笑意，給人一種很好接觸的感覺，如沐春風。
若是米大業在此，定能認出，此人便是前幾天，剛把自己坑了一回的那名道人。
“諸位的心思，貧道都明白。大人雖然沒開口，但咱們也不能壞了規矩，畢竟下面人也是要吃飯的。”
道長悠閑的靠在椅背上，幾隻形象兇殘的惡犬，或趴或卧的呆在他的腳邊，一副乖巧的模樣。
“有這句話，弟兄們就知道怎麼做了。道長且放心，您那份保證少不了。”
開口說話的是鐵捕頭，長相威武，實力不凡。
善使一把長刀，戰績相當恐怖，在白水縣這一畝三分地，絕對是個響噹噹的人物。一道淺淺的傷痕從左眼劃過，更是平添一股彪悍之氣。
“錢財都是凡間俗物，貧道更喜歡多交朋友。”
“道長高義！”
眾人端起茶杯，又是一陣恭維，讓道長好生受用。推杯換盞間，氣氛再一次高漲。
“我跟大人那可是...”
道長說的正起勁，話音忽然一停。鼻子來回抽動，好似聞到了什麼，臉上一副疑惑的表情。
在捕快們的注視下，忽然起身走到了窗前，對着窗外的大街用力嗅了幾下，活生生的一副狗相。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一少年身上，嘴角一陣抽搐。
“不應該啊，昨天明明看見這小子陰氣入體，至少要在床上養上幾日才對。”
“咋剛過一日，就活蹦亂跳了，氣血還如此飽滿。”
眾人疑惑，來到近前，順着道長的目光望去。待看清少年的樣貌，有相熟的開口道：“這不是廣林的妻弟嘛，道長跟他認識？”
接着，又補充了一句：“李廣林是衙門裏的捕快，剛接的老爺子的班。”
“昨日大人滅鬼，他倒也出了些力氣。今日方知，原來是自己人。”
道長點頭稱讚，可實在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伸腳踢了旁邊惡犬一腳，口中爆一聲’去’字。
那惡犬好似通靈，晃蕩着脖子上的項圈，一溜煙的跑下樓。順着米大業的方向，悄悄追了過去。
剛才那人慾言又止，被鐵捕頭狠狠瞪了一眼，隨即訕訕的閉上嘴，裝作啥都沒發生的樣子。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只見大街上，一衙役正騎馬狂奔，口中不停的喊道：“都閃開，閃開。”
人群自動分離，讓出一條通道。待快馬離去，人流又恢復原樣，只是多了一些好奇之色，紛紛討論起又有何事發生云云。
“出事了！”
二樓，衙役相互對視一眼，氣氛為之一凝。城裏有城裏的規矩，非大事，絕不可在街上騎馬狂奔，以免擾民。
想到這，眾人不敢多呆，急忙起身告辭，朝着縣衙匆匆而去。唯有道長依舊留在房間，慢悠悠的品着茶，嘴角卻一陣苦澀。
“希望別出大事，再來幾回，小爺我可就真的扛不住了。”
伸腳逗弄着惡犬，道長喃喃自語着。
從客棧出門，將銀兩交由小弟購買糧食，提着家裏帶來的東西，米大業獨自去了老姐家。
老姐已懷孕六個月，米氏又疼閨女，連早上剛捕抓的野雞、野兔也各送來一隻，再加上那隻小野豬與一些山珍，愣是滿滿一大筐。
知道裏面多半，是要用來幫弟弟還人情，老姐也沒推辭。二人又多聊了一會家常，擔心路上太晚，米大業才起身告辭。
待到出了城，便見眾小伙早已聚齊，已經在那等了好一會。看着車上的米袋，一個個喜氣洋洋。
“走，回家！”
“回家嘍！”
一嗓子吆喝，引得路旁眾人頻頻注目，心想：又是一群發了點小財的年輕人。
......
碩大的野豬，被整齊的擺放在後廚的案板上，頭、身分離，上面的毛血被處理的乾乾淨淨。
笑迎八方來客的吳掌柜，此刻滿臉的嚴肅，一雙眼睛亮的嚇人。足足站了半晌，忽然開口道：“姑娘，你怎麼看？”
“這野豬，再過幾年恐怕就要成精了。現在就宰了，有點可惜。”
黃白膚色的肥貓，雙腿直立靠在門框上，前爪交叉放在胸前，舔了舔嘴唇，懶洋洋的說道。
吳老闆見怪不怪，頭也不回的補了一句：“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意思。”
“好吧，本姑娘知道了。”
肥貓不情願的扭着大屁股上前，伸出前爪在分離處撫摸了一把，語氣不咸不淡的回答道：“豬頭是清洗時，被人用斧頭剁開的。真正的致命傷，是一把柴刀，而且還是一刀致命。”
“一把柴刀，居然殺了一隻即將化妖的野獸，有意思吧？”
“嘁，這有什麼稀奇的，我的手下個個都能...”
“不是死光了么？”
“呃...”
吳老闆可不會顧及肥貓的鬱悶，饒有興趣的繼續說道：“之前那小子，我見過幾回，還只是個山民。不曾想短短几天，竟然就踏上了武道，看來也是一個有氣運之人。”
“氣運？”
肥貓忽然想起啥，眼珠一轉，怪笑道：“我看是霉運才對。”
“你又是嘴饞人家的山果，又剋扣人家的銀兩。想用幾塊點心就來化解因果，可惜你的心思白費了，就他沒吃。”
“今天可是十五，是你霉運當頭之日。你跟人家接了因果，這霉運，恐怕要轉到他身上了。”
“啥？你咋不早提醒我！”
吳掌柜一拍額頭，滿臉懊惱。
“往日的十五，老夫都是躲在房中不出門，就怕害了別人。今天，要不是你來了...”
“別賴我，霉運可沒法化解。”
“你不是...”
“不可能！”
肥貓氣急敗壞的揮動着雙爪，貓臉上全是恨意：“這小子，居然敢摸...喵...敢說本姑娘’肥’，我跟他沒完。”
偷偷瞅了一眼肥貓胖碩的身軀，吳掌柜眼角一陣狂跳。
“我走了。”
“你不是有傷么？”
“呆在你這沒意思，哪有倒霉鬼好看！”
縱身一躍，肥貓悄無聲息的上了屋頂，轉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造孽啊！”
吳掌柜左右瞧了瞧，確認四周無人，一溜煙跑回了房間。
咔！
是門栓插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