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鯉卧龍門
這件事我必須自己做。時機很快就到來了,看來這裏的維度確實很高,也許是庫頁島的可能性更大。已經五天不見太陽了——極夜來了。部落里的人都在供奉太陽神,他們認為極夜是太陽神每年的假期,這個期間必須獻祭少女,陪太陽神度假,否則必有災禍。今年輪到鯀的女兒,如果從我的眼中,這個一米四左右的女孩,也就是剛剛上初中的樣子,可實際上她已經十六歲了。
獻祭太陽神對於鯀來說,是至高無上的光榮,這意味着他成為太陽神在人間的親屬,不僅其他人,無論在部落里的世俗地位高低,輩分高低,都要對鯀畢恭畢敬,而且在每次分配獵物時,鯀和其他獻祭過女兒的父親一樣,可以比別人多分三成。
由於每年都要獻祭,部落人口本來就不算多,因此有時候也會獻祭女性俘虜。而且,那些部落里獻祭過女兒的人,會先把女性俘虜認領為自己的女兒,這樣就不會有更多的人來稀釋他們的福利。後來,這些人說服了姬然,在他的支持下,定了一個規矩,只有獻祭過女兒的人才有資格再次獻祭。理由是,太陽神不信任其他人。這經常會造成某一年沒有可以獻祭的女孩,於是就會向別的部落發動戰爭,掠奪女孩——認作女兒——獻祭。
對於被獻祭的女孩,獻祭之後的生活被描繪的令人神往:永遠與太陽神一起住在子烏宮裏,那裏植被茂盛,有各式各樣的水果和蔬菜。溪流在宮殿的花園裏流過,水是溫的,少女們和太陽神一起在溪流里沐浴,隨時有長着翅膀的僕人帶來魚肉、鹿肉和櫻桃。住在子烏宮裏,永遠不知道悲傷是什麼,那裏的風都是溫暖香甜的。
鯀的女兒叫鯉,她不是親生的,是認養的。鯀曾經獻祭過三個親生女兒,每獻祭一次,不僅獵物的分配份額會稍有增加,而且在分配順序上會優先一個位次,這樣他更容易分到自己喜歡吃的心臟或者肝臟。
鯉並不是部落戰爭的俘虜,她來自南方。但在她的記憶中,她也從來沒有吃過新鮮的水果,只在四歲的時候,吃過一次凍蘋果。部落發現她的時候,她在一艘撞在冰川上的迷路漁船里,裹着厚厚的熊皮,虛弱的啃着一個凍得邦邦硬的青蘋果。這是一艘來自南方的漁船,船上的其他人都被凍成了冰雕,船艙里的魚只有更靠南的海域才可能有。
不像其他人都去爭着搶魚,鯀上來就把奄奄一息的鯉抱在懷裏。從此,鯉就成了鯀的女兒,她和姐姐們一起分享食物,一起為部落的男人們縫製皮衣,一起討論部落里的勇猛少男。鯉的樣子比姐姐們更清秀,但個頭更小巧,看着姐姐們接連被放在柴堆上,一把火燒掉,她的眼淚卻比她們多的多。
三姐去陪太陽神之前,把心愛的骨笛送給了鯉,那是她羨慕已久的玩具,可以吹出五個音。她不知道的是,這把骨笛就是用她同胞的骨頭做的。那搜漁船上的屍體後來被北極熊吃個精光,只剩下骨頭,鯀曾經說過南方人的骨頭做成樂器,吹起來會更加婉轉。於是,鯉的三姐就有了這個六歲生日禮物。
今年的獻祭註定要不同了,因為太陽神的化身就在部落里,祂就是我。當然,部落里的人都還將信將疑,姬然的內心也持保留意見,當他注意到我每天也會如廁的時候,我就感覺他的眼神有點問題。齊魯之地,出孔子的地方,子不語怪力亂神,我知道姬然的內心不信鬼神,他只信一個禮字。
如往常一樣,部落里的人為獻祭做最後的準備。乾柴被放置在部落最中心的廣場上,說是廣場,不過是一塊開闊的雪地。鯉正在享用在人間最後的午餐,鹿肉乾配鹹魚、鹿奶。
在此之前,我秘密的去了飛機失事地,把螺旋槳的葉片拆了下來,將一個巨大的葉片,安裝在從機身上拆下來的一根鋼管上,就作為太陽神的“太陽神刀”吧。機身的外殼是耐高溫的合金材料,最裏面一層還複合了隔溫材料,我用力把飛機的安全門抗在身上,第二天把它架在了柴堆的正中央。
我彎下腰走進了小房子,冰和木材、石塊堆砌成的圓形屋子,頂部是大塊的獸皮拼接的。鯉快要吃完了,我遞給她一顆龍晶,讓她伴着鹿奶喝下。
我去牽她的手,她碰到我燒焦的皮膚,嚇得縮了回去,我再次伸手,她最終輕輕握住了我的小拇指。我牽着鯉走出來,獻祭柴堆四周圍滿了人,鯀和其他獻祭過女兒的“神丈”在最近的一圈,除了一名精通部落土著語的人,留下替我充當翻譯,姬然和他的追隨者遵照我的指示,探索洞生龍的蹤跡去了(其實沒有我的指示,他們也極不喜歡參加這種儀式,這是對他們所學周禮的侮辱)。所有人都轉身看着我和鯉。我摘下了用龍爪拼接成的面具,眾人不忍直視,紛紛低下頭。
“跪下!”我大喝一聲。這個漢語詞是姬然教給他們的最基本用語,所有人齊刷刷的跪倒在地。我把面具掛在背着的太陽神刀上,雙手抱起鯉來。她看到了我的臉,嚇得渾身哆嗦,我立馬抬起頭,她閉上了眼。
我把鯉放在機身材料上,遞給她一張浸過水的厚棉布(這裏不產棉布,我是從飛機上找到的),讓她捂住口鼻。
我從最裏面一圈跪着的人前面一一走過,這十個人是部落里的上層階級,每次都分到更多獵物,卻不怎麼需要拚命捕獵,而代價卻是那些少女們。那些跪在後面的人拼了命的捕獵才能勉強溫飽,卻把這第一排的人養的大肚腩腩。
我取下太陽神刀,示意跪在第一排的人跪到離木柴只有半米的地方。他們雖不情願,但忌憚於我的武力,也只能屈從。跪在後面的人有的偷偷抬起頭,疑惑的看着,我知道每次獻祭都是他們的苦難日,因為這意味着他們未來的獵物分配份額要進一步下降,為了活命他們和他們的兒女們要更加拚命的獲取食物。
我對着跪在後面的人微笑,用低沉的聲音說:
我是太陽神,我的名字是太昊,你們都是我的子民,我愛你們,正如你愛我們。有人曾經假借我的名義,燒死那些無辜的少女,蠱惑人心,自己卻不勞而獲。我的神使姬然,在夢中向我訴說了這一切,我不能再坐視不管,於是我駕太陽神車下凡。今天,我要升起憤怒的神火,當死的自然會燒死,不當死的雖在這大火中央,當完好無損。
當翻譯把我的話用土著語複述一遍的時候,那些跪着的人露出了樸實的微笑,緊縮的眉頭舒展開了。
我讓翻譯把火把遞給了跪在那裏渾身發抖的鯀,他身下的雪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融化了,是一片白色大地上的一個可恥的黑色斑點。
”點燃你眼前的木柴!”我低下頭對着鯀低吼,他嚇得昏了過去,火把正好倒在木柴上,烈火很快熊熊,不過十秒鐘,那九個“神丈”熱的忍不住掉頭想跑,卻不知道每個人的背後都一個恨他久矣的獵人,用標槍抵着他們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