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西征（15）

關中糧食產量漢代畝產200多斤，唐代達到300多斤；唐代關中一個人平均土地100多畝，他們的生活有多富裕你一想就知道。

可是到了北洋軍閥乃至民國時期，關中道的小麥畝產一直在100來斤上下徘徊；老百姓的生活什麼樣子不言而喻。

關中文化秦漢以來就向周邊遠陸輻射，十世紀宋國毗鄰的大夏、遼國、回鶻、大理、河西走廊、吐魯番盆地、塔里木盆地、中亞地區的阿姆河、錫爾河流域無不輩關中文化侵潤過。

西夏跟關中毗鄰，統治者儘管是党項人但依舊崇尚關中文化卻是不爭的事實。

苟忠厚上的頭盤菜是關中大品碗——一隻大品碗中盛放着混合一起的菜蔬，外加一碗酥腰果、一碗鮮桃仁、一碗小紅果、一碗甜蜜瓜四碗附配涼菜只算一碗菜。

接下來上的12碗涼菜是：一碗醬豬蹄、一碗臘牛肉、一碗香排骨、一碗鹵耳片、一碗黑腐竹、一碗老豆腐、一碗翠蘿蔔、一碗綠野菜、一碗涼拌黃瓜、一碗涼拌豆芽、一碗涼拌土豆絲、一碗涼拌青筍。

趙文臣一看便傻眼，盯着13碗涼菜眼睛珠子骨碌碌兜轉半天心中默默念叨：直娘賊，老夫今日要被宰了；上的這些菜連帶酒水，一桌沒有兩三貫錢恐怕打發不了……

趙文臣心中正在想，苟忠厚和店小二又端上13碗熱菜；熱菜用的依舊是大老碗：一碗鍋燒雞、一碗牡丹魚、一碗扒肘子、一碗雙海燴、一碗甜米、一碗酥肉、一碗扣肉、一碗熬蘿蔔、一碗過油肉、一碗炒蝦仁、一碗扒蘭花、一碗羊羔肉、一碗銅鍋大團圓（大品碗）

趙文臣徹底傻了眼，他了解的關中13碗只有13道菜；而苟忠厚涼菜上了13道；熱菜上了13道實際上是26碗，如果加上頭道大品碗的4碗配菜；不多不少正好30碗。

“我的乖乖！”趙文臣在心中急劇地嘟囔起來：“我家知府相公為官多年，恐怕也沒吃過30碗的關中大菜；這個名叫苟忠厚的關中漢字其實非常不厚道，用這樣的手段來蒙人……”

趙文臣有一種被人戲弄，被人欺騙，被人裝在耄連口袋裏用錐子攮的感覺；他要跟苟忠厚理論理論。

趙文臣站起身子，卻見蕭撻勇300人和自己的100兵士攏共400人早就按捺不住；咿咿呀呀嘶吼着箸搗筷挑大吃起來。

趙文臣眼睛瞪得彷彿牛鈴，嘴角上瞬息間燒出燎泡——心裏急啊！

趙文臣跟苟忠厚理論吧，400人戳搗開的菜蔬還如何退回去？再說一理論勢必會產生不愉快，蕭撻勇300人可能會揶揄趙文臣吝嗇、摳門、黑豆顆上扒皮……

趙文臣思忖半天只能打斷胳膊統在袖管里，啞巴吃黃連有苦也難言。

蕭撻勇300個鐵林軍是荒寒之地的人，那裏見過關中13碗其實是30碗的大菜？吃得盡興時便就吆喝吶喊，趙文臣眼睛珠子已經氣綠；但蕭撻勇卻端起酒杯子要和他干。

蕭撻勇一邊跟趙文臣乾杯嘴裏一邊念叨：“趙大官人仗義疏財，用這麼豐盛的酒宴招待我們兄弟；我們兄弟打心眼理感激趙大官人！”

趙文臣聽蕭撻勇如此來講，腦子裏靈光一閃計上心頭；竊笑一聲心道：“羊毛出在羊身上，吃了關中30碗大菜；超出來的費用就從運費中抵扣！”

趙文臣心中想着，便就心心眼眼的摳算起來：一桌30碗的大菜少說也得500文錢，兩桌便是一貫錢；40桌20貫錢能拿下來還得阿彌陀佛。

曹肅厚300匹馬從鹽池馱上鹽到鳳翔府，運費按2貫錢算；10匹馬的託運費足夠彌補吃飯花費的20貫錢。

趙文臣這麼一摳算立即振作起來；陪着蕭撻勇300鐵林軍大吃大喝，餐桌上頓時滿盤狼藉。

趙文臣吃了半茬子佯裝上茅廁，走到苟忠厚身邊問了一聲：“鄉黨苟老闆，不知你這關中13碗一桌子要收老夫多少錢？”

“1貫錢！這是老哈式！”苟忠厚不假思索地回敬一句：“這一年點關中30碗的客人很少，只有趙大官人這樣的財大氣粗者有如此的氣魄！”

苟忠厚巧嘴如簧將趙文臣奉承一番，還將13碗說成30碗。

趙文臣懵懵懂懂，尋思一桌酒席1貫錢也真有點坑人；他剛才按照一桌500文算，兩桌子才一貫錢；這個狗一樣的苟老闆一桌子要1貫錢，還將13碗說成30碗是明擺着是坑人嗎？

趙文臣的臉子一下子拉下來想發作，苟忠厚卻笑聲呵呵地接上前面的話道：“趙大官人40桌酒菜按理應該收40貫錢，但小民見趙大官人慷慨；就給您優惠一下只收35貫錢！”

苟忠厚這麼說著又補充道：“35貫錢指的是宋朝的錢幣喲！趙大官人你心中應該明白！”

趙文臣氣得牙齒直痒痒，他是精細伶俐的京兆府支度官；卻玩不過開飯館的關中人苟忠厚？

趙文臣見苟忠厚順說順有理，斜說斜有道；大張着嘴幾次想說話卻不知說什麼才好。

宋代一貫錢就是一兩銀子，一兩銀子相當於後世二十一世紀人民幣1000元；1000元在後世二十一世紀吃一桌飯只能算個中等檔次，後世一桌酒席上萬元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

趙文臣在苟忠厚跟前坐實酒菜的價格后，便就來到蕭撻勇跟前和他連干兩杯訕訕笑道：“曹家兄弟，我們現在可以談談你300匹馬將鹽巴運送到鳳翔府的運費了！”

蕭撻勇聽趙文臣提到鳳翔府，腦子陡然清醒大半；佯裝驚訝地凝視着趙文臣道：“趙家哥哥，你說要我們把鹽巴運送到鳳翔府？”

“是啊！是運送到鳳翔府！”趙文臣以為蕭撻勇嫌路途遙遠，嘻嘻哈哈訕笑着說：“從鹽池這裏到鳳翔府的路程是1300里，哥哥給你按1500里算；曹家兄弟你開個價錢，哦對了，是一匹馬的運費！”趙文臣怕蕭撻勇不明白又補充了一句。

蕭撻勇一聽鳳翔府三個字心中就高興，他們要趕去湋河川；而湋河川就是鳳翔府的屬地，300名鐵林軍一到鳳翔府就等於到了湋河川；至於運費，蕭撻勇根本就沒給心上放。

趙文臣見自己說完運費的事蕭撻勇沒有表態，瞪直眼睛盯看他一陣笑聲呵呵道：“曹家兄弟怎麼不講話呀！”

蕭撻勇幡然醒悟，“哦哦哦……”幾聲道：“趙家哥哥問一匹馬的運費給多少合適是不是？這樣吧，小弟是外行；給多給少哥哥看着給，兄弟不會抱怨的！”

這真是十畝地長了一根高粱桿別苗子的事，也是牛籠嘴尿不滿的話；趙文臣先是愣怔一會立即回過神來心中笑道：“這個名叫曹肅厚的人簡直就是天下最傻的傻逼，竟然讓趙某來給他開價？好呀！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不要白不要……”

趙文臣心中狂喜一陣，長長噓了一口氣揚揚手臂道：“好吧！曹家兄弟既然如此相信趙哥哥，那趙哥哥也就不客氣嘍！”

趙文臣盯看着蕭撻勇的眼睛窺探他表情，蕭撻勇沒有什麼表情；臉上依舊露出喜悅的神色，趙文臣定定神道：“別人一匹馬給的運費頂多800文，哥哥見兄弟慷慨就給1000文；1000文就是一貫錢，兄弟你覺得如何！”

“行呀！一貫就一貫！兄弟也不爭競，我們就這麼定啦！”蕭撻勇洋洋洒洒說著不屑一顧道：“貨到鳳翔府趙家哥哥就結算運費！”

蕭撻勇一開口便就敲定價格，差點沒把趙文臣的下巴驚掉。

趙文臣唱出一貫錢的本意是想跟蕭撻勇磨幾一番逐步加價，三貫錢是底線；哪想蕭撻勇這個愣大頭一貫錢就接受，這樣的傻帽世上還真少見。

按常理，鹽池到鳳翔一匹馬的馱運費最少也得3貫錢；低於3貫錢沒有人會跑這個差事。

趙文臣是知了名的摳門貨，他想把請客吃飯的錢摳回來才開出1貫錢的價；蕭撻勇竟然一句也沒爭競痛快接受；這真是天上掉了個金馬駒想都不敢想的事。

趙文臣痴愣愣盯看着蕭撻勇尋思大半天，最後反應過來不無揶揄地心中說道：“以前聽人說過傻逼卻沒親眼見過，現在大傻逼活靈活現站在當面；你不相信也由不了你！”

40張桌子上划拳行令聲此起彼伏，趙文臣在無限歡喜中結束了和蕭撻勇的運費談判。

蕭撻勇見趙文臣志得意滿，心中冷哼一聲碎罵道：“豬一樣的南蠻子以為你是賺了大便宜？爺爺的目的是讓300個鐵林軍順利通過西夏邊境進入宋國，即便一分錢的運費不要我們也賺了大頭你高興個慫！”

慫這個子自有熟識漢化的人才講得出來，從蕭撻勇嘴裏吐出來；足以說明這傢伙的漢化水平已經達到部分伯仲的地步，當然此刻的慫子只是蕭撻勇在心中說著並沒有吐出口來。

關中30碗加湋河川高粱酒的宴席在蕭撻勇300名鐵林軍和趙文臣100兵士的酩酊大醉中收場，那天夜裏蕭撻勇和300名鐵林軍歇在鹽池街上的客棧中；第二天，便馱上滿噹噹的鹽巴上了路。

十分荒涼的西夏境內行駛着一支負重前進的騾馬馱行隊，每匹騾馬背上都裝載着沉重的鹽巴包子；四百多匹騾馬在戈壁沙漠上營造出一副美麗的圖畫。。

宋夏兩邊的戰爭暫時熄滅后，為了保證雙方商品交易的順暢；兩邊的軍隊對鹽商都進行保護。

蕭撻勇見自己的300名鐵林軍沒有受到任何盤查和阻礙，一直向宋朝境內走去；心中甭提有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