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西征（13）

李繼遷現在是驚弓之鳥，自從他用陰謀詭計秀殺了大宋巡檢使曹光實后以為大事依然；可沒想到秦州知府田仁朗和李繼隆打得他滿地找牙。

近日夏、銀、靜、囿、綏、豐、府、麟、洪九州又出現瘟疫，李繼遷內外交困不敢再招惹宋朝；只想找個僻靜地兒養精蓄銳。

然而蕭撻勇哪壺不開提哪壺，打着遼朝宣旨使的旗號宣佈李繼遷為夏國王；卻要通過夏州地面趕往宋朝鳳翔府。

蕭撻勇趕去宋朝鳳翔府的用意再明確不過，要去焚燒聚集在湋河川的豐禾倉。

豐禾倉一旦被焚毀，宋人一定懷疑是李繼遷乾的；那麼宋朝以傾國之力滅亡李繼遷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宋朝有精兵百萬，李繼遷的兵力充其量只有幾萬；還不被大宋的鐵騎碾壓得粉身碎骨。

李繼遷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依遼附宋，兩個大國他都不想得罪實則是得罪不起。

一邊是老虎一邊是獅子，李繼遷這隻狐狸只能見機行事；但蕭撻勇借道夏國進入宋境這不明擺着要得罪大宋……

李繼遷前思後想着要是站起來阻止蕭撻勇趕去鳳翔府，可又怕遼國蕭太后翻臉；便就自飲一杯看着蕭撻勇笑聲呵呵道：“孤家斗膽詢問蕭將軍一句，趕往大宋鳳翔府有何公幹？”

李繼遷這一聲問，使蕭撻勇十分囧迫；他如果講出上湋河川焚燒宋國的豐禾倉，李繼遷一定會出來阻撓；這裏畢竟是夏國土地；兩下里如果鬧翻，300鐵林軍恐怕就得陷落李繼遷手中！

蕭撻勇回頭又想：蕭某人奉承天皇太后之命前來封李繼遷為夏國王，這小子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對自己和300鐵林軍做什麼動作。

一個國家的皇上封另一個國家的皇上這樣的事本來就十分荒唐，蕭太后似乎是在萬不得已的前提下才這樣來做。

遼國要是不封李繼遷，那麼宋國一定會封；從眼下的情況分析李繼遷是腳踩兩隻船，蕭撻勇如果把李繼遷逼急了他倒向宋國聯合討伐大遼契丹國；那麼大遼契丹國便會樹立一個難啃的硬骨頭，一個不好戰勝的勁敵。

蕭撻勇已經宣佈的承天皇太后的聖旨，那麼李繼遷現在是皇上，詢問蕭撻勇上鳳翔府幹什麼似乎很正常；反過來說蕭撻勇隱瞞不說的話那就有點不正常。

蕭撻勇畢竟不是張飛那樣的魯莽之人，權衡半天後終於講出真話：“末將奉承天皇太后之命，趕來夏國覲見大王陛下，是想從你這裏搞點鹽巴販運到鳳翔府做一筆生意賺點錢！”

李繼遷一聽這話痴愣半天才回過神來，訕訕一笑道：“蕭將軍如果是販運鹽巴的話，那麼本尊也就沒有多少顧慮；倘若要跟宋國交惡；宋朝陳列邊界的幾十萬大軍一齊出動，還不把大夏國踏成平地馬；大夏國軍民不會忘記將軍的恩德！”

李繼遷的話不像是一個皇帝說的，而像一個弱者向強者祈求；這樣的姿態和胸襟蕭撻勇見到的還真不多。

蕭撻勇凝視着李繼遷那雙祈求的眼神，只覺那是一雙睿智的眼睛；裏面包含着諸多的智謀和勇氣。

能屈能伸才是好漢，韓信當年能受胯下之辱更就說明干大事者非他莫屬；李繼遷能如此這般地屈尊求饒，足以說明他大肚腩容容天下難容之事。

蕭撻勇凝視着李繼遷將前面的話語重複一遍，道：“末將是忠心要將大夏國的鹽巴販運鳳翔府賺點外快，夏國王難道不知大遼契丹國是不毛之地物資匱乏；在富饒的關中平原賺點銀子購買物資運回契丹作為彌補！”

李繼遷似乎相信了蕭撻勇的話，神清氣爽地盯看着他；忽又問道：“蕭將軍販運鹽巴本王支持，可是你那300鐵林軍……”

蕭撻勇嘿嘿訕笑，隨機應變道：“300鐵林軍從大遼國一路趕來是全副武裝，如果想鳳翔府販運鹽巴那就是馱夫啊！”

頓了一下振振有詞道：“用鐵林軍販運鹽巴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將士們充作馱夫的同時不也能自己保護自己嗎？”

李繼遷說完上面這些話，便讓自己的衛隊護送蕭撻勇300名鐵林軍趕去夏州鹽池。

夏州的鹽池享譽天下，党項人李繼遷儘管跟宋軍纏鬥不斷，但邊境的榷場依舊繁盛。

販運鹽巴的宋、遼乃至黃鶻、吐蕃、大理國的商人絡繹不絕，憑鹽都發放的“路引”自由來往。

蕭撻勇在李繼遷派來的幾個嚮導帶領下看過生產食鹽的地方，不禁拍手稱道。

李繼遷派來的幾個嚮導告辭后，蕭撻勇即對300鐵林軍吩咐道：“馬上脫掉遼軍戎裝換成商人服飾，尤其是髡髮必須用璞頭遮蓋起來！”

蕭撻勇的手下大西都聽統軍如此講，蹙蹙眉頭道：“大王，那兵器怎麼辦？我們的兵器有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鐧、錘、戈、鎲、棍、槊、棒、矛、耙等十八樣還多，尤其是每人掛在腰間的突厥彎刀可是護身的法寶！”

蕭撻勇聽大西都詢問，似乎才想起300個鐵林軍攜帶的十八般兵器和突厥彎刀。

十八般兵器沒啥說的，突厥彎刀卻是300名鐵林軍的制勝法寶。

大遼契丹人自譽是東胡鮮卑人，鮮卑人由匈奴、突厥人演變而來；勇士們攜帶突厥彎刀才能顯示出身份。

突厥彎刀起源可追溯到時代代，經過阿拉伯帝國初期的擴張后將阿拉伯式彎刀傳到中亞地區；突厥人將彎刀的力學原理與馬匹的衝擊力的組合發揮到極至。

突厥彎刀用特質鋼材製造，表面擁有鑄造型花紋的刀具是世界三大名刃之一；長十幾厘米至數十厘米不等，刀柄和刀鞘有鋼製、銀制等多種；表面有精美的花紋，有的還填燒琺琅，鑲嵌寶石；蕭撻勇300名鐵林軍的突厥彎刀突出了大遼契丹國的特點，更就顯得冷楚鋒利。

蕭撻勇尋思半天，對30名鐵林軍道：“把兵器和突厥彎刀全都包藏起來掛在馬背上，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拿出來……”

一支300人的商隊很快集結完畢，300個人騎着300匹高頭大馬；全都是宋國商人裝扮，長袍短襦頭上戴方形璞頭；來到出產青鹽的中心地段鹽池。

鹽池的青鹽享譽華夏，是宋國人最喜歡的調味品；長城內外的鹽商便就從四面八方會集到鹽池來，用各種絲綢棉布、金銀銅鐵錫交換青鹽。

蕭撻勇300個鐵林軍趕到后，鹽池的大街小巷幾乎全是鹽商；大車小車，人扛馬馱，運輸青鹽的隊伍晝夜不息；小商小販住滿鹽池周圍的旅館客棧，其中有不少是宋國的兵士。

宋朝允許軍隊經商這在宋太祖趙匡胤當政期間就存在，而經商最賺錢的莫非西夏國的青鹽。

青鹽是西夏國的經濟基礎，凡來這裏採購鹽巴的商人不問國籍一概不拒；宋朝的兵士以建製為單位集體採購鹽巴運回渭州、青州、鳳翔、京兆甚至東京汴梁變賣彌補軍費不足。

蕭撻勇在鹽販子隊伍中兜轉一圈，便和一個軍頭搭訕上。

軍頭是京兆府的支度官趙文臣，京兆府知府是馬二便；境內駐紮着大批官兵，是西軍的主要地盤；但馬二便的京兆府財政一直入不敷出，馬二便就得自己想辦法籌措軍費。

宋、夏榷場開禁后，趙文臣奉知府馬二便之命，帶領一支騾馬馱運隊從西夏國的鹽池向關中運送鹽巴。

趙文臣的屬下全是京兆府的兵士，當然成為鹽販子后不穿大宋軍隊的服裝；臉上也不刺字誰也認不出來。

蕭撻勇之所以知道他們是宋軍，還不是趙文臣他們自己講出來的。

趙文臣和蕭撻勇拉呱一陣，蕭撻勇知道他的運輸隊騾馬累死的太多；正在尋找新的馱具。

蕭撻勇心中暗暗高興，尋思他們300個鐵林軍裝扮成商人趕來鹽池正好派上用場。

蕭撻勇心中喜滋滋地想着並不主動開腔，只等趙文臣向自己張口。

誰先開言誰后張口是門商業技巧，譬如說你是賣東西的搶先開了口那麼價錢不降也得降一點；最後開口的就掌握了主動權不至於被先開口的所左右。

趙文臣是個精瘦狡黠的漢子年齡在40歲上下，一雙老鼠眼充盈着奸詐和詭秘；他和蕭撻勇搭訕幾句，見其身後跟着300匹氣宇軒昂的軍馬；按捺不住性子揚聲問道：“兄弟也是鹽販子吧？”

蕭撻勇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趙文臣自告奮勇地介紹；說自己是北宋京兆府的支度官，馱運鹽巴的騾子累死不少；問蕭撻勇的馬匹能不能租給他運送鹽巴。

這不是瞌睡遇上枕頭嗎？但蕭撻勇故意扭捏半天最後鏗鏘有力道：“能呀！只要能賺錢我們就跟趙官人合作……就看趙家哥哥有沒有誠意……”

蕭撻勇的漢話說得精準流利，趙文臣緊緊握住他的手揚聲大笑：“兄弟說哪裏話，我們能在異國他鄉相逢就是一怔緣分；這趟生意要是能掙錢，一定不會虧待兄弟的運費……”

趙文臣和蕭撻勇拉呱幾句，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聲呵呵道：“兄弟您貴姓！”

蕭撻勇本想說自己姓蕭，可一想中原人對蕭姓聯想很多；就因為大遼契丹國出了一個蕭太后，便就順口說自己小姓曹，名肅厚。。

趙文臣一怔，愣了一下神凝視着蕭撻勇說出的名字曹肅厚；笑了兩聲，道：“曹肅厚！兄弟你這名字挺調皮的嘛！”

“姓名調皮不調皮是小事，賺錢才是大事情！”蕭撻勇十分風趣地將了趙文臣一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