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0 仲夏夜迷夢
從巧克力雕像里切出的黃金鑰匙,它的樣式看起來還很眼熟。其上的浮雕紋飾正是盧恩文字,意為「世界樹之根」。
“兩把鑰匙極可能同出一源。”
歇洛克取出從岡特家壁燈里找到的秘密鑰匙,“岡特的是銅製鑰匙「接骨木十四」,這把是黃金鑰匙「世界樹之根」,像是一個分庫一個總部的感覺。”
凱爾西贊同點頭。
那麼問題來了,鑰匙對應的密庫在哪裏?
“這把黃金鑰匙的出現至少起說明一點,我們找對了方向。與密庫相關的人或地點就在約克城或附近。”
凱爾西翻出巧克力的外包裝,上面寫了製造作坊。“是城郊的「彼得家巧克力屋」,製造日期是兩天前。”
北歐神話雕像系列巧克力系列是六月仲夏節特別款,也就不存在虛假生產日期的可能性。
換言之,黃金鑰匙正是在兩天前被封入了巧克力雕像中。
提到雕像,又是北歐神話系列。
凱爾西立即聯想到另一款命運多舛的北歐諸神雕像,“今天發生了三起打砸雕像案件,它們都是以黏土做的觀賞性雕像。”
“傑瑞,你知道它們的相似處在哪裏。同樣是C開頭的雕像,巧克力做(chocolate)的逃過一劫,但黏土(clay)做的粉身碎骨。”
歇洛克可不認為此事是單純的巧合,“還記得拿破崙雕像的案子嗎?雕像並不是砸店者真正的目標。”
凱爾西記得那起案件。
雖然當時她在美國沒有參與其中,但歇洛克的來信將案件說得清清楚楚。
簡單概括,一伙人接連打砸好幾座拿破崙雕像,營造出一幅極度不滿那位昔日法蘭西掌權者的模樣。
事實上,這些人是藉著看似簡單粗暴的打砸行為,在暗中尋找被另一波人故意藏到雕像里的珍貴珠寶。
“今天的情況與拿破崙雕像如出一轍。哦不,藏鑰匙的人更加聰明,放出了假消息。”
凱爾西猜測藏鑰匙的一方有意聲東擊西,只說鑰匙在北歐神話人物雕像中,是C開頭材質的雕像。“砸店的那一方先入為主,只盯上了通常的黏土雕像,萬萬沒想到鑰匙被藏在巧克力之中。”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砸店者費儘力氣去砸店,一無所獲。
兩位偵探隨隨便便去買巧克力,鑰匙從天而降。
歇洛克煞有介事地詢問,“Well,親愛的傑瑞,我該誇你是名副其實的幸運小子嗎?”
幸運小子。
這個稱號是凱爾西曾經自封的。
當下,凱爾西卻一本正經地謙虛起來,“不敢當,不敢當。今日純屬借光,應該感謝遠在倫敦也為破案儘力的邁克羅夫特先生。
他證明了愛吃甜食的人運氣不會差,並且還會福澤他人。比如我們單純想給他買點禮物,就被附贈了鑰匙。“
“哦!我怎麼能忘了我敬愛的哥哥。”
歇洛克當即贊同,這把黃金鑰匙的功勞可以算在邁克羅夫特身上,而不必歸結為詭異的氣場。
兩人可以對天發誓,此話沒有任何反諷的意思。
只是這把意外得到的黃金鑰匙和燙手山芋沒差別,而他們對此物的來歷背景知道得並不多。
不過,將鑰匙收入囊中,是利大於弊。
兩人的確要面對鑰匙搶奪者帶來的風險,他們被捲入亂局之中,但也猛地靠近了真相很多步。
現在僅從黃金鑰匙能分析出什麼線索嗎?
至少說明一個點,鑰匙對應的秘庫掌管者出現了重大變故,起碼分成了兩撥人角力,而這些人都集中在約克城。
兩位偵探最初的尋找方向是正確的。
因為鑰匙牽扯到盧恩文字、北歐神像,是能確定此密庫一定與古老魔法研究者有關。
凱爾西將報道砸店的報紙都找了出來,“根據店家的描述砸店的共有三人,全部穿黑色長袍,戴着黑色手套。他們的兜帽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了鼻尖以下的小半張臉。”
別看只是露出小半張臉,如果臉上有某些特徵就能順藤摸瓜。
凱爾西計劃明天一早就拜訪三家被砸的店。
安排一個簡單美好的借口,熱心遊客史密斯免費為店主畫出打砸者的半臉肖像。
歇洛克還在想另一點,被砸的雕像並非鎖定在某一神明,奧丁、洛基、赫爾、冰霜巨人、黑暗精靈等等都慘遭被砸。
砸店的不知道鑰匙具體蹤跡,藏鑰匙的是隨手選擇某一神明的巧克力模具藏東西嗎?
“破曉之神。”
歇洛克看向餐盤裏四分五裂的巧克力雕像,“海姆達爾會在危險來臨時吹響號角,召集其他神明共同作戰。在諸神黃昏來臨時,他也是最後一個倒下的。那個秘密庫房,是面臨了相似的存亡危機嗎?”
*
約克城,皇家劇院之側的地下密室。
這間只有四平米的小房間,終年不見陽光,現在氣氛更是陰沉到令人背脊發寒。
屋內,只有兩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俱是面若寒霜,狹長眼眸儘是陰冷之色。
“厄爾利,你居然連一把鑰匙都弄不到手。”
莫里亞蒂不掩嘲諷,“不,是我遣詞不夠嚴謹。你不只沒弄到黃金鑰匙,也還缺至關重要的「時間軸」才能開啟秘庫。二十二年,你竟然連兩樣小東西都找不全!”
‘要你何用!’
這一句話沒出口,但莫里亞蒂的表情已經充分表示了一切。
名為厄爾利的塌鼻子男人沒有暴跳如雷,他只是冷笑回擊:
“莫里亞蒂,我們認識三十年,我可不是你沒用的那些手下,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自從莫蘭死在美國,你就像是被斷了手的殘廢,要不然也不必和我合作瓜分秘庫的錢財。”
厄爾利語氣不善地繼續,“不論做什麼事,錢都是行動的前提,最起碼地能供你變來變去偽裝很多身份。
別和我說你一手締造了犯罪王國,近些年是外牆也塌了,頂樑柱也被殺了。早知今日,當初你該直接弄死那兩個偵探,還搞什麼隱藏在幕後,自信絕不會被抓到犯罪的證據。”
莫里亞蒂心中怒意暴漲。愚蠢的厄爾利,按照他的邏輯,這個世界還能留下幾個活人?
何況,是他心慈手軟嗎?是那兩個該死的偵探命大。巴黎屍洞時沒炸死他們,沉默的「幸運者號」也帶不走他們。
是死神,是死神不講道德的偏袒,讓福爾摩斯和班納特好好活着。
這種偏心程度,讓人都要懷疑兩個偵探是不是死神的私生子了。
莫里亞蒂有理由猜測,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兩個偵探還多躲了無數次死亡威脅。比如他極度懷疑本該被收入囊中的基督山寶藏,是被兩個偵探半道截胡。
哪怕極不情願,但不得不承認世上存在幸運兒。
莫里亞蒂心中憤怒不已,可依舊面部改色。
就拿眼前的情況來說,他深知不能在未開啟秘庫前不能和厄爾利交惡。
事實也如厄爾利所言,在最得力的幫手莫蘭死後,美洲的犯罪網幾乎癱瘓,而歐洲的勢力也陸續被偵探們擊破。
更讓人惱火的事莫蘭之死引發的連鎖反應,是讓野心膨脹者有了將他取而代之的想法。
比如死在倫敦東區火拚的岡特,那個嗜老癖參與了很多犯罪行動。
不論別的,僅僅負責操縱一半的犯罪資金就讓他有了極大的權力,一旦作亂犯上必會引起大動蕩。
屆時會像多米諾骨牌的倒下,有一個岡特出現,必會誘發第二個岡特的出現,威脅到犯罪王國掌權者的威信。
幸虧及時殺了岡特!
莫里亞蒂一點都不後悔暗殺的決定,而他所面臨的局面未曾好轉,岡特臨死前切斷了他一半的資金鏈。
想要控制整個犯罪王國,不僅要靠絕頂聰明的心智,也需要充沛的金錢。
這才有了和野心家厄爾利的合作。
兩人認識多年。
莫里亞蒂年輕時就是在厄爾利的指點下,掌握了深奧複雜的神秘學理論。
如果非要談往日情分,二十二年前他早就還清了,是幫助厄爾利從新門監獄重刑犯區成功越獄。
時隔多年再聯手,兩人目標非常明確,開啟世界樹教派的秘庫取出藏寶。
世界樹教派,一個神秘學組織。
厄爾利近些年試圖打入它的內部高層,並且將其全面操控。
據說世界樹教派起源於北歐神話,是維京人在千年前從北歐帶到約克城的秘密教派。
它吸納過不少瀕臨傳承斷絕的宗教組織,所以積累了不菲的財富,但是核心成員的人數一直很少。
——因為那群人都是堅定的信仰者,信仰世上真的有魔法存在。
無知!可笑!荒唐!
莫里亞蒂與厄爾利對此嗤之以鼻。
哪怕兩人精通神秘學知識,藉此騙過很多人,甚至憑此本領吸引了忠實的追隨者與製造了瘋狂的殺人犯,但他們都不相信魔法的真實性。
以目前尋找的黃金鑰匙來說,肯定不是魔法將它藏了起來,而是它藏的地方很隱秘。
要找到它,也不是靠魔法,而是要靠智謀。
“厄爾利,你的人太蠢了。”
莫里亞蒂想到了一種可能,“他們只砸了黏土雕像,怎麼就沒考慮C開頭還可以是巧克力雕像。最近,市面上應該會有北歐神話巧克力系列,讓他們往那個方向找。”
莫里亞蒂稍一沉思,“並且最有可能藏在海姆達爾的雕像內部。破曉之神,既是意味着危險到來給人示警,也能是好的寓意,海姆達爾是戰鬥到最後才倒下的神明。”
說到此,莫里亞蒂不屑嗤笑。
正是如此寓意才會暴露鑰匙的蹤跡,看吧,找鑰匙關鍵是要動腦子!
“巧克力!哦!是的,巧克力!”
厄爾利有些惱怒為什麼沒想到。哪怕他譏諷一步步走向敗局邊緣的莫里亞蒂,但也不否認眼前這人的腦子很夠用。
厄爾利即刻準備去吩咐徹查巧克力店,臨走前,又向莫里亞蒂確認另一件至關重要的事。“你確定可惡的班納特和福爾摩斯沒有來約克城?”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兩遍了。”
莫里亞蒂也不想看到那兩個讓他處之而後快的偵探,“近日,你探查了各家旅店的住宿情況,不都沒有發現兩個大男人入住。”
厄爾利振振有詞,“不是你說他們會易容偽裝!”
“是的,你也緊盯了好些單獨入住的男性,不是全都沒有問題嗎!”
莫里亞蒂也一一做過甄別,其中不存在歇洛克與凱爾西。
“厄爾利,我們都非常謹慎了。他們可能在趕來的路上,所以你的動作要快,而不是在這裏草木皆兵!”
厄爾利還要反駁,“可是……”
“沒有可是。”
莫里亞蒂冷嘲到,“那兩個混蛋沒有來,我總不能幫你把人變出來。你還在磨蹭什麼?難不成告訴我,他們偽裝一對夫妻來約克城度蜜月?”
厄爾利還真想了想這種可能。
“絕無可能。”
莫里亞蒂一棍子打死這種可能。
自認非常了解兩位偵探,他和兩人就像是同一塊智慧值破表的土壤里開出的兩株花,暗與光相剋卻不相生。
以己度人,完全不相信有愛情的存在。
莫里亞蒂進行角色代換,他更不相信兩個大男人會演夫妻,演父子、師生、醫患都有可能。
“厄爾利,請把你的腦子用在該用的地方,別想浪費時間想那些荒謬愚蠢的可能性,而更浪費了現在本就不夠用的人手。”
厄爾利已經信了莫里亞蒂的判斷,但仍舊故意刺一刺對方,將信將疑地問:
“你確定嗎?莫里亞蒂,你已經不是能隨心所欲操控犯罪王國的拿破崙了,你保證此次不會失算?”
被當面質疑推理能力且被懷疑智力有礙,加之近期來一連串的不順利,終於讓莫里亞蒂也衝動了放話。
莫里亞蒂斬釘截鐵地說,“是的,我確定兩個偵探不可能扮成夫妻,更不提遇上愚蠢的愛情。你問我有多大把握,如果他們搞了,那麼我就再也見不到今年七月的太陽!”
厄爾利:啊哈!敢賭命,這下是自己輸了。
不相信魔法存在的人,也不相信世上有與之同樣荒謬的愛情。別看他們都在腹誹死神,事實上都自負地不相信死神的存在,那麼丘比特一個小屁孩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