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鮫人淚（11）
夜色朦朧。
海上生明月，銀光蜿蜒，在暗沉沉的海面上映出磷磷軌跡。
敖順帶着紫柒，以蟠龍樹的枝條做為船桅，綁着芬芳的薰草做旌旗，順着月光道，搖櫓前行。
夜漸深，霧漸濃，小舟在霧中擺盪，紫柒有些分不清東西南北。
用過午膳敖順便說要帶她出來，二人在海底賞玩了良久，入了夜，他又帶着他來到海岸上，化出一尾小船，在大海上搖曳前行，卻遲遲不肯說出要帶她去哪裏。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紫柒有些好奇的問道，雀躍的聲音里隱隱地有一絲的不安。
敖順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船桅，化出玉骨摺扇輕搖，不過兩三下，但見眼前的灰藍色煙霧漸漸散去，汪洋的中央，有座煙波繚繞的島。巨石為牆，水晶為壁，玳瑁為梁，編貝作瓦，各色珊瑚雕成的樓台在雲霧間起迭綿延，遼闊無邊。
瞧着月華之下一臉興奮的小女人，他淡淡說道：“這裏是魚人島。”
這魚人島，地處南海之濱，乃是仙界、冥族和凡間三界交匯之處。每到月圓之夜，這裏便會匯聚三界之眾來這裏交易。有道是：一登魚人島，莫問仙與魔。
島嶼之上，熱鬧非凡。
小船才剛靠岸，紫柒已經撩起裙子，率先下了船，踩上柔軟的白沙。
“你看，好熱鬧啊！”她驚喜的喊着，看着蔓延全島的市集，一時之間興奮不已。“唉啊，快一點，咱們瞧瞧去。”
敖順瞧着她寵溺一笑，淡淡道：“別急。”說著，從長袖中拿出兩個以白珊瑚打磨的精巧面具，一個自己戴上，一個遞給紫柒，道：“將這個戴上。”
那面具盈盈潤潤的，在夜色之下閃着晶晶亮亮的光華，紫柒伸手接過來，疑惑道：“戴這個做什麼？”
敖順也不為她解惑，只伸手替她戴上，又牽起她軟嫩的小手，道：“走吧，瞧瞧去。”
魚人島上，各色珠寶齊聚。仙聲、魔音，甚至還有鮫人的歌聲縈繞耳畔，深海的鮫人，沿街兜售碩大如拳的明珠；青面獠牙的冥人，手捧着夜芙蕖，在月色下展現着它獨一無二的光華。
各種珍奇的貨物，擺滿了市集，教她不免有些眼花撩亂。
紫柒自詡是見過些世面的，雖然她自小在忘憂林長大，出林的次數用一隻手就能夠數得過來，可她貴為鳳族帝姬，出身高貴，自小見過的珍奇異寶無數，可今日所見所聞，第一次讓她心生感慨，果然三界眾生之相，不是光靠聽說和想像的，要親眼看過、體驗過，方能體會到其中的精彩紛呈。
紫柒走走停停，相較於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悠閑地如同漫步在雲端的仙女。敖順也不催促她，只是配合著她的速度，默默守護在她身邊，替她擋開那些沒頭沒腦湧上來的人群，還有覬覦她的美色而伸過來的咸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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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紫柒被一陣獨特的清香吸引，敖順只覺得眼前閃過一抹紫色的光影，身旁的可人兒已經輕點蓮足，越過攢動的人頭，循着那陣子清香去了。
紫柒飛身來到一個兜售奇花異草的攤位前，聞着那清香漸濃，她飄然落地。
紫柒的視線，逐一掃過各類花花草草。末了，她的視線落在了貨架的最上頭，那兒是整個貨攤最顯眼的地方，此刻，正擺著一株青綠色、似花又似草的植物。
紫柒粲然一笑，終於找到了那陣清香的源頭。
“店東家，能不能拿那株玉芙蓉，讓我瞧一瞧？”
原本坐在一旁，連顧客上門也不太搭理的老人，突然揚了揚白眉，看了紫柒一眼，表情有些微微的詫異。
“姑娘年紀雖小，但見識倒是不淺。”
聽見有人誇讚，紫柒笑得可開心了。“好說好說。”
她曾聽樹爺爺提過，西方有八百里流沙，而水上有種青綠色的植物，名為玉芙蓉，一莖百葉，千年才開一次花，極為名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藥材，而那玉芙蓉的花蕊，對於頭痛之症，更是有着奇效。
老人淺笑，卻是動也不動。“既然姑娘知道，這是玉芙蓉，就更該知道，這東西高價且難得，怎麼能隨意拿給人看呢？”
“看不了貨物，怎麼能成交呢？”她不肯死心，執意要先仔細端詳。
“成不成交，得看緣分。無論是買是賣，都講究個心誠。若姑娘心誠，何不肯露一露真容呢？”老人還是微笑以對，就是不肯伸手去拿玉芙蓉。
紫柒無法，只報以淺淺一笑道：“店家所言有理。”說著，便要拿下面上的珊瑚面具。誰知，她剛一伸手，便被一隻修長的大手握住了柔荑。
“且慢。”敖順拿出玉骨摺扇輕輕一搖，淡淡道：“我說老人家，既然有人誠心要買，您何不成人之美呢？”敖順長眉微蹙，這句話，他是對着那位白眉老者說的。
那老店家卻是不動如山，只瞥了敖順和紫柒二人一眼，但笑不語。
突然，一陣悠揚的笛聲響起。不過片刻，一位身着黑衣的長發男子藉著夜色飄然而來。
白眉老者瞧着來人，淡淡笑道：“今夜我這小攤兒倒是熱鬧的緊。”
來人也是個急性子，方一站定，便對着白眉老者道：“店家，請將貨架最上方的那一株玉芙蓉賣給我，至於價格，您隨意開口便是。”
聽到有人來搶奪玉芙蓉，紫柒鳳風眼睜得渾圓，狠狠瞪了那傢伙一眼，沒好氣道：“喂，是我先瞧見那株玉芙蓉的，你這傢伙，哪裏冒出來的？”
這一瞪不要緊，紫柒發現來者是個熟人。不對，不對，應該是她認識人家，人家不是她。這位想要橫刀奪愛，搶走那一株玉芙蓉的傢伙，不是別個，正是那夜在南海水宮前唱歌，與宮娥柔兒幽會的鮫人一族的少主。
瞧清楚了來人，紫柒沒好氣地哼了哼，果然是人心隔肚皮，此人雖然長相俊美，沒想到行事卻如此讓人難以說出溢美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