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六十三章、比試
每一個接觸過上官羿的人都會或多或少的在心裏冒出這樣一個想法——愁人。
小點的時候是‘這孩子真愁人’,大了則變成‘這傢伙愁死人’。
其實憑良心說愁人這事也不是上官羿自己樂意的,有些事是上天註定的。
好比說在鎮國候府做少爺時上官羿那傾國傾城的親娘就愁自己這人比花嬌性子比女孩子柔的兒子將來娶不到媳婦兒。畢竟沒有女人願意嫁給長相國色天香不像男人的男人,
後來上官羿被人撿回家,他新娘一度天天對着這白來的兒子發愁。愁這孩子長相太罪惡、性子太軟弱、身子太虛弱,將來註定是個被壓貨。被壓不要緊可要是被一群人壓那就很要緊了,將來究竟能否找到個人罩着他養他很愁人。
再後來上官羿學了武功,坑蒙拐騙偷樣樣具會,滿嘴跑怕馬車不說人也越發的唇紅齒,小心眼愛記仇嘴巴也惡毒,愁得他娘當時險些想為世除害一絕後患。
再再後來上官羿發達了卻更更愁人了,不過這時的上官羿已經不是愁得想讓人宰了他,而是愁得人想自殺。
小時候自己愁人的原因上官羿十分清楚,可長大之後上官羿至今也沒想明白為何大家還是總喜歡對他說‘愁人’二字。他也不過就是饞了一點、懶了一點、不思進取一點、想做米蟲讓人養罷了,況且他又是個對物質生活質量最沒啥追求的米蟲,怎麼就讓人愁了。
吃了晚飯陪着寒澈蹲在屋頂上喝酒,一人一壇酒,從太陽落山喝到月亮星星出來,直至上官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飛出鼻涕破壞了氣氛寒澈放話散場。不過分手時寒澈很大哥的在□□了上官羿的頭后撂下了句‘你這傢伙真愁人啊!’后瀟洒離去,語氣很感嘆也很寵溺。
原本見寒澈心情不好而心情很好的上官羿被這樣突如其來的結束語弄得很抑鬱,因為寒澈當時無論神情還是語氣都擺出的是長輩的范兒,這讓上官羿落差很大。
誰都可以說自己愁人,唯獨寒澈不行。因為在上官羿眼中要說愁起人來寒澈比自己更甚,只不過至今還沒出來個敢對其說這話的人。
心情不好,一回到屋上官羿便衣服上床鑽進被窩裏只有一顆頭露在被子外,臉朝上一動不動。若不是被子有微弱的起伏證明人還活着,還真挺像一具屍體擺在床上嚇唬人。
從太后那裏的回來的展廷顯一路上心思翻了幾個來回,總之不如去得時候輕鬆。一頓飯吃下來他看得出如今太后雖然搖擺不定但心裏終是要偏向娘家多一些。
加官進爵其實就是皇帝一聲話的事,經過上官羿雷霆手段的一番整頓朝廷里卻也不是沒有閑差,他堂堂一國之尊也不是養不起太後娘家一族,只是展廷顯知道國公府不甘於做個閑散的皇親國戚。
畢竟是自己的母舅家展廷顯不是不能恩賞,可也要國公府能有個頂得起事的人。偏偏國公府沒有國之棟樑只有一窩子扶不起的縱侉子弟,讓他如何偏幫?除了給國公府權利和收女子入後宮,展廷顯不介意在其他方面彌補一下親舅舅家。
“皇后睡了?”進了院子見屋裏熄了燈一片漆黑展廷顯低聲問院子裏負責守夜的內侍。
“回皇上,皇后陛下一回來就歇下了。”內侍畢恭畢敬的回答。
“更衣吧。”展廷顯聽了內侍的話點點頭,抬步往卧房隔壁偏廳而去。怕吵醒上官羿,他直接讓人服侍在外間換下衣服然後才回卧房抹黑到了裏間上床鑽進被窩。只是伸手把身邊人往懷裏一摟時把他嚇了一跳,他發現上官羿睡覺居然穿着單衣。
這絕不是展廷顯大驚小怪,實在是上官羿平日裏在家睡覺都習慣光溜溜的,穿衣服的次數屈指可數。展廷顯趕忙爬起身伸手往上官羿的頭上摸,真怕一不小心摸到個火爐或冰塊什麼的。
黑暗中躺在被窩裏裝屍體的上官羿嘆了口氣翻身窩進身邊人的懷裏,憋悶道:“寒澈讓我明早起來給他做早飯,還點名要吃鮮蝦肉丸的餛飩!他這哪是來做客,根本就是來做主的!”
“來者是客,再說我也想吃。”打了個哈欠展廷顯躺下身,他覺得寒澈讓上官羿早起做飯這事幹得很不錯,不但杜絕了這人睡懶覺一覺睡到中午的壞毛病,自己也跟着有了口福。難道是為了節省早上的時間才穿了件衣服?不對!
展廷顯很快否決了自己這一想法,上官羿可不是這麼無私的人。
往身前人懷裏蹭蹭,把爪子探進衣服里摟住展廷顯的腰上官羿忿忿不平的對其講述寒澈對自己的蔑視。“他居然說我‘愁人’,你說我哪裏愁人了?我是上房揭瓦還是弄得生靈塗炭!”
不知道自己為何愁人才愁人!不忍心打擊上官羿胡亂拍了兩下展廷顯沒忍着沒吭聲。過了好一會兒感覺到上官羿沒睡着而是用指肚在自己的背上畫圈展廷顯把上官羿的手從自己的衣服里扯出來。“明早我下朝回來你跟我一起去陪母後用膳,到時國公府的小姐也在,你……隨便敷衍一下看得過得就行。”
抽回壓在展廷顯身上的腿,上官羿翻了個身用屁股拱了一下身後人,不悅道:“就你家事多,哪天我回信問問我娘瞧咱家有表妹沒,也接來沾沾光。”背過身上官羿與展廷顯劃清界限。“你要不是皇上,你要是一無所有,看看誰還樂意往上貼,也就是我不計較!”
貶低展廷顯及那些上趕着往上湊的女人同時上官羿不忘順手提高一下自己的崇高情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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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羿為何沒脫光衣服睡覺展廷顯沒去細究,不過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上官羿就從床上竄起,藉著透過窗戶射進屋裏微弱的光線,眯着眼睛於半睡半醒間趿上鞋子穿上衣服走出屋子。
“我剛剛決定默數十個數,你要是再不起床出來做早飯我就進去叫你起床。”寒澈身着藍色打底長袍,腰扎黑色束腰,外面套了一件白緞紋金龍立領的敞懷袍子站在院中。一頭已經變回銀白色的頭髮格外顯眼。
正打着哈欠的上官羿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抬手揉了眼睛順便弄掉上面影響視線的眼屎,看向站在院子裏出聲嚇自己的寒澈於心裏偷偷咒罵了一聲。“你不是餓成這樣吧?怎麼也得容我刷牙洗臉,不然你敢吃就這麼做出來的東西?”
“那就別廢話,快去!”白了上官羿一眼,寒澈神奇的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包花生糖咔嘣咔嘣的吃起來,那花生香氣真是濃,鉤得上官羿饞蟲都出來了。
早朝的時間根據四季晝夜長短有所不同,通常三月到十月天亮得早的月份早朝定在卯時中,大臣們需要提前一個時辰內起床洗涮更衣出門,於上朝半個時辰前必須站在大殿外候着。
而冬天的時候天亮的晚,皇帝也是人冬天也喜歡睡懶覺,於是早朝的時間延後一個時辰,大臣們依舊要早半個時辰到殿外等候。
卯時一道展廷顯準時醒來,伸手往身邊一摸見手下的褥子一片冰涼便出聲叫守在外面的內侍宮娥進來,服侍自己洗漱更衣。
因為是上朝展廷顯比昨日去太后那裏請安時穿得要隆重,長發盤於頭頂頭戴鑲有二龍戲珠,折角用金緣邊的金絲翼善冠,金光閃閃,曾經一度險些晃瞎了上官羿的大眼睛,真是皇家出品貴氣逼人。
衣服、腰帶更是講究,哪怕是不起眼的細節之處都無不顯襯着皇帝陛下的尊貴地位。
可即便是這樣在上官羿眼裏展廷顯朝服加身依然穿得像個鴨梨,不過是檔次高了一點罷了。
穿戴完畢,一碗熱乎乎香盆盆剛撈出鍋的大個餛飩被內侍端了上來,煞那間整間屋子都是餛飩的香味,讓一群還沒吃早飯的內侍、宮娥看得眼饞肚餓。
“皇后呢?”坐在桌邊展廷顯用勺子撈起從被宮娥盛到小碗中的餛飩送到鼻前,他有些懷念起與上官羿在外開餛飩鋪收錢算賬的小日子。“他在哪呢?”
“啟稟陛下,皇后千歲正與寒帝陛下討論膳食的做法。”身為皇帝身邊的內侍總管首相要學會的是怎麼回話,怎麼能含蓄的把不含蓄的事情說明白。
反正不能上來就說當朝皇后受他國皇帝脅迫正在膳房親自做早飯,說出來容易招人誤會,有辱國體,有辱國體!
展廷顯嚼東西的嘴停了一下,咽下後為掩飾尷尬他咳嗽兩聲,不用人說他也想像得到上官羿在寒澈手底下那受氣的模樣。
餛飩是好吃可畢竟是帶着湯水的東西吃多了上朝想方便也是麻煩事,何況只是墊墊肚子哪裏用吃飽,於是展廷顯又吃了兩個便命人端來漱口茶水,收拾妥當上朝去了。而此刻在膳房的上官羿已經累的彎了腰,餓得前胸貼肚皮。
寒澈對吃很執着,不僅能入口還必須得美味可口,因此從進了膳房起他就嚴盯每一個步驟,從選肉拌餡到揉面擀皮寒澈都十分挑剔,氣得身為餛飩界權威的上官羿忍無可忍,險些翻臉罷工誓死捍衛尊嚴這才迫使寒澈閉上嘴巴杵在灶台邊等着水開下餛飩。
不過顯然上官羿低估了寒澈嘴巴的耐熱程度及吃飯速度,往往這鍋剛好上鍋他就吃完了。如不是上官羿殊死搏鬥搶下一碗留給展廷顯,恐怕這人沒機會墊飽肚子去上朝。如不是最後上官羿眼疾手快把沾有自己口水的筷子伸進鍋里攪了一圈或許到最後他也只能餓着肚子包忙活一早上。
……
撈乾喝稀墊飽肚子,上官羿漱了口便拉着寒澈去大內侍衛的練功房長見識,準備炫耀一番,畢竟慶元皇宮侍衛武功之高是天下眾所周知之事。
卯時四品以上的文武百官準備上朝,而皇宮裏的禁衛軍們則需起來操練,爭取晉陞為大內侍衛。
為了彰顯自己的風采上官羿特意回房換了一身所謂的練功服,大紅的底袍,肩膀、衣袖及衣擺都紋有祥雲和龍,只不過上官羿身上的龍和展廷顯衣服上的龍紋有所不同,總之紅得很扎眼。
扣上銀色腰帶,頭髮用金冠扣住,上官羿對着鏡子為自己選了一張英俊十足十分帥氣的假臉,一番裝扮下來帥得讓人移不開眼。出門時更是迷得一路上的內侍、宮女花了眼。就連到了連練武堂也引起不小的反響,當然主要引起反響的還是寒澈的出現。
天羽寒帝陛下的名號不是蓋得,那是嗷嗷的有名,起碼上官羿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風頭確實被壓了下去。
禁衛軍的操練很簡單,每天跑完圈后便兩人一組對打,輸了的自然要被懲罰圍着練武場跑上十圈。
看着一群精壯的漢子們揮汗灑雨寒澈難得的男人血腥也被激發出來。放下手裏的茶盅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對一旁較為沒坐相的上官羿提議:“咱倆好像很久沒認真的正式比劃過了。”
“怎麼你也想來個紫禁之巔?”
“有何不可?”
“是沒啥不可。”說著上官羿抬手捂住胸口,隔着衣服摁在掛在胸前的珠子上。“比內力你可勝之不武。”單論拳腳功夫及其它武藝上官羿對自己還是非常有自信的。
“我也不想被人說勝之不武。”
“那等什麼!”
上官羿與寒澈說話的聲音不大,可周圍的人都是練家子武功都不弱,自然把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楚,於是紛紛停手安靜下來,一同看向坐在上座的兩人。
“這裏地方太小,換處寬敞的。”
起身從上座走下寒澈目光犀利的背手走出練功房朝校場而去,上官羿活動着胳膊腿緊隨其後。屋中眾人見兩位當事人走出去轟的一下炸開了鍋,一窩蜂的往校場涌去。
當朝皇后,傳說中的羿親王還沒亮過真功夫,對手更是大名鼎鼎的寒帝,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大事。於是消息立刻傳開,只要是不當值的侍衛、暗衛都趕了過去。有人更是膽大包天的偷偷開設賭局,下注壓哪方會贏。
同樣背手而立的上官羿選則站在迎風處,因為他覺得此時此刻沒有什麼比頭髮衣擺隨風而動更顯得自己風姿卓卓,豪氣衝天。
還別說,上官羿這麼一擺造型還真讓人覺得在氣勢上略勝寒澈一籌,主要是寒某人的那張娃娃臉即使再嚴肅凌厲也難免弱了氣勢。
與上官羿交手過多次寒澈心裏自然有譜,但此番比試不以內力相加寒澈謹慎了許多,不像往日裏與上官羿切磋時那麼隨意。上官羿的功夫尤其是劍法還真令寒澈忌憚幾分。
武功比試要麼先發制人、要麼靜觀其變,而寒澈恰恰屬於行動派以攻為守,因而只見他扭了下脖子就忽然用腳朝上官羿揚起塵土,緊接着貓下腰抽出纏在腰間的佩劍就橫掃了過去。
寒澈的劍,輕易是不亮出來的,除非他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