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六十二章、又見表妹
吃過飯、喝了茶，又下完一盤棋，展廷顯終於等到鎮國侯府的小廝來報大門口有人尋來，已經按照吩咐請到正廳喝茶。
“今天這棋就先下到這兒，免得讓外面的二位等煩了。”眼見頹勢已現再下下去自己也是一輸，趁着棋面還算漂亮李凌霄見好立收。下棋娛樂打發時間又不是贏房贏地拿命賭，既然知道必輸無疑何必再繼續浪費時間。
外面不止有上官羿還有寒澈在，再則他們中午進城到現在已有兩個多時辰，再不回宮實在說不過去。展廷顯把指間夾着的棋子丟回到棋簍里，起身從靠着窗戶的榻上下來，活動幾下手腳端起手邊的茶杯啜了一口，隱略有得意道：“凌霄，你的棋藝退步了。”
“不是臣退步而是陛下的棋藝更進一步。”先是一愣，隨後李凌霄搖頭無奈一笑。這可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什麼時候這人也喜歡上得了便宜還得賣下乖，口頭上也要佔上風。
聽李凌霄這麼一說展廷顯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心道自己真是跟上官羿混得太久了。“被你這麼一打岔我險些忘了，你老大不小了用不用借這次機會我給你挑個人指婚。”
“這……容我想想。”雖沒點頭但也沒反對，畢竟是要過一輩子的人，即便沒期望日後能心靈相惜琴瑟和鳴，可他也沒打算隨便湊合過。這不僅是對自己不負責，也是對別人不負責。
“有你這句話就行，我一定幫你留意個最好的。”李凌霄能放下心結展廷顯心裏也像落了一塊大石輕鬆不已，他可不願意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得力的臣子孤零零的一個人過下去。
李凌霄點點頭：“也不用有多好，能頂的起這侯府我在外領軍時也安心。不過先說明傲慢、嬌氣的貴女，傷春悲秋的才女我一粗人了伺候不了。”說著話上前為展廷顯推開書房門。
這話在理，展廷顯認真記在心裏，與李凌霄一起去了正廳。
……
因保密措施做得好展廷顯與上官羿帝、后二人已回京的消息並沒有傳開，即使一個下午過去也沒泄露出一丁點，不過京中的權貴們心中都有數，帝、后回京也就這是這幾天的事。
走得時候雖然匆忙，可展廷顯也沒亂了手腳，政務處理之事安排得妥妥噹噹，絕不會因為自己的離開而影響朝政。
朝廷上絕大部分官員在這段期間裏工作那叫一個勤奮，盡職盡着，但凡拎得清事情輕重的人都曉得越是帝、后不在京里他們越是該拚命表象。做得好沒的說，若有不慎那絕對是要傳到帝、后二人耳中的。
實在是那隸屬皇后直接管轄的情報機構太過特殊，太無孔不入。
皇後手裏有個小黑冊子上面很是清楚的記錄了一寫東西，京里的官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開始有些人想要毀了那小冊子，結果不僅沒得逞反倒被下了重罪。隨後皇后在朝堂上隱約表明自己的底線，只要你忠心為朝廷辦事，背後的那些貓膩只要不過頭是沒人追究的，至於這個‘不過頭’具體是什麼只能自己去摸索。不過這也使得一些提心弔膽的人踏實下來，時刻提醒自己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
皇後手裏有伙人專門負責盯查官員的事太后略有耳聞卻未放到心上，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想當然的把這些人歸為監察御史一流，更不認為這些人有什麼厲害。殊不知自她讓娘家哥哥進宮又接親侄女陪伴后一言一行都被記錄在案送到皇後跟前，一個字都不差。
以言行論太后絕對是稱職。首先，她不專權也不幹政，自親生兒子登基之後更是從不干預朝堂上的事，擔心有朝臣求到自己跟前影響皇帝決斷，直覺離宮去別宮修養，避不見客。其次，她雖貴為太后卻不干涉兒子后宮裏的事，大事小事都有皇后掌管，她從未刻意捧起哪個妃子故意給皇后兒媳添堵，對待頭一任皇後跟女兒一樣。然最重要的是她嚴約自己的娘家，不讓他們在朝堂上把握太大權利，只做個閑散富貴沒實權的勛貴。
可也就是為了如何保住娘家僅剩下的富貴太后現在很矛盾，她太清楚自己娘家年輕一輩里沒有能堪大任的人，要想守住眼前的富貴除了靠與皇家掛上緊密的關係別無他法。如果娘家不能再出一個人，自己死後用不了多久國公府便將不復存在的道理太后懂，再則在太后心裏也覺得自己曾為了兒子而虧欠了娘家。
只是這國公府里男丁不成器做官不成，而女子又多為庶女，僅有幾個的嫡女不是配皇子年齡太大就是太小。
“馨兒，坐，這些事哪用你忙，過來陪姑姑一起用膳。”見自己的侄女忙着跟宮女擺完善後又立在自己身後伺候太后招了招手讓其做到自己身邊。
要說太后還真是喜歡這親侄女，越看越感覺與自己年輕的時候相像，看着她就好像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自己。端莊大方待人寬厚，才一個月就贏得她這宮裏上下人的心，可越是這樣太后越不想侄女嫁到皇家，如果有選擇她真想為侄女找戶好人家。自己兒子自己了解，那是個認死理的人，心坎里要是有了人再能□□其他人。
被太后稱為馨兒的女子年方十六，一顰一笑皆屬大家閨秀的典範，長相雖不美艷卻讓人瞧着舒服，看得出國公府在這位小姐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原本國公府打算是等她及笄后就把人送進宮，有身為親姑姑的太后幫持再不濟也能封個貴妃，日後奪嫡時拼上一把。
可人算不如天算，誰曾想三年前展廷顯力排萬難竟迎了個男子為後，更把後宮中的妃嬪移得移散得散，立誓再不充盈後宮。這下國公府傻眼了，十三年來一直被人當做賢后培養的尉蘭馨也傻眼了，背後沒少為此遭家中姐妹譏笑。
這次太後過整壽尉蘭馨說服自己的父親現任國公爺跟着一同上京來。這些年在家尉蘭馨不止學得是禮儀規範琴棋書畫，她更學得如何在宮中生活如何迎合他人喜好，
赫赫有名怎樣，才華橫溢又怎樣，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這人是個男人的事實。有些事情男人是永遠都不會懂更不會去做，所以她有信心憑自己的手段絕不會輸給一個男人，一定能把表哥的心搶過來。
“瞧姑姑說得，馨兒還能餓着不是。”伸手先為太后盛了一碗湯尉蘭馨這才拿起宮女擺上的碗筷秀氣的用了從小半碗飯，然後接過一旁宮女遞上的濕手帕沾沾嘴角擦乾淨手，隨即伺候太后凈了手把人扶起攙進裏間，在臨窗大炕上坐下，奉上沏好茶水陪太后聊起天來，貼心的不得了。
“太后！太后！”
從門口傳來的急切喊聲打斷了正在聊天中的姑侄二人，接着就見太后宮裏守門的嬤嬤興沖沖的快步進來，跪在地上高興的磕頭道：“啟稟太后，剛剛侍衛統領那邊派人送來消息皇上、皇后已經回宮。皇上說先回去洗漱，再過來給您問安。
“當真？好好！”聽說兒子回來馬上要過來太后欣喜得不得了，更是激動的站起身對身邊的嬤嬤道：“快快，讓御膳房準備飯菜，他們這個時辰回來肯定還沒吃晚膳！伺候哀家更衣！”
太后一聲令下宮裏的宮女、太監、嬤嬤們馬上忙起來，迅速收拾掉桌上已用的飯菜，進進出出一個個笑臉吟吟都開心不已。
尤其是尉蘭馨，一聽說人回來就紅了臉，趁宮女慢進忙出太后領着人到裏屋換衣之際抽空回到自己位於隔壁的房間迅速換了衣裳，重新上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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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廷顯受不了羊膻味每次上官羿偷吃完都要刷牙洗臉，不然展廷顯肯定躲得遠遠地，等他身上嘴裏的味道沒了再回來。
所以上官羿和寒澈吃完烤全羊從飯館裏出來就直接進了間客棧，在寒澈的鄙棄下從頭到尾洗了一遍還換了件新衣服，領出門時還特意往身上塗了幾滴竹葉清香的香露，把自己弄得香噴噴。
回到宮裏上官羿自是不用再去梳洗更衣，趁着展廷顯洗漱上官羿帶着寒澈在自己的小院裏轉了一圈。“怎麼樣，不錯吧！別看我這院子小可什麼都不缺。”
“有雞窩，怎麼不見養雞？”站在院子的後院寒澈看到用竹子圍的柵欄里空蕩蕩，有地方不利用這可不像上官羿的作風。
聽寒澈說到雞圈裏無雞一事上官羿非常尷尬，難道要實話實說，說為了擔心你來了會跟自己搶，所以他事前都給吃了？這實話上官羿可不敢說。怕寒澈看出自己心虛上官羿忙轉過身語速極快道：“明熙來那陣兒非要吃什麼烤雞天天變着味兒烤，結果都給烤着吃了，一隻都沒留。”什麼事上官羿都不忘捎帶上明熙，進而表明他們的關係不一般。
“那從明天開始你也一天給我烤只雞，變着味的烤不許重樣，否則……”寒澈走到上官羿面前故意抖着肩膀怪笑兩聲，率先走出後院。
“沒……沒……沒天理啊！在我的地盤還敢威脅我！”
恨寒澈太囂張，恨自己打不過，總之上官羿只能恨恨的瞪着寒澈的背影滿肚子悔恨。
上官羿領着寒澈轉了院子一圈回到正房展廷顯正好洗漱完被人伺候着穿衣服，若不是黃色的龍袍外罩了一件銀絲織的紗衣，不然上官羿真覺得展廷顯像個大鴨梨，一個會走、會動、會說話的大鴨梨。
見上官羿進屋身後沒有寒澈的身影展廷顯命侍候他穿衣的內侍下去，道：“我去給母后請安，你陪寒澈，晚膳我在母后那用，你們要吃什麼就讓人去準備。”拎起倆個玉飾掛件展廷顯朝上官羿晃晃，無聲的詢問戴哪一個更好看。
伸手指向一塊鏤空圓形上面刻着吉祥花紋的玉佩上官羿示意展廷顯把首飾盒遞給自己。“這不好，光你一個人過去母后可定要挑理，你這不是給我找麻煩。”從首飾盒裏翻出一枚潔白無瑕的白玉扳指丟給展廷顯。
“我跟母后說你要招待天羽的皇帝陛下，明早你再跟我過去母后那用早膳。”
“既然你都想好了就按你說的辦，另外那些買的東西你記得拿上。”在太後面上官羿向來是不求無功但求無過，沒事絕不湊上前。雖然年齡上有差距但畢竟男女有別，見面多了影響不好。
送走展廷顯，上官羿走出屋子來到寒澈的住處，把人從屋裏喊了出來。“晚上飯是要在宮裏吃還是去宮外？”
“你不用去服侍你婆婆？”聽見上官羿的喊聲寒澈繫着身上的衣帶從屋裏出來不忘用言語戳上官羿。
和上官羿出門大包小裹不同，寒澈愛奢華享受但出門時絕對簡單，換洗的衣服直接在路上買。換一件丟一件，比起上官羿出個門要帶上十幾二十套衣服實在要瀟洒得多。
所以自與上官羿匯合后寒澈就改穿上官羿的新衣服。反正上官羿衣服多得穿不過來，放在箱子裏也是積壓來年又要做新衣，因此寒澈認為自己幫上官羿穿衣服是做好事，該得到讚揚。
“要不是有你的存在我早就過去當孝順媳婦了，用得着站在這裏聽你挖苦我？”
“得了，依我看是展廷顯嫌你礙事，耽誤他和小表妹見面敘舊。”
回來的路上，當上官羿收到京里消息時寒澈也跟着順便知道了展廷顯有個從小當皇后培養的表妹被接進宮的消息，而寒澈一路跟着回來絕大原因是看熱鬧，如果可以攙上幾腳也不是不可能。
寒澈心裏怎麼想上官羿豈會不知，這人跟着回來就是為了添亂，人生觀、價值觀完全扭曲不成樣子。
“哪那麼多廢話，走！兄弟給你烤雞吃去。”上前用手臂勾住寒澈的脖子把人往院子外拉。“晚上咱兄弟兩喝酒吃肉看月亮！”
“再說點情話？”
……
有句話叫兒行千里母擔憂，出門在外最擔心你的非家中親娘莫屬。
展廷顯剛把腳跨進太后所在宮殿的大門就見不知站在殿門口多久的太后急匆匆的走下台階迎了過來。“母后，兒臣讓母后擔憂了。”展廷顯趕忙快步上前攙扶住自己的娘親。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攔住兒子行禮的身子，紅着眼睛的太后把兒子從頭到腳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出門這些日子兒子沒變瘦沒生病這才鬆了真安心，埋怨道：“你這孩子一走就是小半年，扔下一攤子的事。好在如今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朝中良臣頗多，不然哪能讓皇上你如此胡鬧。”
“母后教訓的是。”
“少來，皇上要是真記得哀家哪裏會走這麼久連封信都沒有，只派人帶個口信。”甩開兒子攙扶着自己的手太后故作氣惱轉身就往殿裏走，一旁的展廷顯趕緊跟上去攙扶。
跪在在院子裏的眾人見那天下最尊貴的母子二人往殿中去忙起身，有的跟上去伺候，有的跑去傳膳，分工明確。
“皇后呢，怎麼沒跟皇上一塊過來。”進屋做到炕上太后忽然發覺不見自己那男兒媳的身影，心生不悅。出遠門歸來晚輩給長輩見禮是禮數，沒人樂意自己被人不重視，而那人還是自己的兒媳。
展廷顯沒接話，上前在太后一旁坐下，接過宮女端上的茶水親自擺到太後跟前這才笑盈盈的解釋：“他要一塊過來我沒同意。這次天羽的寒帝陛下是同我們一塊回來的，寒帝不好進後宮，我們也不好怠慢了人家，所以我就讓皇后留下相陪伴。”
“前面的事哀家不懂，不過來者是客何況是一國之尊這可得招待好了，不然丟人的是咱們。不說了，還沒吃晚膳吧？一聽皇上回來了哀家就立刻命人去準備了，都是皇上愛吃的。”說著揮手讓人把早已準備好的飯菜端上來，果真滿滿一桌子都是展廷顯最喜愛的菜色。
桌上的菜肴很豐盛，甚至可以說豐盛的有些浪費，展廷顯暗暗抬了一下眉頭，心中有些僥倖自己沒讓上官羿一塊過來。有時候越是不起眼的小事才越傷人心，雖然展廷顯不覺得上官羿會為一桌十二道菜全沒有一道是他愛吃的而心生不悅，可展廷顯卻很不高心，當然這種不高興的心情他是不會表現出來的。“這些飯菜是誰準備的？”展廷顯非常隨意的問道。
親自動手為兒子夾菜的太后聽展廷顯這樣問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大，誇讚道：“都是你喜歡吃得，細心吧，這可是馨兒親手安排的。來馨兒，見過你皇上表哥。”皇上後面加上表哥讓關係立刻親近不少，同時太后也藉此隱晦的表示這是家宴，既然是家宴就都是家裏自己人。
早就站在一旁微紅着臉垂着頭不語的尉蘭馨聽到太后的話乖巧的上前一步，錯過身規規矩矩的垂頭給展廷顯見禮：“馨兒見過皇帝表哥。”語氣輕柔卻也落落大方，並未讓人覺得有刻意討好之意。
不待展廷顯開口太后已讓身邊的嬤嬤把人扶起，埋怨道：“這孩子就是禮多，又無外人何須如此，怪見外的。”說完又看向展廷顯，“皇上可還記得你那舅舅家的小女兒，當初你還帶着他去湖裏游過船呢！瞧瞧，現在一眨眼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一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與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