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言攸只是覺得楚月出對着楚簡兮笑得十分溫柔，所以看得有些呆了，卻沒想到楚簡兮會忽然過來和她打招呼，還要和她握手。
放下手裏捏着的小枕頭，言攸伸出手和楚簡兮的手握了握。那手並不算光滑，掌心和虎口有些繭子，讓手上皮膚十分好的言攸覺得有些迷惑，不過還是很快將這樣的念頭斂去，“你好，我叫言攸。”
“呵呵，聽姐姐和小衣說過你。”楚簡兮呵呵一笑，打量着言攸。披在肩上的捲髮，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高挺的鼻子，櫻桃小嘴，紅色格子襯衫，牛仔褲，匡威帆布鞋。怎麼看都沒辦法讓人聯想到言攸是個老師，還是教數學這麼一門嚴謹的科目的老師。
“唔……哦……”言攸聞言獃獃地看了楚月出一眼，眨眨眼，心中暗想楚月出是不是連回了家都在抱怨自己懶散，忽的覺得有些氣悶，收回視線，對上楚簡兮那好奇的眼眸，點點頭。
楚簡兮看着言攸那傻獃獃的模樣，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一時間氣氛竟顯得有些尷尬，而上課鈴聲也在此時響起，楚月出皺起眉，“小衣，快去上課，這節課是化學課？”
楚綠衣鼓起小嘴，有些不滿，卻不敢說什麼，只能走到楚簡兮身旁，又伸手捏了捏她那軟軟的臉頰，這才小跑着出了辦公室。楚月出頓時無奈了，看着楚簡兮，“你看你，小衣被你寵成什麼樣了，不叫你姐姐就算了，還對你這麼沒大沒小的。”
“姐，沒事的。”楚簡兮面帶微笑看着自家姐姐，“小衣也是大人了呀，有她自己的想法。”
“從小你就慣她。”楚月出搖搖頭，視線不經意掃過言攸，見她又站在原地一副神遊的模樣，遂開口道，“言老師，今天怎麼還不回去？”
今天是周五，周五最優班只有一節數學課，也就是早上第一節。之前一到周五，言攸都是上完第一節課，回辦公室睡個一兩節課便收拾東西回家去。今日怎的居然留到這最後一節還沒走？
“嗯？”言攸緩過神，愣愣地看着楚月出好久，直到楚月出無奈地又重複了一遍之後，才傻乎乎地點頭，“要走了。”
還以為言攸今天有什麼不同，沒想到得到的是這樣的回答，楚月出暗暗在心裏嘆了兩聲，嘴上淡然，“嗯，再見。”
“哦，再見。”言攸點點頭，將小枕頭塞進包里，背起包對着楚月出和楚簡兮揮揮手，便晃晃悠悠地朝外面走去。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留到這麼晚，本來第三節下課她就該走了的，可是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本來架在鼻樑上的眼鏡被摘下來放在桌上，還特地放到了她睡覺時手不會撥到的地方，讓她覺得心裏暖暖的，便想要在那張桌子上多睡一會兒。只是……楚月出她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讓她覺得她自己一個人待在那裏好傻哦。
不過……說起來……原來楚綠衣是楚月出的妹妹呀，難怪名字都那麼古典，都是出自詩經，給她們取名的人一定很有學問。
“等下！”楚月出看着她的身影即將邁出辦公室，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走路別發獃，仔細看路。”
昨天下午下班之後，她提着包要去超市買點菜，沒想到居然在路上看到言攸了。下班之後的言攸和在學校里沒有任何區別，一樣的懶散，走路拖拖拉拉，黑框眼鏡后的小眼睛讓人分不清是睜着還是閉着。本來她是猶豫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的，只是，才踏出一步，便發生了讓她沒想到的事情……言攸那個笨蛋，居然走路也能撞到電線杆，真丟人。
言攸聞言腳步一滯，轉頭，看到楚月出那不含任何雜質的清澈眸子，點點頭，“好。”
“嗯。”楚月出好笑地看着她明明已經邁出一步，又保持着轉頭看自己的模樣，伸手揮了揮，“好了，去。”
“哦，拜拜。”言攸再次揮揮手，這才離開了辦公室。
楚簡兮看着她的身影消失，這才轉頭，對着自家那若有所思的姐姐道，“姐，那個言攸看起來真的好迷糊呀。”
“嗯，是呢。”楚月出想起昨天看到的那幕，唇角微微翹起，“很迷糊。”
昨天看到言攸居然走路都能撞到電線杆，除了哭笑不得之外還想過去扶她下，卻沒料到，撞到電線杆的言攸只是退了一步，看看電線杆，揉揉額頭，便繼續往前走了。從頭到尾都沒發出聲音，臉上依舊是那迷糊中又透着點淡然的神色。
“小衣好像很喜歡她。”楚簡兮沒有注意到自家姐姐那微勾的嘴角，摸着下巴道，“從小到大，小衣好像都沒在家裏誇獎過誰。”
楚月出回過神來，看着楚簡兮那摸着下巴思索的模樣，笑笑，“誰說的，小衣明明天天都誇你。”
楚簡兮憨憨地笑了笑，“哪有呀……”
“還沒有。”楚月出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昨天小衣是不是還誇你強壯來着？”
“額……”楚簡兮臉頓時漲紅了，下意識地抬起右手摸摸自己的左胳膊，捏捏肱二頭肌的位置，神色古怪，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話，“姐，真的很強壯呀？”
“小兮是警察呀，強壯點才好呢。”楚月出溫柔地笑了笑，抬手摸摸楚簡兮的髮絲，眼神柔和，“你啊，別那麼拚命知道嗎？注意安全。”
“知道的。”楚簡兮很聽話地點頭，兩眸閃閃發亮，“小兮要保護姐姐和小衣。”
“呵呵……知道就好。”楚月出對這個答案很滿意，拉着她坐下，倒了杯水給她，“好了，我們等小衣下課。”
“嗯，姐，你忙。”楚簡兮一看姐姐翻教案就知道姐姐打算工作了，點點頭，接過杯子喝水，邊無聊地看着這間辦公室，最終趴在椅背上開始發獃。
其實她從明天開始就要去執行一項卧底任務，可是不知道要怎麼跟姐姐妹妹說。若是楚月出知道，一定又會十分擔憂，而小衣也會生氣的。楚簡兮有些苦惱地想着，連下課鈴聲都沒聽到。
楚月出收起教案，一轉頭便看到楚簡兮皺着眉一臉愁苦的模樣，正要伸去拍她的手也滯了滯，略作思考，才輕輕拍怕她，“小兮？”
“啊……姐。”楚簡兮還在糾結着要怎麼告訴楚月出和楚綠衣自己被派去卧底的事情，忽然被拍，有些慌亂，對上姐姐那詢問的眸子，更是不知所措了。
她們的爸爸媽媽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是當時十八歲的楚月出邊讀書邊照顧她和楚綠衣，她也一直很聽這個姐姐的話，努力想辦法為她分擔，也從不會隱瞞姐姐什麼。
“咦？這不是楚警官嗎？來接楚老師呀。”下課時間一到，老師們便都回了辦公室，看到楚簡兮在便隨意寒暄了幾句，正好將楚月出的注意力轉移開了，楚簡兮暗暗鬆了口氣，卻不料待楚綠衣跑進來后，楚月出很是隨意地說了句話，“小衣，小兮好像有些話要對我們說呢。”
“哦？”楚綠衣一聽姐姐這語氣，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眯起了可愛的大眼睛，狐疑地望着楚簡兮。楚簡兮笑容一僵，下一刻便一左一右被帶出了辦公室，耳邊似乎還能聽到自家姐姐和妹妹和老師們道別的聲音。
言攸背着斜挎包走在路上，神情慵懶，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許久她都沒有理會，眼睛一直是處於那種半睜不睜的狀態的。
為什麼……要對她說那句話呢？
“走路別發獃，仔細看路。”楚月出說這句話的樣子，真的好溫柔，嗯……和她媽媽一樣溫柔。言攸想着想着，便忍不住露出一抹傻笑。原來楚月出不只會說“言老師，和我出來一下”呀。
唔……噝……
額頭猛的受到重擊，還在回憶着楚月出說出那句話神情的言攸倒吸了口冷氣，退開一步，瞪着撞到自己的電線杆良久，摸摸額頭，繞開，繼續朝前走。
坐在車上正好經過看到的楚月出“噗嗤”一聲笑出來，看着那道身影，臉上的笑意綻放。
怎麼會有人呆成那樣？
明明都讓她走路看路了，居然還撞到了，言攸不會是每天走路都會撞一下電線杆？
“姐，你笑什麼呀？”開着車子的楚簡兮一上車之後就感受着來自姐姐和妹妹威脅性的目光，此時忽然聽到姐姐笑了，連忙開口詢問。
“嗯？沒什麼……”不知道為什麼，從來不瞞着妹妹事情的楚月出，選擇了不說出看到言攸的事情。
嗯，小衣還在這裏呢，總要給言攸這個數學老師留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