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夾縫求生
血月當空，此時已然接近午夜時分，正是血光高漲之時。
天空一抹巨大的雲朵飄過，暗紅的月光也隨着變得逼仄晦澀，血染的陡崖邊，一個嬌俏的蘋果短髮少女以兩種完全不同的語氣自言自語着，宛若一名精神分裂患者。
“大人，一直在追我們的那隻妖魔是被困在這下面了嗎？”
“嗯，你看不見？”
“看不見，但能感覺得到，看這陡崖下面那些亂石的動靜，這隻魔物很大嗎？”
“嗯，非常大，有一幢宅邸那麼大。”
“天吶...”凪驚嘆，“竟然這麼大，太厲害了，那它到底是何模樣？”
“跟蟑螂差不多，只是放大了幾千倍而已。”
“這是...蟑螂成的魔？”
“嗯，它不知吃過多少人，頭部長出了一張巨大的老頭模樣人臉，都快成精了。”
“好厲害！大人，什麼是成精啊？”
晨悠一愣，才反應過來這個世界沒有這種說法，不過有類似的概念。
“就是【啟靈】，通俗的說就是覺醒出類似人類的智慧。”
“就是說它會變得跟我們一樣聰明是嗎？”
“沒錯，到了地級，很多原本就聰明的妖魔已經能口吐人言了。”
“口吐人言....好厲害！”
凪的語氣聽起來非常震撼，就算是對驅魔師來說很常識的一些知識，她們這些武人侍女也並不知曉。
“那它們豈不是就能跟我們交流了？”
“是這樣沒錯。”
“好厲害！”
凪似乎陷入到了某種幻想之中，只是可惜她是聽不到妖魔說話的，晨悠也沒有打破她的妄想，而是輕輕搖了搖頭后往前方的森林裏走去。
他現在需要休息一下。
不過對凪來說，這種普通的行走就已經相當於是在休息了。
背後蟑魔攀爬陡崖的動靜越來越小，晨悠散開靈識感知，發現了幾隻小鬼。
但他可不會主動去招惹它們，畢竟現在他的目標可不是驅魔，而是想辦法繞回到水淼村裡去。
跑了一個多小時，天知道他現在跑到哪個地方來了，好在他跟自己的身體是有感應的，最差的情況也不至於找不到正確的方向。
繼續往前繞路，在森林中慢慢兒前行，路上遇見的小鬼小妖他都不允理會，實在要過來送死斬了便是，感知到離級以上的就繞路走，反正他的靈識探測範圍比同等級的妖魔要大不少。
剩下的，就是憑藉凪強大的身體能力和劍術身法了，仰仗少女凪，晨悠在森林中前進得竟是有些悠然，見妖殺妖遇鬼斬鬼，儼然山野小霸王。
就這麼小心前進了數分鐘后，幕雲漸收，天上的滿月於此刻變得無比的巨大血紅，一種恐怖壓抑的氛圍也隨之朝他籠罩過來。
晨悠知道，是到午夜了。
血月的午夜，對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平民百姓來說，都是一個月中最難熬的時候。
對不在平安京的大多數驅魔師們來說，同樣如此。
對現在的晨悠來說，也是如此。
而在原本就壓抑恐怖的氣氛之下，又出現一種瘮人到極點的感覺如天幕般籠罩而下，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枯瘦手掌握住心臟一般，他不由得停住了腳步，轉而躲進了旁邊的草叢裏。
此時的晨悠能感知到，有什麼東西要來了。
很快，他感知到了幾個小鬼，緊接着是十幾個小鬼中參雜了一兩個離級獰鬼，再到後來是幾十個小鬼加上十幾隻獰鬼！
這難道是....百鬼夜行！？
雖然是沒有地級的諸如‘夜行游女’、‘不知火’、‘日和坊’之類地級獰鬼領隊的小鬼夜行，但對晨悠來說也夠有威懾力的了。
他的心臟噗噗跳動，獰鬼釋放出的靈壓對人類是最克制的，能喚起人潛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和慌亂，就算是身為驅魔師的他，此時一顆心臟也是驚懼不已。
怨憤、詛咒、不甘、仇恨...獰鬼們所傳達出的所有負面情緒很輕鬆就能夠直抵人心，意志不堅定之人這時候恐怕已經嚇尿褲子了。
獰鬼的數量太多，根本不是他一個人能應付得過來的程度，他必須藏好，因為一旦被發現，免不了又是一番極其耗費體力的大逃殺。
而體力，就是他能否在今夜生存下去的最關鍵依仗。
他必須在體力耗盡之前撐到早上，然後趕回水淼村，躲進安全的結界中去。
可誰知他在躲藏了一陣之後，很快就被遊盪過來的小鬼給發現了，既而被發現擁有極品靈魂，於是大逃殺成為了現實。
為了吞噬他的魂魄增強修為，幾十隻各種類型的小鬼勾鬼和十來只離級的獰鬼開始瘋也似的追殺他。
無奈之下，晨悠只得逃到之前地煞蟑魔的位置，期望它們會為了爭搶自己的魂魄而大打出手。（詳見序章。）
於是他費了好一番功夫逃到了之前的亂石盆地，便有了現在的一幕。
百鬼與地煞蟑魔雙方陷入了拷問人心的坳長對峙，而他則被夾在中間，不敢輕舉妄動。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過去了，雙方都沒有退讓的意思。
晨悠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腦中思考着解局之法。
他必須想辦法夾縫求生。
本來在實力上，百鬼是要佔據優勢的，雖然它們沒有地級的存在，但將近二十來只離級的獰鬼一起上足以幹掉僅僅只有地級下階的地煞蟑魔了。
它們唯一忌憚的是，地煞蟑魔在死之前肯定也會帶走它們當中至少一半的獰鬼，讓它們魂飛魄散於世間。
而地煞蟑魔很明顯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不肯退讓，它在賭，賭這群沒有地級打頭的百鬼不敢跟它硬碰硬，不敢跟它拼個你死我活。
而且，身為地級凶魔的尊嚴也不容許地煞蟑魔就這麼窩囊地退讓，所以哪怕它這邊比較弱勢，也沒有退讓的意思。
這正中晨悠的下懷，畢竟如果這傢伙退讓的話他可就完蛋了，在地煞蟑魔手底下他至少還能逃得性命，被一百隻鬼追殺那絕對是十死無生。
可它們一直打不起來也很煩，晨悠決定冒一波險。
在觀察了一會兒之後，他忽然朝蟑魔衝去，蟑魔立即壓低身體以巨顎絞殺過來，晨悠直接一個瞬步沖了過去，從它的身下狂奔而出，跑到了蟑魔的身後來。
蟑魔憤怒地轉過身來，可它剛想追擊晨悠，卻被身後的百鬼瘋狂偷襲，一時間，騰騰騰尖銳的指甲和牙齒擊打在它厚重魂鎧上的聲音絡繹不絕。
總算打起來了，晨悠不由得鬆了口氣，在峭壁下看着不遠處的巨大蟑魔和百鬼陷入激戰。
百鬼戰魔如群狼撕象，雙方都很剛，戰況非常慘烈，不斷有小鬼被蟑魔急速揮舞的鋒利肢體劃成兩半，魂飛魄散，甚至一兩隻不夠靈活的離級獰鬼也消散於蟑魔的巨顎絞殺之下。
可相對靈活敏捷的獰鬼就不是那麼好殺的了。
兩隻發鬼飄在空中全力輔助對蟑魔最具威脅的飛天羅剎，用頭髮遮擋蟑魔的視野。
而其他在地面遊走的殺生鬼陰煞鬼之類的也在配合飛天羅剎，讓它成為了團隊的主攻手，趁着蟑魔的巨顎合攏之時突襲老頭人臉，對蟑魔造成了不輕的傷害。
蟑魔隨即暴怒，瘋狂的胡亂扭動身體震殺周圍騷擾它的小鬼，巨顎專註於防守，不再給飛天羅剎攻擊的機會。
戰況陷入了僵持階段，騷擾的小鬼漸漸散開，只留十來個離鬼與蟑魔周旋，而晨悠這時候也有事情做了，因為散開的小鬼都繞過來想要弄死他。
可這些大多數只在勾級的小鬼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唯一有些棘手的是數量眾多，解決它們費了晨悠好一番功夫。
這些小鬼也真是的，在圍攻蟑魔的時候還能保持理智知道退走，在圍攻他的時候卻像是瘋了一樣紅着眼睛不要命似的進攻，他的魂魄對這些傢伙的吸引力就這麼高嗎！
在亂石盆地中蹦跳騰挪，揮刀刃斬，一口氣解決了五六十隻小鬼的晨悠是真的有些累了。
他感覺自己在盆地里跑動的距離已經突破了一千米，連瞬步都用了三次，滅殺小鬼可比殺人要難，因為它們的身體更加靈活難以命中，要不是凪所修習的劍術每次出手都自帶命中率加成，他可能還真收拾不了它們。
不過儘管如此，滅殺這麼多隻小鬼也挺夠嗆的，堪比普通人踢一場90分鐘的足球賽，經歷了如此劇烈的運動之後，他忍不住坐在石頭上喘息起來。
而此時蟑魔和離鬼們卻仍在鏖戰，蟑魔的老頭人臉添了幾處新傷變得更加狂暴了，而離鬼們的數量也減少了兩三隻。
這麼下去不行啊。
隨着飛天羅剎配合著其他獰鬼不停輸出，晨悠能感覺到地煞蟑魔的傷勢越來越重，其魔魂都快跌破境界了。
他休息了一會兒，決定不再作壁上觀，幫幫這隻凶魔的忙。
此時，均衡就是他生機。
晨悠從石頭上站起身，快步接近戰場，驚動了距離他最近的兩隻發鬼。
這發鬼沒有身體，只有一個頭，面容慘白瘮人，頭髮很長很密，頭髮下隱藏着無數少女的臉，據說這種鬼見到漂亮的少女就會奪取她的臉藏在頭髮下。
它們跟飛天羅剎一樣可以騰空，是主力輸出羅剎鬼的助攻手和主輔助，幹掉它們的話，蟑魔的壓力就會減輕很多。
晨悠靠近以後，兩隻發鬼立馬被他的靈魂所吸引，捨棄了蟑魔，轉而貪婪地朝他這邊攻來。
當先那隻妄圖直取晨悠，漆黑的長頭髮如抹布一般朝他臉上卷過來，其中隱藏的少女臉皮還在對他獰笑，端的嚇人恐怖。
只是可惜這攻擊雖然快，但太過直來直去，晨悠一刀瞬斬過去斬落這束長發，發鬼便是一聲凄厲的慘叫，在地上留下一張少女麵皮和一縷長發后閃到了面後去。
另一隻發鬼看起來就聰明得多，不斷在半空中繞着晨悠旋轉，轉得他腦殼疼，他試着衝過去砍了幾下，可這傢伙溜得飛快，而且只有一個腦袋，根本不好砍中，讓晨悠有些蛋疼，只得站立原地等待它攻過來。
然而它卻是猥瑣得一匹，就是圍着晨悠不停轉圈，只轉不攻，他索性也不扭頭觀察了，只是以半蹲居合的拔刀之姿佇立等待，以靜制動。
這隻發鬼在不斷繞圈的同時還發出恐嚇的尖叫，妄圖引起晨悠內心的恐懼，然而他可是驅魔師，除非實力境界差太多，不然根本不會中招。
發鬼滿頭長發的烏溜溜轉着，時不時露出其中的人臉來嚇人。
它也不攻擊，就是保持着對晨悠的精神壓制，讓他不得不一直警戒，無法放鬆精神。
剛才被砍傷的那隻發鬼也不知跑去了哪裏，晨悠肉眼看不到它，只得分神探出靈識。
可就在靈識探測到它行蹤的此時，晨悠卻是忽地瞪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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