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火藥
“不坐嗎？”季明泉起身走到林甄身旁，一彎腰，湊到了她面前。
林甄聞到他身上的淡淡茶味，不由得有些暈。季明泉笑着摸了摸寸頭，緩緩拿起落在椅背上的夾克外套。
“哦，坐。”林甄緩緩坐下，季明泉推過來一杯咖啡，林甄捧在手裏，心裏不是滋味，“怎麼會是季明泉呢？羅柔那邊怎麼交代啊…但是季明泉確實有經濟能力…算了，只是合作學習，羅柔自己努力，也沒有顧及我啊…”
“你想什麼呢？”季明泉點了一下林甄的頭，我在斜后桌看着心裏一陣怒火中燒，羅北拉住我，“和你可沒有關係，學習。”
“可是這人渣！我…”憤怒之餘還帶着一絲疑惑，“不是，林甄怎麼和季明泉在一塊兒？”
“和你沒有關係啊，羅柔同學！”羅北擰過我的頭。
我心裏卻越想越氣，林甄居然“背叛”我。我真想衝過去找她問個究竟，這不是讓我難堪嗎？我的朋友，居然和我最討厭的人在一起聊天。
“哎呀！電腦鍵盤快碎了！”羅北一句話拉回沉思中的我，“還要不要做了？到底什麼重要？”
我一下子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說，“做，做做做，學習！”
季明泉笑着問林甄，“別來無恙啊，伶牙俐齒的小姑娘。”
“嗯？”林甄抿了口咖啡，抬頭看向眼前的男孩。
“在食堂罵完我這才幾天啊，就不記得啦。”
“記得啊…哦不，沒有！我沒有罵你啊，我只是為正義發聲。”林甄聲音一下子揚了起來，她尷尬地看了看周圍，立馬把聲音壓了下去，“真是小心眼…”
“呵呵。”季明泉輕輕一笑，不再糾纏那件事，“向前看，過去的就過去了。”
林甄低着頭，心裏默默咒罵，“什麼叫過去了啊！你倒是輕鬆…”
“再不說正事，圖書館可關門了。”季明泉打開電腦，“這是你對吧？”他指着聊天記錄。
林甄點點頭，捋了捋她發皺的焦糖色大衣，“嗯，這個選題選的人很少，恰巧看到你的留言。”
“你在暗示我，這是緣分？”季明泉看着眼前土裏土氣又長相可愛的林甄，話語裏一絲玩味。
“你！”負罪感早已讓林甄焦躁不安，季明泉遲遲不奔主題的對話，更是讓她抓狂，“我和你有緣分！”
林甄這一句嗓門可真夠大的，直接把我震抬頭了，“有緣分？什麼情況，這姑娘不是真要打我臉吧？”
羅北看出我分心了，也不再攔我，任我直直地盯着他們的位置。
季明泉拉着林甄坐下，“喊什麼呀？管理員都瞪你了！”
“你…你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別來羞辱我。”林甄氣鼓鼓地臉蛋，把腮紅加深了，綁着羊毛卷的髮帶也有點松。
“合作！成交了。論文調查經費包在我身上，寫作方面你多費點心。別擔心！”他舉起手，“我也會寫的，不會全讓你一個人來寫的，哈哈。”季明泉的餘光掃了我一眼，露出了得意的笑。
“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季明泉突然一本正經地說。
“什麼條件？”林甄警惕地看着他，啪地一聲合上了電腦。
季明泉起身繞到她身後，帶着茶香的體溫一步步逼近。林甄正要發作，季明泉悄悄說，“女孩子出門，要把頭髮打理好，羊毛卷散了可就丟臉了。”
季明泉邊說，邊伸手抽緊了林甄腦後的髮帶結。林甄皺着眉，抬手就要打掉季明泉的手，季明泉笑着緊緊地抓住了她亂揮的手，竟禮貌而自然地說，“隨時聯繫。”
怒火一下子從胸腔衝到了我的腦殼裏，我一個箭步衝到了他們面前，“林甄。”
林甄看到我，嚇得躲在了季明泉身後，這場景更讓人哭笑不得，“你躲在他身後幹嘛？有緣人？要不要臉？”
同學們眼光掃了過來，管理員也憤怒地喊，“吵吵吵，吵死了！終於吵架了吧！”
羅北拉着我們，對管理員抱歉，“不好意思，姐姐，我們現在就出去。”
姐姐？我看着那個油膩的女人，心裏發出一陣冷笑。
“走，出去講清楚。”我看着林甄冷酷地說。
“你到底什麼意思？”我靠着圖書館外側的樓梯問她，“你不知道我特別討厭他？”
“羅柔，我只是碰巧找到了和我一樣選題的人，學習而已。”林甄因為剛才我的大吼大叫讓她丟了面子，也有些生氣。
“學習？學習他幫你攏頭髮？狗男女？”我一把扯下了她的髮帶，夜風一吹，羊毛卷隨風亂飄了起來，遮住了林甄半邊臉。她的紅唇襯着月色和凌亂的頭髮多了幾分妖艷。
原來頭髮散亂不是會丟臉，是會讓女孩亂人心意。彷彿一頭長發散落，就柔軟和誘惑起來。
“你幹什麼？”季明泉搶過我手裏的紅飄帶，因為纏繞了起來，勒得我手掌發紅。越緊越心痛，好像繩子直接繞在了心上，緊緊地勒着。
“呵呵，我幹什麼，和你有關係么？”我發出了一絲自己不曾察覺的冷笑。
“確實沒關係。”季明泉平靜地回應到，想要抽出我手掌上的紅髮帶。
羅北的右手伸過來，扣住了我冰涼的手，拉住了那根無辜的髮帶，“沒關係，就別管。”
“呵呵。”季明泉冷笑着看他，“不是說我狗男女嗎？我同意了。”他又發力一拽。
林甄有些崩潰地說，“夠了吧…”
“林甄！我看到你這樣，我真噁心！”我斜眼看着林甄，她狼狽又可憐的樣子真像是裝的。
林甄舔了下嘴唇，濕潤了她的啞光口紅，“羅柔，你不相信我，我也不想再信任你了，把髮帶還我吧。”
我沉默着攤着手，季明泉拽走了那根紅髮帶，帶走了林甄。
羅北陪着發獃的我站在原地。
“我是不是太衝動了？”我坐在樓梯上，捂着臉笑着問他。
“是。”羅北並沒安慰我。
我把臉蛋埋進了兩條長長的手臂里，牛仔褲的破洞裏透進來幾縷涼風。
“我失去她了嗎？”我仰起頭。
路燈的光灑在我臉上，羅北抹去我晶燦燦的眼淚，“她也失去你了，想成為像童正那樣的好朋友是很難了。”
“我們倆想要的一樣。況且，我那麼討厭季明泉，她那麼要自尊，我們倆都做了彼此難以接受的事。”
“兩個同樣要強的人，確實很難相處好，除非你們沒有共同的利益。”羅北坐在了我身邊，從書包里拿出一聽可樂，“滋啦。”掀開了易拉罐。
“可是我想過，我想過的。假如我和童正也有共同的目標，並且勢均力敵，我絕對不會只考慮自己！我會想着她，假如她非去不可，我會讓給她！羅北。”我哭着說。
“但是不能這樣假設，因為你們倆一開始就沒有利益牽扯，所以你們是合適的。並不是合適了，再去做什麼假設，不成立。”羅北遞過來手裏的可樂，“喝一口。”
我像泄了氣的皮球，為怎麼和同宿舍的林甄相處犯了愁。我吞了一大口可樂，氣泡從我的喉舌流到胃裏，爆裂的碳酸小氣泡，炸醒了我每一個疲憊的細胞。
“順其自然吧，是你的朋友，跑不掉的，正常相處。”羅北眨了下眼睛，看着遠方影影綽綽的樹林。
“好想童正。”我噘着嘴又趴在了膝蓋上。
“想她就找她吧，不過目前最要緊的是把論文寫好哦！”羅北笑着起身，左手上掛着我和他的包，對着我伸出右手。
我拉住了他伸過來的手起身，點了點頭。
我回到宿舍時，林甄正巧去浴室洗澡了，屋裏滿滿的水汽和護膚品的香味。周郁南包着頭髮湊了過來，“你還好吧？”
“我有什麼不好的？”我把外套仍在凳子上，尷尬地笑了笑。
“我和芝芝在圖書館都看到了…晚上是季…送她回來的。”周郁南小聲地問我。
“如果我的情報沒有錯誤的話！我看那個寸頭男生就是季明泉，穿着黑夾克。”梁芝芝拿着燕麥棒，興奮地炫耀自己的偵探成果。
“芝芝！”周郁南示意她不要再提“季明泉”的名字。
梁芝芝答應了一聲，趕緊咬了口燕麥棒。
“不太了解，成了也和我沒關係。”我故作輕鬆地說。
“簡直可怕！什麼都搶在前面，居然還會勾引別人了。”周郁南優雅地在臉上整理着什麼不知名的昂貴面膜。
我冷笑了一聲表示贊同和憤怒。
“如果我的情報沒有錯誤的話，沒多久，他們倆就會在一起了。那個男生泡妞的功力可是一絕！”
“你覺得林甄很優秀嗎？為什麼要和她在一起？”
“沒沒沒！”梁芝芝嚇得趕緊改口，“我是說如果那個男生想追她的話，肯定不費吹灰之力。”
“哎呀，芝芝，你說得像真的一樣。”周郁南打斷了她，正巧林甄推門進來了，整個宿舍陷入了令人感到恐怖的寂靜。
周郁南還是不失時機地對林甄投去禮貌的微笑，又時刻保持着對我的“忠誠”。
對於他們倆會不會在一起，我心裏也沒底。但是沒多久，事情果真如梁芝芝所說。
寒假時，林甄和季明泉去幾個城市調研，回來就高調地成了情侶。林甄不一樣了，她洋氣了許多許多。
我們也終於徹底失去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