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巧合至極
難道……說的是我？石離在心中猜測。
女人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石離出神的期間，她已經收回了日記本，眯着眼睛看着石離，又低下頭觀看自己的日記。
她搖頭自嘲道：“就說你怎麼可能看懂嘛，盯着空白頁，還能看那麼久。”
怎麼可能是空白頁？知道女人聽不到自己說話，石離忍耐住吶喊，心中莫名慌張，伸長脖子去看攤開在書桌上的本子。
女人的餘光似乎瞥見了石離的動作，特意將本子向前推近些，說道：“還想看啊，喏。”
字跡都消失了。
也就是說，日記里說的果然是我，現在，我存在過的痕迹開始消失了。
從一個陌生人那裏。
石離咧開嘴苦笑，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張開鳥喙發獃，搞笑效果十足。
女人也確實因此笑了起來，乾脆將手臂立在桌子上，撐住臉龐，看着石離，碎碎念道：“……我跟你說哦，最近我感覺身體變差了，明明還很年輕的。
記性都變得不好了，總感覺……像是忘記了一個，一個對我未來會很重要的人。
嘿嘿，你說是不是傻了，都是感覺忘記了一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哪有莫名奇妙的、還對未來很重要……“
石離小幅度、快頻率的抖抖脖子，這是來源於身體的本能小動作，而不是他身為人的習慣，聽着女人的話語、又感受到自己的動作，他突然生起一股厭惡的情緒，於是展開翅膀扇動幾下，隨後飛離了窗檯。
“啊！你要走了嗎……”女人急忙站起身，看着渡鴉飛起的身影，打開窗戶呼喚着，隨後又似乎是感覺自己很幼稚，輕笑一下，窗戶也不關、離開書桌去做別的事情了。
而石離其實並未遠離，只是躲在從房間內看不到的位置，繼續張望。
“怎麼樣了？”
石離扭頭看過去，不知道夏蘭何時來到身邊，橘貓的眼神中透漏出些許關切。
“沒什麼，就看看，能怎麼樣。”石離答道，低頭看了一眼，開口問道：“你怎麼樣上來的。”
這是中間樓層啊……
“跳。”夏蘭簡略的回答道。
“哦。”
石離隨口應和后，繼續向窗檯中張望，夏蘭也跟着看窗檯中走來走去的女人身影。
深夜中，兩隻動物偷窺着人類，某種層面上來說，其實挺驚恐地。
過了許久，看來看去，也得不到什麼、改變不了什麼，那種眼睜睜看着自己生活過的痕迹消失、心中從而生起的厭惡感卻越來越強。
石離壓抑着心情，對夏蘭說道：“走吧……”
話音還沒落定，兩人眼睜睜看着窗戶中的女人因為腳步不穩，一個踉蹌摔倒后，腦袋栽在了桌角上。
“……”石離。
他覺得這個出租房是不是有什麼詛咒。
“她不會有事吧？”夏蘭被嚇得毛都炸起來了，從一個好心人的角度，她擔憂道。
“磕在腦門上，應該沒事……”石離說道。
話是這麼說，但女人卻始終伏在地上不動彈，在石離和夏蘭越來越擔憂的心情中，一種石離現在也能感應到的、帶有屬於同類的氣息、和女人本身一模一樣的身影，從地上的身體中爬了起來。
按道理來說，親眼看到慘劇發生，因為人類天生具有的同理心，每個人都會有程度不一的悲痛感。
但巧合成這個樣子，石離只感覺哭笑不得。
隨後，他好像觀看了一場由別人演出的、關於自己出事場景的案件復原印象，女人的尖叫、惶恐、迷惑，自己曾經經歷過的，她如今也一一重複着。
和夏蘭相顧一眼，石離說道：“去幫幫她吧……”
夏蘭點頭應和，起身準備跳躍至出租房的窗檯，做好起跳動作后卻猛然停滯下來，瞳孔不斷收縮放大，後頸和尾巴的毛根根立起。
“怎麼了？”石離疑惑道。
“感覺……不太妙。”夏蘭答道，同時緊張地張望四周。
夏蘭的表現帶動石離也繃緊神經，他不斷四下張望，尋找環境中的不同指出，指望以此發現夏蘭“不妙感覺”的來源，但在夜晚環境中，縱然有各家窗戶透漏出的光芒、以及街道上的路燈照明，石離的渡鴉身體的視線還是受到嚴重阻礙。
身體突然被用力壓下，石離感受到遍佈絨毛的觸感、以及屬於貓在遭遇危險時的恐嚇“哈”聲，夏蘭幾乎將全部的重量都傾斜到石離身上，使他大幅度地偏離了原本的位置。
破風聲自耳邊掠起，像是有什麼體型龐大的東西穿梭而過。
石離勉強抬起對，接着微弱的光線，看到前方將將停下動作、似乎是在一隻手扒在窗檯邊緣、身體在空中不斷晃蕩的模糊影像。
頭大到與身體不成比例，看不到具體的樣子，唯獨鮮紅嘴唇咧成的詭異微笑異常鮮艷。
“昨天的小丑！”夏蘭厲聲提醒道。
他怎麼追來了！石離心中凜然。
“我們快走。”石離說道。
天色的原因、渡鴉的視力原因，此時石離根本無法行動，雖然不知道夏蘭是否有戰鬥力，但此時的他只能平添累贅，弄不好會搞得夏蘭為了救人、連她自己都搭進去。
“等等！他想幹什麼？”夏蘭沒有第一時間帶着石離離開，而是驚疑道。
石離盡量將視線和注意力集中，試圖看得更清楚些——小丑沒有立刻朝自己和夏蘭發起攻擊，而是不斷轉動着腦袋，就像它所扒住窗檯的窗戶內，有什麼與渡鴉和橘貓同樣吸引人的東西，讓它在猶豫不決。
“啊——！”
女性的驚恐尖叫響起。
石離頓時反應過來，小丑所在的那個窗檯，對應的正是他的出租房！
尖叫聲提醒了石離，也終於讓小丑做出決定，它盪起身體、翻身跳躍、矮身蹲在窗檯邊緣，接着打開的窗戶、縱身撲了進去。
“那個女人！”石離叫嚷道。
夏蘭甚至來不及交代石離些什麼，身體跳躍而起，準確地在高樓外牆壁上的凸起物間起落，三兩下就到達出租房窗戶外。
“走開！”夏蘭喝道。
在石離的視線中，橘貓原本正常的野貓體型驟然變大，變成約有半人大的、已經無法稱之為貓、橘色的貓科野獸，對着窗戶內大聲嘶吼、撲擊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