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俯身渡鴉
突然間，石離嗅到一股香氣，來源於自己的身體。
因為習慣了家中的味道，所以在嗅覺感官上，此前並沒有特別地注意，乍然聞到自己的身體冒出香氣，他才產生試驗嗅覺的想法。
找到一些諸如鞋底板之類的東西，伏在上面用力、仔細地嗅着，好半天後才確認，嗅覺消失了。
按照常人的印象來說，鬼應該是什麼都感受不到的，有觸感已經是很神奇的情況了，沒有嗅覺才算是正常的。
要是這麼說……還存在聽覺和視覺，也應該感到慶幸嘍？
隨便想想，石離又研究起自身身體冒出的香氣。
他發現，吸收陽光這一舉動並非被動，其實是自身可以控制的，而當他“關閉”時，過段時間后、吸收到的陽光似乎在某些地方產生了消耗，香氣就會漸漸消失；當“開啟”后，隨着陽光吸收量的增加，香氣就會冒出來、並越來越明顯。
算是修鍊嗎？
石離的人生已無親無故，倒沒有什麼捨不得的，只是初換到另一種生命形式，所以很是惶恐而已。
這樣的話，仔細想想，似乎也不錯。
當然，如果能夠有味覺、吃東西、或者其他成年人的體驗的話，那就更好了。
接受現狀后，石離豁達不少，研究自己花費掉些許工夫，隨即又想起關於前程的問題，不由得又有些擔憂。
話說，我應該不是特例吧？那麼應該……也會有鬼的社會存在吧？
石離暗自期盼。
畢竟，如果只有自己是這樣，一時新鮮過後，就要面對無窮盡的孤獨了，要是能死掉或者說改變身體現狀還好，如果不能……永生永世，用這種看得到接觸得到、卻無法與外界產生互動的姿態存活下去。
想想都不寒而慄！
窗外陣陣拍打玻璃的聲音吸引了石離的注意，渾身黑色、羽毛泛着藍紫色光芒的鳥類，正站在窗台上撲閃翅膀。
那是一隻渡鴉，外貌上與烏鴉的差別其實挺大，據石離所知，他所居住的城市中，渡鴉並非是原生的鳥類，應該是誰家養的、跑出來或被棄養了吧。
一人一鳥隔着窗戶，石離看着鳥、也看着外面的世界，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先研究怎麼從屋子中走出去。
不然不就變成地縛靈了嗎？
話說回來，我現在能上別人的身嗎？
這不都是鬼魂的常規操作嗎？
腦子中胡亂想着，定格在渡鴉身上的視線逐漸飄離，天空似乎飄過一片雲，恰好遮住太陽，導致視線黯淡片刻，又回復正常。
石離眨眨眼睛，看着周圍的樓房，感受着高處吹氣的微風，回頭看向窗戶內、熟悉的、自己原本的家。
我……出來了？
石離疑惑地站在窗檯外，不明所以的同時，又感覺周圍的一切的大小比例有些不太正常，身體在進行一些習慣性的小動作時，身體似乎也不太對。
他垂頭、抬手、再次觀察自己的身體，黑色的羽毛、翅膀、鳥趾，聯想目前所在的位置……應該是附身到了那隻渡鴉身上……
“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石離喃喃自語，想說的話只在心中浮現，脫口而出的聲音，在自身聽來、也變成了渡鴉的叫聲。
既然出來了……石離看向遠方，嘗試扇動羽翅，帶動氣流、浮力將身體微微托起，雖然只是腳掌與立足點相隔些許縫隙的程度，但體驗也非常神奇了。
那麼下一步……
更加用力的揮動翅膀，附身後、似乎繼承了這具身體的本能，下意識的就明白該怎麼做，石離所附身的渡鴉振翅躍出窗檯，身體向上直衝而去。
飛行在天空中，遠處是無窮無盡的世界，俯視下方，當視力凝固於一點時，畫面會瞬間放大，那些移動高速移動的事物，在如今的石離看來，速度並未減緩、但身形卻可以看得無比清晰。
超凡的視力，讓以往眼神其實不算太好的石離更加驚喜。
地面上沒甚好看的玩意兒，感受着風掠過身體，他看向前方，將注意力放在了飛行上。
不斷加速、加速、再加速，用盡全身力氣，破風聲也不斷變大，穿梭過樓宇、來到市中心、又飛行至郊區。
生物學知識匱乏的石離不知道鳥類是否具備分泌腎上腺素的功能、以及腎上腺素對於鳥類的功能如何，亦或是自己變成這副模樣，生物學範疇上的系統功能還能否起作用，他只感覺全身正在無比的雀躍、興奮！
換句話說，他現在玩嗨了！
人在極度興奮之時，總會做出些不理智的行為。
石離隨便俯視一眼，恰好看到草地上正在謹慎挪動的小小身形，那是一隻老鼠，不知道為什麼會大上午的跑出來覓食，但他也不在乎老鼠的反常行為。
這種可能會攜帶某些病毒和疾病的生物，換在往常自然是唯恐避之不及，但現在石離自覺是一隻鳥，一隻雜食性、有捕獵行為的鳥類。
微微調整身體，石離盯住了老鼠的位置，迅速俯衝而下！
極致專註導致了對周邊環境的忽視，眼中只有、僅有心念的目標，視線中老鼠的身體不斷放大，隨着距離的接近、身體的姿態不斷被調整，從收攏翅膀的俯衝，到展開雙翅進行緩衝，雙足的利爪改換成便於抓取的形狀，呼吸近乎停滯。
時間在感官中也凝固了，每一毫秒的感受都無比清晰，在接觸的剎那，石離幾乎有趾甲尖端、傳來掠過毛髮的微癢觸感的錯覺。
在抓牢老鼠身體的瞬間，感官因放鬆而恢復正常，聽着老鼠對應而起的驚慌的“嘰喳”聲，石離重新升空。
在原地、半空中短暫停滯，石離糾結起來。
我抓它幹嘛？我又不吃？專門抓來弄死？我也不是變態……
放了吧……
石離看看目前離地的距離，感覺應該摔不死老鼠，隨即便鬆開爪子，看着老鼠落地后，用極快的速度遠離、消失，揮動翅膀、打算離開這裏。
心中突然升起一陣警覺，石離回頭看向視角盲區，黑影覆蓋視線，什麼東西自上而下壓了下來。
什麼東西！
石離大驚失色，慌亂、用力地拍打翅膀，想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