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雲泥之別
那五百萬,我分文未動,都存進了銀行里。這兩年來,他給了我不少錢,這套別墅寫的是我的名字,還有數不清的金銀首飾,在硬件方面,我是不必愁的。
會所的收入不低,完全足夠支撐日常生活,我又沒什麼朋友,平時的吃吃喝喝根本花不了多少錢。
省着點用,現有的資產足夠我一輩子衣食無缺了。
其實我完全可以把這套房子賣了,回老家重新生活。在那裏,沒人知道我的過往,找個男人老老實實的結婚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幾次面對花經理,辭職的話都沒能說出口。
這個城市留給我太多的記憶,那些記憶早已融入血脈,我捨不得走。
於是繼續在會所待了下去,日復一日的陪着不同的客戶飲酒作樂。依然是不出鐘的,沒有了焰寰的我,唯一剩下的僅有那丁點兒的清高。
與我的落魄不同,妮娜最近可謂是混得風生水起。自傍上那位神秘的金主后,她的衣着品味都有了極大的提升。同樣穿着女子的服色,妝容從原來的妖艷濃重變成了嫵媚清婉,粗劣的風塵氣也轉換成了濃濃的女人味,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似的變了樣子。
來我們這兒消費的客戶,大都是有身份的,對小姐的要求自然也高,言語粗俗妝容浮誇難得入他們的眼,便是挑選小姐,也喜歡內斂有氣質的。
唯有那種暴發戶,剛剛洗腳上田,初入燈紅酒綠,才喜歡事事流露於表,性感風騷的女人。
妮娜原來的客戶大多是暴發戶類型,如此驟然轉變,不少有身份的客戶也把目光投向她。一時之間,她變得炙手可熱,連花經理都對她另眼相看,更別其他人了。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陳玉蓮紅極一時的時候,沒想過我的到來會讓她失勢。同樣,我也沒想到原本並不出眾的妮娜,會突然崛起,取代了我的地位。
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饒是我再紅,因着不出鐘的關係,也沒多少人有耐心日復一日的聽我談情唱歌。來這兒找女人的,無非為的就是那回事。都是高高在上的人,誰有那閒情逸緻哄一個小姐開心?
隨着妮娜的走紅,我們能在一起的談天說地的時間也少了。偶爾在休息室坐在一起,她也都被同事們包圍着,得意洋洋的傳授釣凱子的經驗。
見我寂靜的坐在一旁,也會不時投過來一個歉意的眼神。我搖頭笑笑,自己是這麼走過來的,當然明白有許多事情由不得選擇。
走到巔峰時期是最難把握的,姿態放得太低,人家只會看不起你。態度太過冷漠,又容易得罪人。若哪天從高處摔下,便是千人唾棄萬人踩的局面了。
如果可以,還不若平淡安穩的一路走下去,不必承受華麗過後的清寂,也不必體會人走茶涼的悲哀。
與烜赫一時的妮娜相比,過氣的我猶如被遺棄的小狗,默默無聞的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有客戶來了,便起身相迎,恪守本分。無人召喚,便一個人窩在牆腳,翻看以前留下的書籍。
在焰寰之前,我是交過一個男朋友的。因為他,我放棄了第一志願,來到這個城市,上了一所名不見經傳的大學。
以為那是美夢的開始,卻不想墮入了噩夢的深淵。
僅僅念了一年,他就以我兄長的名義幫我辦理了退學,趁我不備取走了我第二年的學費,並將我賣入會所。
我從一名新生,墮落為風塵女子,日日有人看守,無處可逃。那名曾以為會與我共度一生的男人,親手抹殺了我對愛情的所有希冀。
緊接着,是母親重病的消息傳來。逃跑的念頭一下子歇了下來,除了陪酒,甚至出賣色相,還有什麼辦法能快速的積攢到醫療費用呢?
說來也是運氣好,正式上工的第一天,就遇到焰寰,被他養着。母親的醫藥費有了着落,我也免去了一雙玉臂千人枕的難堪。
閑暇之餘,想過撿起過去丟掉的知識。意外的是,當初住宿的那個宿舍,居然還保留着我所有東西。便把行李和書籍都帶了出來,無聊之時翻閱一番,也算了全了當初的念想。
這本英語書已經翻得很舊了,上面密密麻麻的注滿了筆記,兩年下來,閉着眼睛都能回憶得出哪一頁是什麼內容。饒是如此,我還是樂此不彼。除了看書外,生活沒有任何樂趣,寧靜的如同一潭死水。
甜得發膩的橙味香水悠悠鑽入鼻尖,這是妮娜崛起后的代表性味道,香奈兒的少女系列,一如她本人,熱烈而奔放,不懂遮掩。
“瑟柔姐,你一天到晚捧着這破書,有啥好看的?”她的咬字帶着北方人特有的字正腔圓,“好不容易不用讀書了,你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反正也無事可做,就當是消遣了。”我合上書本抬眼看她,“今晚怎麼這麼清閑?”
要知道,最近這大半個月,她可是天天晚上都被指名的,難有能安靜坐下來的時刻。
她給自己倒了杯茶,在沙發上坐下,摸出一支煙點上,不耐煩的彈了彈煙灰:“這年頭,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敢往銷金庫里沖。這不,剛才點我那個客戶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居然想賴我小費,這會兒正在長見識呢。”
我啞然失笑,所謂的長見識,其實就是教訓。
能在這寸土寸金的城市把場子開得那麼大還屹立不倒的,老闆身後的背景可想而知。若是有不長眼的客戶敢於在場子裏挑事,肯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妮娜長長的噴了一口煙霧,又恢復了在我面前弔兒郎當的樣子,蹙眉道:“怎麼,瑟柔姐,今晚沒人點你的鐘?”
“力哥把我的鐘買了下來,說晚些過來。”我沒了看書的心思,起身把書收進柜子裏。
妮娜亦步亦趨的跟了過來:“力哥?就是那個雷老虎?他看上你了?”
“看上又怎麼樣?總歸我不會跟他。”我轉過頭,細細打量她一番:“說起來,你最近變了不少,那個男人對你不錯吧?”
她眼裏迅速閃過一抹得意,笑吟吟的說:“做咱們這一行的嘛,有錢到手才是最重要,至於男人好不好,終歸是別人家的老公,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說得也是。”如果我早早看清楚這一點,現在也不必暗自傷神了。
“我就不明白了,瑟柔姐,雷老虎也是個挺不錯的男人,對你也夠上心的,你怎麼就不肯跟他了?”她狹促的眯起眼睛:“我說你該不會還惦念着焰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