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有用無用?
“是,娘說的是。”蔣氏此時只有點頭答應的份。
王氏暫且順了氣,架子仍端的十足,“男人們是在外面幹活養家的,得了什麼好東西,總該先想着家裏的男人。讓他們吃了好的,養好身體才有力氣幹活。咱們女人吃不吃這些有什麼用?不過白便宜了一張嘴!”
葉青在心裏翻了個大白眼,這老太太!重男輕女還敢再過分點嗎?!
男人大魚大肉都是應該的,做女人的偶然吃個雞蛋,就成罪過了?
葉盼弟扯了扯陳翠花的袖子,“娘,只怕他們還留了雞蛋呢,不如讓二伯母都拿出來,攢着還能給家裏換些油鹽,白白填了肚子,那可不是浪費么?”
蔣氏看一眼自家三個面黃肌瘦的女兒,一咬牙低聲否認,“沒了,小青就拾回來四個,都吃完了,我不敢瞞着娘。”
“哼!”陳翠花從鼻孔嗤笑一聲,“是么?我怎麼記得二弟剛下葬那時,咱爹娘怕你們孤兒寡母住着不安全,好心把二房的東西搬去正房保管,誰曾想才過了兩天,就找出弟妹私藏的銀簪銀鐲子!弟妹,我看你就是沒把咱葉家當成自己家,難道你還怕爹娘昧了你的東西不成?”
“我……”蔣氏無從辯白,當即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王氏沉着臉環視了一圈,“盼弟去找找,看還有沒有了。”
葉盼弟得意地瞟了二房三姐妹一眼,開始在屋子裏到處“叮叮咣咣”地翻騰,就連鍋碗瓢盆裏頭都沒放過。
見她態度囂張,葉果幾次欲衝過去阻攔,都被葉紅死死拉住了,葉青抬眼看自家大姐,眼圈兒通紅,唇瓣都咬出血絲來。
這種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個性,倒是與蔣氏極為相像,不過這也不能全怪她,任誰日日體驗被壓制的絕望,大多也會選擇忍氣吞聲來自保吧?
陳翠花母女找了一圈,葉青埋在院牆邊兒的雞蛋的確沒被找到。
可葉盼弟卻從裏屋角落翻出另外一樣東西,興沖沖地拿着出來。
“娘,奶,你們看這是啥?想不到二嬸娘屋裏還藏了這樣的好東西!”
眾人看去,見她手中拿着一隻紅紗堆成的絹花,絹花上裝飾了幾顆粉色珍珠,珍珠品相一般,卻勝在絹花做工精巧,造型栩栩如生。
蔣氏瞳孔一縮,這絹花可是她千方百計留下來最後一樣陪嫁了,前些日子才給了大閨女,千叮萬囑要藏好了,誰知又被人給翻出來!
葉紅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她定定望着那絹花,眼中已有了淚意。
陳翠花將她們的神色看在眼中,愈發得了意,“我還說呢,過兩日張媒婆要再上門,總得讓咱盼弟裝扮的喜慶些。這花兒我看顏色正鮮亮,也不必再花錢外頭買去,反正是自家的,借過來用上幾日,橫豎給咱家省了筆錢呢!”
葉盼弟把絹花往自己頭上插,“奶,您看這花兒我戴着如何?”
陳翠花暗地裏在葉子旺背後戳了戳,葉子旺會意,蹦跳着拍手說,“姐姐戴這朵花可真好看!奶奶,您說是不是?”
他邊說還邊背着王氏,沖葉紅姐妹三人吐舌頭做鬼臉。
葉青心裏暗罵,果然是什麼樣的娘教養出什麼樣的孩子!才五歲就懂得這些個欺負人的伎倆了!
王氏低頭看着唯一的寶貝孫兒,眼神慈愛地附和,“子旺說得對,這朵花奶奶也看你大姐帶着漂亮。”
她轉而向蔣氏道,“老二媳婦啊,紅丫青丫還不到議親的時候,用不着打扮。就把花借給盼弟用兩日,家裏既有現成的,再買去那不是浪費錢么?”
蔣氏儘管心中百般不願,也不敢在面上表現出來,“娘……說的是。”
“那我這就去隔壁借些筆墨來!”葉青脆生生地接下話茬,抬腳就往外頭走。
“站住!”王氏低喝,“你個姑娘家要什麼筆墨?別出去丟人現眼!”
兩房四個孫女中,她對這老二的二丫頭最為不喜,尤其是之前摔傷痊癒后,她越發覺得這丫頭一雙眼睛比從前機靈了許多,一看就知不是個省事的!
葉青無辜地眨了眨眼,“堂姐說借這支絹花用去,難道不先寫個借據?”
“你說什麼?”陳翠花嗓門猛然拔高,刺得人耳膜生疼。
葉盼弟也難以置信地瞪葉青,又拽着王氏撒嬌,“奶奶您聽啊!不過就是借用一支絹花嘛,二堂妹竟還讓我立什麼借據!”
王氏皺眉,不悅地看向葉青,“胡鬧!你個姑娘家懂什麼借據不借據的!”
“我是不懂啊!”葉青委屈又困惑,“只是我前日瞧見,村東董家大叔借了祖父二百文錢,祖父說……同村情分歸情分,借據還是要立的!怎麼奶奶您又說,借東西不該打借據?”
王氏被堵的一噎,怒道,“咱家可還沒分家呢,一朵簪花的小事,奶奶還做不得主了?從自家人手裏借個東西,哪還用得打借據!”
擔心惹怒了婆母,蔣氏忙搶着說,“娘!您也知道,小青病過一場就總愛胡言亂語的,您別聽她胡說,儘管讓盼弟拿着戴去。”
眼看王氏臉色稍霽,葉青又上前幾步,站在她面前問,“所以照您老說的,咱們自家人相互借東西,根本用不着打借據,打了也白打?”
想到自己剛說過的話,王氏勉強點了頭,“不錯。”
“那可太好了!”葉青歡喜地拍手。“我大姐之前找大伯母借了三百錢,立下的那張借據還勞煩大伯母去拿過來,咱們即刻便撕了那沒用的東西吧!”
陳翠花一愣,旋即指着葉青大罵,“你這小賤蹄子,原來打這個主意!借錢的事一碼歸一碼,我告訴你,紅丫立下的借據,你們三月內要不給我連本帶利還清楚了,我就叫了人牙子,把你們姐妹三人挑一個賣了!”
“什麼?”蔣氏並不知女兒找大伯家借錢,她驚怒攻心當即一口氣上不來,翻着白眼指向葉紅卻半晌發不出聲,眼看臉色青紫就要昏死過去。
“娘!”葉紅葉果都嚇得驚慌失措,奔過去一個捶胸一個拍背,忙活了一陣總算讓蔣氏順過氣來。
蔣氏靠在枕上,低喘着流淚怒道,“小紅,借錢是怎麼一回事?咱如今拿不出這筆錢又該如何是好!你乾脆,去找根繩子勒死我算了!”
家裏如今一個銅子兒都沒有,每日連吃飯都成問題,再聽陳翠花要將自家女兒選一個發賣了抵債,這讓蔣氏怎能不急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