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蒜香爆豬腸
葉紅聽了心裏沒底，“十五文賣一碗豬下水，會不會太貴了？”
葉青篤定道，“不貴，咱們家賣的炒豬腸，別處可吃不到，只此一家的東西，不稍微賣的貴點，以後再去賣也不好提價，那才得虧死了。”
葉青今晚已經在黃家打聽過了，市集上有家擺攤賣鹵豬頭肉的，也是這麼個賣法，一碗約莫四兩肉，現場澆上了料汁吃，一份要價十二文。
客人買了滷肉，還能從旁邊酒肆櫃枱上端一碗燒酒，蹲在屋檐下頭邊吃邊喝。
相比之下，葉青要賣的炒豬腸受眾範圍更廣，下酒下飯，亦或當作街邊小吃皆可。
不過成本算下來，就要比普通滷肉稍高了。
處理豬大腸要用的鹼面，燒爐子用的柴火，炒大腸用的豬油和野韭菜，再算上葉青和葉果兩人的人工錢，賣價只多三文已經夠合適了。
姐妹三人商量着定了價，又去外頭拿來幾根還沒晾乾的柴火棍，打了外皮，熬夜削出三四十根尖頭木簽子，滾水煮過擦乾，再拿乾淨的白紗布包了。
總算做完這些明日的準備，葉青上炕合了眼，說是睡著了，卻一直半夢半醒的，混沌中滿腦子都是早起做生意的事，到後來才漸漸睡得沉了。
“小青，果子！都醒醒，再睡可要遲了！”葉紅在黑暗中搖晃着兩人。
葉青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她立即翻身坐起，拍着身邊仍熟睡着的葉果。
“喂，果子，快起來啊，再不起來，我上城裏可就不帶你了。”
葉果昨晚睡前本就心心念念着要去城裏逛，聽到這話，果然睜開了眼。
“我起！誰說我不起了？”說著邊打哈欠邊爬起來。
三人說是睡了一覺，總共也不過兩個時辰，尤其葉紅葉青兩人都沒怎麼好睡。
這年頭計時工具都是稀罕物，只有非富即貴的人家才能擁有，而村裡又不比城裏，外頭並沒有巡夜打更的，農家人想知道時辰，只能靠經驗判斷。
比如依照不同時節的天色明暗，日頭偏移的角度，公雞打鳴的時辰，等等。
三姐妹中，就葉紅最有經驗且心細，昨晚睡前便商議好了，由她叫倆妹妹起床，於是葉紅一夜懸心，睡夢中驚醒幾次，到最後乾脆睜着眼睛等。
葉青葉果換衣服出來，外間沒點燈，三人也默契地不說話，以免吵醒了蔣氏。
葉紅把洗臉水都預先準備好了，兩人先後在面盆里撩水往臉上搓了兩把，葉紅緊接着遞來兩個重新熱了的剩番薯。
此時天邊顏色才泛起深藍，前院靜悄悄的，連籠子裏的雞都還睡着。
姐妹倆躡手躡腳出了葉家大門，這才相視而笑，一人一個番薯啃着，加快了腳步往官道方向去。
步行一個時辰，到了同許府，等她們打聽着找到集市，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別看時候還早，集市上早就是一片鬧哄哄的熱鬧景象，這裏是本地的府城，顯然與村子裏清晨的氛圍截然不同。
擔著扁擔挑菜的，拉着水車送水的，抬着半扇豬的，竹簍里裝滿活魚的，張羅着擺攤子的，還有為了搶地盤吵鬧的……
葉果好奇地擰着脖子四處看，感覺自己只長了一雙眼睛很是不夠用。
葉青好笑地在她後背拍了一把，“別看了，再不趕緊擺攤，咱們該沒地方了。”
“哦！”葉果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遠遠瞧見一個繪着“酒”字的招幡旗，葉青忙拽着葉果跑過去。
幸運的是，酒肆旁邊靠着牆還有塊空地，對葉青這個準備賣下酒菜的而言，無異於一塊得天獨厚的福地了。
她二話不說立即將爐子擺上，就算將地盤給佔下了，然後才把鍋碗瓢盆拆開，一個個放好。
炒肥腸講究一個現炒現吃，葉青擺好攤子之後，就把肥腸和豬油等食材一字排開，點上爐子等着客人上門。
然而事實卻與她想的大有出入，早起逛市場的，大多是來買菜買肉的婦人，就算有幾個因為好奇，在她攤子前稍作停留，也只看兩眼，問都不問便走了。
眼瞅着日頭升到屋檐上方，周圍賣菜賣肉的，有幾家都賣完東西要回去了，葉青還沒能開張。
葉果急了，“二姐，這可怎麼辦啊，不然咱們吆喝吆喝？告訴大伙兒這肥腸好吃，跟其他煮肥腸不一樣，怎麼樣？”
葉青也正思索着無人問津的緣由，聽葉果這麼一說，她腦海中靈光閃現，總算抓住了問題的要害。
本地人雖然吃豬下水，可很少有人懂得，如何將豬下水料理的潔凈美味。於是大家都認為豬下水是賤價食物，只有吃不起肉的人家才願意買。
所以說沒人來買，只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她做的豬大腸有多美味！
想到這裏，葉青心裏也暗罵自己犯傻，怎麼就忘了酒香也怕巷子深呢？
她從小馬紮上站起來，幹勁滿滿地挽起袖子，“添柴燒火，咱們該開張了！”
鐵鍋燒熱，葉青剜下一塊豬油在鍋里化開，再撒進一撮碧綠的野蒜，稍微炒香后就可以把一小碗肥腸倒進去。
鍋鏟在她手中快速的揮舞，與鐵鍋碰撞出叮叮噹噹的誘人聲響，將路過小攤前人們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很快，肥腸被煸炒地開始出油，變成更深些的醬色，與野蒜一起被熱油催發的香味擴散出來，霸道的蔓延到整條街。
漸漸地有七八個人吸着鼻子聚集過來，“這什麼東西啊，聞着可真香！”
“太香了，我剛走在那頭都聞見味兒了。”
葉青看火候差不多了，鍋里炒的肥腸也正好該出鍋，她把肥腸剷出來放在荷葉上，旁邊再放一把木簽子。
她甜甜地笑着招呼大家，“各位叔伯嬸娘，這道小菜叫做蒜香肥腸，是用我自家鹵的肥腸做的，保證乾淨又好吃，不嫌棄的話都請嘗嘗。”
一個慈眉善目的胖大叔看了看還冒着香氣的肥腸，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小姑娘，你讓我們嘗嘗，這就是……不要錢的意思咯？”
葉青笑眯眯地點頭，“對，不要錢，初來乍到的，這份就算我請大家幫忙試味道。若是說不好吃，那我也沒臉再開張做生意了，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葉果是個機靈的，此時不用葉青吩咐也明白過來。
她急忙為大家分發木簽，脆生生一口一個叔伯、嬸子，直喊得人心裏甜絲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