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刻苦
雖然學經枯燥繁難,但學到的東西,還是相當多的,不僅僅是學問,還有不少軼事,都是學兄所言,學兄大多來自冀、並之地,亦或是幽燕本地,這些地方被統稱為燕趙之所,都雲燕趙多出慷慨壯烈者,豪俠事迹可謂是數不勝數,就是尋常鄉閭所傳的神仙之事,也是相當精彩。
劉備常思從前之事,他也曾嚮往豪俠之風,早年任俠行事,自由放蕩,往來鄉閭江湖之間,可謂是快意非常,然而這種快意生活,卻無法與建功立業相比,覓封侯才是人生快事,想班定遠一介刀筆之吏,憤然投筆從戎,揚威西垂。想傅關內,以使臣之身,敢刺樓蘭王於近前。與之相比,一方遊俠只是年輕時自由放蕩罷了。
以前的他不甚樂讀書,愛狗馬美衣音樂,在外遊學多年,反而越發崇尚豪俠之名,雕弓裘馬,任俠行事,名氣逐漸大了起來,鄉里少年爭相依附。那時他認識了河東解良人關羽,以及豪強子弟張飛,那時關羽因氣憤豪強欺弱,怒殺之,隨後逃亡涿縣,劉備見其長相出眾,又有勇武,故收留之。
此世他希望能夠有更多學識,然後為官,就是做一名小吏,無品無秩,了此今生,為官之途乃是阿祖與阿母,以及阿父所期望,他家世代為吏,在涿郡亦有衣簪之族稱,雖然沒落,然未曾真正甘於平淡,因為劉氏不僅僅是大姓,更是宗室,高皇帝之後,焉能自甘墮落。
族學內,阿翁繼續講述着齊魯詩,眾學兄都在認真聽,與其他私學不同的是,阿翁似乎更喜歡親自教授,而非通過高足,故前來求學的弟子,都有機會得到親傳,天下弟子有內外之分,人人都想成內門弟子,但總是事與願違,不過對於劉備來說並不是問題,這在於劉備願不願學。
天下大儒雖然聚眾講學,但很少有能得到真傳,除非優秀者,當然自家除外,漢書儒林列傳中就是不少人為世代相傳經學,子乘父業,繼續以經學為主業,便誕生書香門第,衣冠世家,如當今弘農楊氏、潁川荀氏,滎陽鄭氏、汝南袁氏等,這些衣冠世家不單單傳承自家經學,通常會去拜師其他經學,儒者往往不單單專擅某一經,其他經也需要通曉,儒林列傳就記載不少儒者,在專擅一經同時,基本通曉其他經,
就是學的不同學派,他們也會去學,因為孫子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要了解對方所學,然後才能以己之長攻其之短。他阿翁劉雄亦有此打算,阿父早故,仲叔不愛學問,所以對於劉備,劉雄最為期望,也期待着劉備能夠承繼祖業,將來能繼續以齊魯詩為主,然念及眼下今文衰,而古文盛的形勢,劉雄在講授齊魯詩同時,也會相應教授毛詩,劉雄年輕可不僅僅學齊魯詩,就是毛氏,他也是通曉,只是在對待是否教授弟子毛氏問題上,他是否決的,既然弟子求學齊魯,那麼自當教授齊魯,而對於自家兒孫,劉雄則沒有那麼刻意。
故在族學內,劉雄對劉備嚴加要求,比之其他弟子更加嚴苛,基本是傾囊相授。劉雄言道:“別人只知我專研齊魯,但對於自家兒孫,無所隱瞞,年輕時的確拜師齊魯,也十分專研此二者,但面對齊魯衰微,我沒有振興的想法,不過追求學問罷了,便又去學了毛氏,若是我師知矣,估計會大罵我悖逆,然後與我斷絕師徒之情,後來為吏,我便又推崇今文,任內振興官學,擴大生源,直到辭官返鄉,我深覺今文將衰,而古文興矣,故當孫兒求學盧植,我極力贊成,便是今日也是這種感覺,求的是學問,而非爭論,無關今古。”
聽到阿翁說自己年輕時先學今,後學古時,劉備有些驚訝,後來也就釋然了,他阿翁本就是實用之人,怎麼會因世間之人,而改變想法,就像阿翁所說,學習古今本就是求學問,又怎會在於學派,只是如果盧師知道他在學今,完全會與他斷絕師徒,盧師性格剛毅,本就對今文佔據朝堂,而不悅,後來更是在靈帝命纂刻熹平石經時,立即上書朝堂,要求將古今文平等對之。
雖然知道如此,但劉備就不是古板固本之人,自是明了。
隨後,劉雄又言道:“各家之詩雖然字句不同,解義也不同,然想要完全通曉,並非難事,聰慧善學者,往往能通曉。當年我求學時,師長說,學經主要難在解義,各家都有解義之法,總之先通讀,然後在解義。”
劉雄仔細講解了各家解義之法,劉備這才了解,原來解義不僅僅是字意,還有各自的觀念,怪不得今古文都已經打的頭破血流了,還在爭論不休。
劉備雖然從阿翁處了解不少今古往事,還有解義之法,但劉備知道他終究要承繼祖業,將齊魯詩傳承下去,只是他的學識實在有限,而且他不可能一輩子做一個經學家,終日皓首窮經,對於他來說簡直生不如死。
他眼下不過十數歲,離加冠還有數年,他並不急於如此,除了學經,日常還有算籌、史、武、樂等等。除了這些就是騎射了,邊塞之人不通弓馬,誰敢言自家是邊塞人。前漢以徵募為主,今亦然,只是服兵役,早已廢除,基本都是征良家子,也就是世代卒兵之戶,他家並不是,終是良家子,便要徵募從軍,年歲一般要達到加冠后才能戍邊,只是年年從軍,年年征伐,便是良家子,也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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