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華年 18.成裹成裹,瑩瑩明珠一顆。
從白府回來沒幾日,白將軍過逝的消息就傳遍了京師。大伯父代平陽侯府前去弔唁,祖母說沒有未出閣的姑娘去弔唁的道理,如夢只好作罷,想着待將軍入葬后擇一日去看看白靈兒就好。
明日就是臘八節了,大伯父與父親休沐,祖母安排着祭祖的事項。如夢想着白府今年想必異常冷清,決定明日去看望白靈兒。
“平兒,今年夏季里曬得那些個花瓣都裝上吧,明年我們再多做些。”
“小姐,今日甚冷,您多穿些,把這件夾棉的背子穿上吧。”
“嗯就穿它吧,還素凈些。馬車準備停當了沒?”
“嗯,昨日我稟了二夫人,說今日一早在東側小門候着我們”
“那走吧”
如夢和平兒出了東門,見二夫人的馬車在外候着,可是趕車的並不是熟面孔。
“咦,怎地今日不是那二柱趕車,你是誰家的婆子?”
平兒好似也未見過此人,遂詢問到。
“回小娘子,二柱閨女昨個患了腸辟,說是便了血了,跟夫人告了假,今日就由樊婆子我送小姐出行。”
“真是晦氣,你趕也是一樣,只是要穩當些,莫傷了小姐。”
平兒不耐,看着那樊婆子一臉的獻媚樣,訓斥道。
“是,四小姐放心,奴婢從前就是趕車的,手穩着呢。”
“好了,平兒,大冷天的,莫凍着了,快些上車吧。”
一路無恙,馬車行駛甚是平穩,平兒下車還賞了那樊婆子些銅板,叫她找個暖和地方候着,未時來接小姐。那老婆子見到錢樂顛顛的應下了。
白靈兒和如夢的猜想一樣,情緒低落,紅着眼眶,在房中綉着女紅。手中的枕套上歪歪的卧着一隻鵝。
“姐姐可是剛哭過?莫要傷了身子,先別綉這些了,我與你說說話。”
“手上不做些什麼總是胡想,你來了倒好,陪我敘敘。晌午在這用了膳再走吧。”
“好,夢兒晚些走,好教教姐姐如何綉鴛鴦。”
“好呀,笑話我不是,我哪裏會這些。只是父親臨走時予我定下了婚期,是明年五月,想着自己綉些嫁妝。”
如夢看着白靈兒破涕為笑,也鬆快了不少,倚在大圈椅上,吃驚的問道。
“姐姐的婚事定了?那未來姐夫是何人,快與我說說。”
“是父親的徒弟,跟隨征戰多年,近幾年在邊陲任定遠將軍,父親出殯那日趕了回來,還隨我們守了靈。”
“那姐姐婚後可是要隨着去邊陲不成?”
“怎麼會,白府尚且還有年幼的弟弟。皇上已授予他鎮國將軍封號,給父親追封為了定國將軍。”
白靈兒談起父親頭又漸漸低下,悲傷之情溢於言表。
“甚好。姐姐怎地對此人不滿意?”
“莫胡說,我與東嶽哥哥從小相識,他人品性子自是沒得挑剔,對我也千般好,怎會不滿。”
“那姐姐還擔心甚,相信日後姐姐定會美滿的。”
白靈兒臉上似有紅暈,張了張口又無言了。
“姐姐,那日我給你的信,可是看過了?”
“嗯,看過了。弔唁那日田家來了人,他也來了。幾次想與我攀談,都叫我避開了。可還是在後堂被他尋見了。幸好東嶽哥哥給我解圍,他就算不顧太傅府名譽,也總要顧忌我些,父親靈堂之上就與我拉扯。為了叫他死心我也說絕了狠話,想必今後不會再有瓜葛了。”
如夢沒有想到,看似沒心肝的白靈兒,一旦決定某事,竟會這般決絕,毫不拖拽,行事作風頗有習武之人的果斷。
“好了,姐姐,莫要悶在房裏了,我剛進院子瞧見你那顆臘梅樹開了花了,穿好衣服我們去賞賞吧”
轉眼就到了午時,白靈兒昨兒整日未進水米,今天因着如夢的到來多吃了些,兩人此時仰面躺在榻上,望着對方傻笑。
“妹妹這是在侯府沒有飽飯吃不成,到我這打牙祭來了。”
“姐姐還說我,你不也是吃撐了肚皮。”
“哈,那看來我們彼此彼此,以後莫要一起用膳了。”
“不過白府的廚子是真真比我們侯府手藝好些。”
兩人說說笑笑竟睡了過去。屋外紛紛揚揚飄起了雪,屋內炭爐上的水壺開了半晌,呼呼的冒着熱氣。如夢睜眼望去,好半天才想起這是何處。
扯過床上的錦被輕輕蓋在白靈兒身上,也不知是不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這一動作下來她都沒有醒。
“平兒”
出了內堂。如夢整理了下衣衫喚道。
“小姐,怎地瞌睡了?臉上有印子。”
“嗯,迷糊了一陣兒,幾時了?”
“快未時了”
“好快啊,褙子拿來吧,我們回去。叫屋外丫頭輕着些,叫姐姐多睡會。”
與平兒行至正門前庭處,見幾人在那敘話,因着空曠,待看見時已來不及迴避。只好繼續向前。
落入眾人目光后,屈身揖了一禮,快步出了府門。
“小姐,是和郡王、滿王爺等人”
“嗯,都是外男不便逗留,快些回府吧”
門外平陽侯府的馬車還停在原處,樊婆子不曉得在哪裏吃的滿嘴油腥,一臉竊笑的望着主僕二人。
“小姐快些上車吧,這天忒冷,奴已經給您生了小火爐,車上暖和”
“你這婆子,去哪裏鬼混,怎地身上有酒氣。”
平兒見如夢掩鼻,也對這樊婆子不滿,出聲訓斥。
“回小姐,這不是天氣甚冷嗎,老奴喝了兩口暖暖身子,絕不會耽誤趕車的,小姐放心。”
“好了,平兒,上車吧。”
“哼,我們回去稟了二夫人,看不重罰她”
“算了,這天寒地凍的,也不容易。只要不誤了回去祭祖由她去吧。”
車子比來時行的慢了些,許是路滑婆子又喝了酒,為了如夢安全,故意如此罷。
一路晃晃悠悠,車內又異常溫暖,如夢竟覺得昏昏欲睡,可奇怪的是平時警醒的平兒也睡了過去,待意識到不對時怎麼也挪動不了身子,歪頭暈了過去。
“子遲,你在瞧什麼?”
“義父,路邊這是平陽侯府四小姐的馬車。”
“可是剛剛白將軍府上瞧見的那個丫頭?子遲莫動,讓義父去看看”
宋微時今日與林青山前往白將軍府,一是探望白夫人,二是來尋秦東嶽的。世人都知他是白將軍之徒,可都不知道,當年白將軍就有意栽培他,除了教他行兵打仗,還求到了好友林青山,請求他能教習秦東嶽。名義上秦東嶽是宋微時的師兄,和青木一樣。
“子遲,恐那個丫頭有危險,馬車上有迷香,空無一人。但是這雪下得剛好,可以尋着痕迹找去。”
“義父上車,我們跟去看看。”
“子遲,今日出門就你我二人,青木不在,若是對方人多勢眾,怕是我一會護不住你,還是先回府,調動人手吧。”
“不可,耽誤了時辰四小姐恐性命不保,再就是這車印再過半刻就會被雪掩上了,義父,我們跟上去看看,先靜觀其變。”
林青山見宋微時堅持,又透着心急,無奈只好遂了他願。叮囑他一切以自身安全為主。
冷風如刀刻般劃過如夢的皮膚,噬心蝕骨,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衣衫已被褪去,只着單薄的內衣。雖然恢復了意識,身體卻依然由不得自己。
“老婆子,把這些衣衫燒乾凈,莫留下什麼”
“你這婆子心狠的,多好的料子,作甚要毀掉,拿回去賣掉還能換些銅板。”
“讓你燒就燒,金主囑咐過,照做就是了。對了那個小丫鬟你可處理了?”
如夢聽出是樊婆子與人在篝火旁燒她的衣衫,聽着話語,是有人使錢雇她們做的。
“都安排妥了。我們快些走吧,一會那些個潑皮無賴就來了,莫與他們照面,討不到好果子。”
“你說這金主真是個狠人,好好的姑娘家,讓那些個污穢之人糟蹋,比你我還毒辣。”
“慎言,那邊那位恐一會醒了聽見。”
“哎呀,放心吧,我這葯下得足着呢,一會臨走再來點,你看看我這藥粉,都是上乘的。”
“把火生大些,那位別事成前再凍死,你我就拿不到錢了。”
“唉唉你小心着些,葯都進火堆里了,真是笨手笨腳,收拾了快走吧,一會藥效上來,你我也要折在這兒了”
“等下,我把她內衫也褪了”
如夢只覺屈辱難忍,一股急火外加藥效又暈了去。
宋微時與義父趕到時就見破廟裏有三個人,院子裏一個趕車的啞巴,令兩個老婆子正在殿內扒如夢的衣衫。
林青山一腳飛起,擒了那啞巴。兩個老婆子見事不好從後殿門溜走了。見屋內再無賊人,林青山就帶着啞巴追了出去。
宋微時一進破廟就在尋如夢的身影,待入了殿內迅速解下斗篷裹住了如夢,喚了她幾聲都無反應,想着先給她挪去自己的馬車穩妥些,起身抱起了她。
剛抱至殿門處,那些后掉在火堆里的迷藥起了作用。宋微時雖習武不久,可內功還不甚熟練,腿一軟也攤了下來,臨暈前還給如夢又重新裹了斗篷,想着義父很快會來尋他,也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