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恬不知恥
“適兒——”
盧氏見狀不好,連忙插嘴想要勸,別說是左家那群蠻不講理的親友,光是左春花這塊頭髮起飆來,他們家都難以應付。
“我不吃!”
晏適倒也是硬氣,雖然被原主幾經蹂躪,卻依然威武不能屈的姿態,他說完這話,左春花一抬手,晏適以為又要跟以前一樣,這惡婆娘惱羞成怒之下要動手了。
結果不是。
“不吃滾。”
左春花卻沒有動手打他,只是指向了門口,而後拿過他面前的碗把裏面的湯麵全都倒給了晏安。
“你倒以為我稀罕你做的。”
晏適拂袖走開,準備自己另起爐灶。但走到缸邊只看了一眼,他剛平息不久的怒氣又衝到腦門,麵缸里空空如也,不止如此,掃了一眼灶台,油和鹽也沒有了。
“你!這就是你乾的好事!”
晏適氣得面色發紅,額頭上一根青筋暴起,就像一隻被點燃了引線的爆竹,只差沒有在原地爆炸了。
“若不是你一人能吃三人的飯量,我們會過着這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嗎!不僅好吃懶做,還、還如此揮霍!你簡直是——簡直是不可理喻!”
晏適想了半天,他教養極好,也想不出什麼罵人的詞語,憋了半天,也只能一拍桌子。
自己辛辛苦苦做好飯,結果還來一頓罵,真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
“啪——”一聲,左春花手上用力,握着的筷子齊根折斷了,她怒視着晏適,話到嘴邊又說不出。
她能辯解什麼?原主做的那些事兒再過分也只是惹人厭惡,但她要是扯出來借屍還魂,不得被全村驚恐的村民綁起來活烤了?
“狗咬呂洞賓。”
左春花強壓住心口的憤怒,扔下一句,轉身邁出廚房。
盧氏被這夫妻矛盾嚇了一跳,擔憂的看了一眼走出去的左春花,又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立在一邊的晏適。
她嘆了口氣,走過去拍拍晏適:“適兒,我知道你心裏苦,但是……事已至此,咱就認了吧。不要每次都惹惱了她,不然那群親家一來,把你打出個好歹,我和安兒可怎麼辦啊。”
“娘,你放心,等我中了科舉……”晏適聲音低沉,眼裏燒着火一般,他一咬牙,扭頭走了出去。
左春花心裏有氣,本來莫名奇妙穿越過來,還穿越到一個這麼凄慘的身份,她有苦說不出,跟自己在現代養尊處優根本沒有辦法比。
氣得她胸口發悶,抬起一腳就踢開了自己腳邊的石子。
“春花啊——春花——”
她邁着笨拙的步伐,半天才走了一點的路子,左春花望了一眼自己的象腿,無奈的又嘆了口氣,遠遠的聽到盧氏呼喊的聲音。
盧氏尋了半天,看到她忙不迭的追了過來。
左春花沒有說話,盧氏見她面色不善,笨口拙舌的就開始勸慰她:“春花啊,適兒他沒有惡意,就是說話太直了。你別往心裏去,這麼晚了——”
沒有惡意?
他讓自己很生氣,讓自己很生氣,那就是滿懷惡意,那就是和自己過不去。
盧氏扯住還要繼續往前走的左春花:“你還沒有吃飯,餓了吧,走,回去娘給你做點東西吃吧。”
她說得情真意切。
左春花其實也是漫無目的的瞎走,想緩解一下心裏的鬱悶,現在盧氏都親自出來找她了,她也不好繼續拿喬,跟在盧氏後面聳拉着頭。
“別放在心上啊,適兒他就這樣。”
盧氏見她少有的溫順,不僅沒有頂撞自己,還乖乖的跟着自己回來了,心口那塊巨石總算是落了地,如釋重負。
回到家裏,晏氏兄弟已經不在了,盧氏挽起袖子掏出最後一點的玉米面,又倒騰了一大堆不知道是什麼的料摻和進去。
等到她做完端上桌子,左春花看着那奇形怪狀的麵餅子,頓時一點食慾都沒有了,偏偏盧氏還在一邊滿懷期待的看着她:“快吃啊,你不是餓了嗎?”
“……哦,好。”
左春花咽了一口唾沫,她盯着那些麵餅子,頗有種大義赴死的樣子,拿起那麵餅子往嘴裏一塞,嚼也不嚼的就往肚子裏咽。
粗糙的玉米茬子摩擦着喉嚨,左春花一陣的反胃,下意識的就想要吐出去,但是她忍住了,憋着氣,努力的把那焦糊的味道都壓了下去。
“好、好吃。”
左春花捏着那口感又干又澀的麵餅,深吸口氣又咬了一大口,使勁的伸長了脖子往肚子裏咽。
左春花自小研究廚藝,舌頭早就被養刁了,現在吃這種宛如觀音土一般的東西充饑,她忍了幾下,才勉強的回過神來。
為什麼會有這麼難吃的東西,有沒有人來救救她?
盧氏見她吃的開心,又道:“一個不夠吧,我再給你烙幾個!”
她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左春花一個激靈,死死的拉住她:“娘!娘!不用了!不用了!”
再吃一個,她真的就要被毒死了,捏着還剩大半的玉米餅子,左春花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我吃飽了。”
在好不容易把那玉米麵餅塞進喉嚨里以後,左春花面色難看的衝進了茅房裏。
盧氏手工的麵餅子讓左春花噁心了半夜,等到她全都拾掇完的時候,已經月上枝頭了,晏適自然不會和自己同房,他寧願和自己那個傻瓜弟弟擠一張小破床。
左春花躺在床上,看着外面清淡的月光,想到了自己在現代。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挖出我了沒有?唉——”
左春花伸出手,觸碰着銀紗一般的月光,悠久的嘆了一聲,隨風而逝,很快的就消散在夜色里。
穿越過來的第一天,她睡得還算安穩。
睡着睡着,就見一根肥得流油的雞腿晃晃的在自己面前,她連忙跳起來抓住,口水直流:“雞腿!”
抓到那肥美的雞腿,左春花心神蕩漾的撫摸着,眼裏綠光直冒,想也不想張口就咬了下去。
“啊——”
一聲慘叫在她耳邊炸開,響徹天地,樹上的那些鳥兒都被震得撲棱撲棱的飛走了。
“怎麼了!怎麼了!失火了還是地震了!”
左春花被這慘叫聲嚇了一跳,條件反射一般蹭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正要逃生,她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穿越了,並沒有在現代,心情一下子有些失落,從天堂跌倒了人間。
她擦擦自己嘴邊的口水,冷不丁的見一個人影站在自己床前。
“你這惡婦——”
這幾近於咬牙切齒的聲音,不是晏適還能有誰。
他本想來喊左春花起床做活,休想再把家務全推給家裏人,哪知道左春花抱着他的手張開血盆大口就啃了下去,白皙的手掌上留下一個不淺的牙印,晏適用衣袖使勁的擦拭着,十分厭惡:“還摸男人的手,你真是恬不知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