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肉在鍋里
陸步平和七桿槍首領撕扯扭打在一起，沒有高明的格鬥技巧也沒有展露出傳說中的中國功夫，就這麼你給我一拳我踢你一腳，實打實的用拳頭搏命，樸實無華卻又血腥殘酷。
隨着兩人的不斷翻滾撕扯，店裏的售貨架也被撞翻，貨物散落了一地。兩人各自抄起一根不知道是塑料還是膠皮製的小棍，抬手就往對方身上戳去，也顧不得是否雅觀。
在兇狠的人也是肉體凡胎，不出五分鐘，兩人已是鮮血淋漓。七桿槍首領之前先是被爆破威懾然後又吸入麻醉劑，終於先一步支持不住。找到一個機會，陸步平棲身上前將首領壓在地上，伸出雙手死死掐住對方的脖子，眼中憤恨的怒火噴涌而出，同時也燒毀了他的理智。
就是他，幾年前在倉庫門口搶奪糧食，害得老爹和妹妹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自己這幾年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在夢裏已經幻想殺了他幾百次，現在終於要實現了。隨着陸步平越來越用力，那首領顯然是出氣多入氣少了，不一會開始翻白眼，掙扎的幅度也越來越小。
之前兩人的打鬥牽動着在場所有人的神經，此時眼看着首領落敗，七桿槍的眾人也顧不得許多，提起刀片鐵棒就要向陸步平衝去。突然一個身影擋在了眾人中間。
“嘭！”今天的第三聲槍響。
“他娘的，都給老子站好了，誰敢動一下，別說老子我不講情面！”趙榔頭耀武揚威。
原來趙榔頭剛才用麻醉劑偷襲不成，便暗中等待時機，趁着陸步平兩人纏鬥之際，偷偷的把七桿槍掉落的那把手槍撿了起來。這是一把95式警用手槍，彈夾里還有大約十發子彈。趙榔頭拿着槍激動的都快要流淚了，子彈雖然不多，要是用來殺活屍還不如自己的榔頭好用。但是這種現代文明的熱武器對於普通人類來說是種巨大的威懾力，哪怕就剩下一發子彈，也足夠控制一個人類據點了，畢竟誰都不想第一個挨槍子。
“都給老子站好了。”趙榔頭又重複了一遍，說完便示意自己的小弟將七桿槍眾人都繳了械。迫於手槍的威懾，七桿槍只得乖乖的任人擺佈。處理完了這邊，趙榔頭回身看向陸步平。
聽到槍響的陸步平，此時逐漸冷靜了下來，眼中的血色也淡了下去。隨着頭腦恢復清明，陸步平趕忙看向被死死壓在自己身下的七桿槍首領，此時他雙目緊閉一動不動。陸步平慌了，老爹和小芳的事情還沒打聽清楚，這混蛋要是現在死了，自己可能真要追悔莫及。
將手掌貼在他的胸口，好在還有微弱的心跳感覺，陸步平鬆了一口氣，隨後暗暗好笑，這明明是自己的仇人，自己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現在反倒要擔心他的死活。
“張三，咱們成功了。”趙榔頭對陸步平說到，手中的槍口不經意間在後者和昏迷的首領之間來回擺動。
“是啊，成功了。按照之前說好的，七桿槍的物資都歸你，一會兒你帶人去他們營地搜吧。不過，這個人歸我，我和他有帳要算。”陸步平說完指了指昏迷不醒的首領，眼神堅定的說到。
看着陸步平的眼睛，趙榔頭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又回憶起了剛纔此人嗜血瘋狂的一幕，手裏的槍給他的安全感也下降不少。於是點了點頭說到：“張三小哥，你忙你的，我先帶他們把貨裝起來。”
原來隨着首領昏倒、手槍被奪，七桿槍的成員也直接被趙榔頭威脅住了，此時忙活着把小店裏的東西搬到三輪車上。這夥人來時的目的就是這個，現在也算如願以償了，無非是效力的人不一樣罷了，或者說他們效力的本就不是人，而是那把槍。
陸步平將七桿槍首領反綁了起來，伸手抽了兩個耳光，這傢伙才緩慢醒來。睜開眼看着陸步平，表情猙獰的笑了：“哼哼，想不到我居然栽倒你這麼個毛頭小子手裏，怎麼不殺了我。”
“我要問你幾個問題，如實回答我。”陸步平緩緩的說到，謎題近在咫尺，此時他的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
“我要是說不呢，你殺了我好了，哈哈哈哈!”首領歇斯底里地笑道。
“你如果如實告訴我，我會給你個痛快的。要是不說的話......我不會殺你，而是就這麼一直綁着你，你最後不是餓死就是被路過的活屍當晚餐，一口一口的吃掉，看你的狀態再挺個兩三天應該沒什麼問題。想想看吧，獨自一人感受自己越來越虛弱，餓得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慢慢等死，你想體驗一下嗎？”陸步平早就想好了要怎麼對付這個混蛋，此時近乎冷血的說了出來。
令陸步平萬萬沒想到的是聽了自己的這句話，剛剛連死都不怕的硬漢首領，眼睛裏卻充滿了恐懼，彷彿想起來什麼讓人害怕的事情，這還是陸步平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種神色。對於七桿槍這種亡命之徒來說，性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所以他根本不怕死。但只要是人總有軟肋，他自然也有害怕的事情，恰好被陸步平猜中了。
他怕餓。
從末日開始到如今，人類死亡數量已經無法統計了，但是死法無非只有幾種。要麼死於活屍之口，要麼死於人類相殘，還有一部分死於缺少藥物，而最殘酷的死法莫過於被活活餓死。
飢荒在人類歷史上是屢見不鮮的。飢餓是一種無法忍受的痛苦，在歷次的飢荒中都有人以泥土樹皮作為食物，明知道會被脹死，也要先緩解飢餓。當人們連最基本的果腹都保證不了，那人也就不再是人了，所謂“易子相食”與“易糞相食”的人間慘劇也在大飢荒中上演。這個七桿槍的首領身在末日自然也避免不了。
開始的時候，世界人口銳減，末日前強大的工業體系留下的食物可以讓人生存一段時間。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沒有了電力冷藏，很多食物都腐爛變質無法保存下來，人們過得越發艱難。七桿槍的宗旨是吃完了就去搶，別人節衣縮食計算着幾天吃一個饅頭、一塊餅乾的時候，七桿槍元老依然能保證一日三餐不間斷供應。在他們的認知里，有了武器就有了一切，卻忘了糧食不是憑空生出來的。
過了兩年，其他的人類營地在抵禦活屍的同時開始種菜養家畜，自給自足。而七桿槍組織卻在此時陷入了飢荒之中，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彈藥剩餘不多了，很難再襲擊大型人類營地。外界的超市和糧倉要麼早被搬空，要麼已經腐爛不能食用，但是飢餓的感覺是實實在在的，這種痛苦已經消磨掉了他們最後的理智，這些惡貫滿盈的人便將主意打在了自己的同伴身上......
首領現在還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七個元老圍坐在一起商量食物的問題，每個人都餓得有氣無力。首領感覺自己的胃裏像是有人在用刀子扎一樣疼，不時伴隨一陣酸痛，好像胃液把自己消化了一樣。突然，有人來報告說組織里莫名其妙的少了一個人，本來他們誰也沒有在意，直到營地中飄出了一股肉香。幾十號人像是瘋了一樣，眼中泛着綠光尋找味道的來源，終於他們發現了一個漢子和他的朋友。
漢子在煮肉，朋友在鍋里。
漢子被眾人亂棍打死作為懲罰，但是肉的香氣已經觸動了大部分人的神經，有些人甚至想把這個死去漢子也一併煮了，這樣他們就有了兩鍋肉。本來就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儈子手，飢餓已經衝破了他們最後的道德防線，圍繞着這口鍋，眾人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屍骨遍地，血流成河，當最後剩下十幾人的時候，眾人才算恢復了些理智。此時的七桿槍元老只剩下了首領一人，七桿槍也就變成了一把槍，他帶着還活着的人將死者收攏起來以作備用。當喝下第一碗的時候，濃郁的肉香沖洗着飢腸轆轆的胃，同時也澆醒了他的麻木的神經，首領捧着碗吐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