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到孟家老宅
孟晴下了車,讓林叔在車裏等她,自己獨自一人朝老宅裏面走去。
玄黑色的大鐵門威嚴地樹立在面前,孟晴按照記憶輸入密碼,門開了。經過種滿玫瑰的前廳,斷臂維納斯的雕像噴泉映入眼帘。
想着當初剛進這棟房子時,她曾經驚嘆於維納斯噴出的細泉。她覺得神奇,更曾在內心深處湧起過一股股的幸運感。可現如今在看,也就不過如此。
看了太多年,她的眼睛已經完全不會在這種無聊的東西上面停留過長的時間。轉過身,剛走到大門口,孟晴便聽見門裏傳來一陣“叮鈴哐啷”的聲音。
腳步一頓,如果她猜測沒錯,裏面這雜七雜八的聲響,應該是那個女人又發脾氣,開始摔東西了。
桌上的玻璃花瓶應該已經碎了一地,牆上掛着的畫像或許被丟到了地上,如果沒錯的話,那麼水果或許也已經滾落在了任何肉眼可見的地方。
孟晴沒出聲,只是先安靜地站在門口。她總覺得這個女人下一步還有事情要做,果不其然,裏面傳來了刺耳的謾罵聲:
“你想讓她回來住?我告訴你,門都沒有!她一個白眼狼,我養了她這麼多年,仁至義盡。是她自己要跑出去的,結果你現在還要怪我?”
“她自己跑出去?”孟父的聲音聽上去好像在極力的隱忍着怒火:
“她為什麼跑出去你不清楚?你要是對她,哪怕有小海一半好,她就不會那樣孤零零地一個人出去住!她一個女孩子,現在外面多危險你不知道嗎?!”
“哈,孤零零?你蒙誰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給她資助了一件房子,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寫她的名字,這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你簡直無藥可救!”孟父也生氣了,他大吼道。裏面又傳來了“噼里啪啦”的聲音,那個女人開始嘶吼,開始尖叫:
“我無理取鬧?我告訴你,我就要無理取鬧!”
“別拿我的小海和她比,我告訴你,我見到她就噁心,噁心!”
“你——”
之後便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裏面沒了動靜,外面的孟晴也愣住了。這麼多年,屋裏的那個男人任憑這個女人胡鬧,卻從沒敢動她一下。
今天的事態看來有些失控了,
孟晴抿着嘴,有些犯難。
她根本不想回這裏住,這麼多年聽着女人說了太多遍這樣的話,她的耳朵早就磨出了繭子,心裏也是毫無波瀾。
她只是想拿剩下的東西,拿完就走,
可現在的樣子,這屋裏估計她進不去。
沉思片刻,孟晴不再管那女人突如其來野獸般的尖叫,轉身朝着房子的後面拐去。
小時候,每當她想要逃離這棟房子,總會走那條路。
不過每次她都是從那條路出房子,而進房子的時候她一般都走正門。通過這條路進屋,這倒是第一次。不過眼下看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孟晴仰頭,伸出手掌遮住從上而下透過的陽光,眯着眼,望着一人粗的樹。
活動活動筋骨,孟晴把這樹,按照記憶往上爬,
許久沒有爬樹了,腦子雖然有記憶,可惜身體有點跟不上。不過好在花的時間雖然有些長,但她還是最終爬上了那根樹枝。
那裏接着屋外的窗戶,窗戶很低,所以打開窗戶,她就能進去。
不過因為歲數增長,樹枝好像有些承受不住她的重量,於是整個人趴在樹枝上就開始劇烈地搖搖晃晃。
孟晴心裏有些害怕,但也沒有退縮的路,她只好心一橫,牙一咬,緩慢地朝前挪動着。
樹枝晃得越來越厲害了,心裏的恐懼開始被無限放大。要是從這裏摔下來,估計一時半會還沒人會離她。
她的手心開始出汗,整個人的呼吸頻率已經徹底亂了下來。就在這時,窗戶突然打開了,一個人從裏面伸出了一隻手:
“握着我。”
孟晴抬頭看,當看清楚來人時,她放鬆了下來,一伸手緊緊地握住了他。
一個使勁,孟晴便被拉進了房子裏。她扶着牆腿還有些發軟,整個人只好靠着雪白的牆壁坐下。仰頭看,只見一個男人正微笑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滿了溫柔。
男人就像如沐的春風,眉角微彎,眼尾上翹卻又不顯得嫵媚,反而頗有貴公子的氣質。窗外雖是正午,可有他在的地方卻彷彿吹拂過涼爽的春風,令人心曠神怡。
這是一個令人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目光的謙謙公子,若是走出去,必定能吸引眾多女子的芳心。
可惜,眼前的這位貴公子,雖氣質非凡,卻坐在了一副輪椅上。
他的腿上蓋着毯子,讓人看不清他的下肢。孟晴將眼神轉移到這裏,見了這麼多年,可她還是忍不住神色一暗。
無論誰見到這副景象,都會覺得可惜。
孟晴眼波微動,整個人的氣勢都軟了下來。
“大哥。”
“小晴,你都多大了,還學以前爬樹?”孟雲的聲音有如珠玉落盤,卻又彷彿是冬天的第一場初雪般柔和。
“大哥,”孟晴的聲音里充滿了無奈,
“樓下的狀況,我實在是進不來。”
她直起身,站到輪椅的後面,幫着推輪椅。
“我就是回來拿剩下的行李,不想惹事。不過大哥,你怎麼會在這屋裏?”
“你個白眼狼,這麼久都不回來看看我,我想你想的慌,可你的屋子被母親改造成儲物間了,我就只好來這棵樹這裏看你。”
孟雲笑着道:
“沒想到剛到這裏,就遇到了你這個小潑猴。”
聽着孟雲叫她小潑猴,孟晴也忍不住笑了。可惜樓下再一次出現的劇烈爭吵,又迅速惡化了孟晴的心情。
孟雲也看出來了,於是他嘆了口氣,對着無言的孟晴道:
“你剩下的行李應該還在你屋子裏,去拿吧。”
“不過等會兒走的時候,不許爬樹了,太危險了。還是走正門,聽到了沒有?”
“你別怕她,大膽走你的。有父親在,她不敢動你,知道了么?”
孟晴從小最聽孟雲的話,她無奈道:
“知道了,大哥。”
她蹲下身,蹲在孟雲的輪椅前,仰視他道:
“大哥你放心,今後我會多多回來看你的。”
只要有大哥在,這個偌大的宅院倒也不是一點值得留戀的東西都沒有。
說罷,她轉身,悄然地離開了這個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