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段一見鍾情的經歷

又一段一見鍾情的經歷

時光飛逝,距離上次因狗傷心已過了一年半,期間曾申請兩次,都因家中“老大”胖貓土豆的原因沒領成—不是所有的狗都可以和貓和平共處的。但一次偶然的機會,使我與又一條心愛的狗狗有了一次美麗的邂逅。

上星期,在外州工作的閨蜜惠來芝加哥出差,周五中午公幹完畢我倆在一家西班牙餐廳小聚,非常愜意。飯後我們到街上閑逛,路過一家動物收容所時,我提議進去看看狗。惠紅唇一撇,你那麼忙,養什麼狗啊,但好奇心驅使她還是同意了。

周末為領養高峰,收容所裏面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這是家成立於1899年的動物保護機構,規模巨大。進到狗舍,但見個頭大的小的、年齡老的少的、相貌丑的俊的、個性靜的動的,各不相同。看到有人過來,有的冷眼旁觀,有的熱情洋溢,有的無動於衷,有的凶相畢露,也可謂狗生百態。

其實剛進門,一條狗就引起了我的注意。儘管它蜷成一團,但那對支棱着的耳朵好迷人,我不禁掃了一眼它的名牌,難怪呢,是秋田犬和拳師犬的混血,前者本來就是我喜歡的。但看到體重55磅,我立刻飄過,因為大的伺候不了,三四十磅對我最理想。

轉了沒幾圈,惠已經受不了狗舍里濃郁的狗味,拉着我要走人。但對那對狗耳朵很難忘,我想再看最後一眼,她只好捏着鼻子跟我兜回去。

我剛在籠前站定,這位叫奧西的狗女郎便動了動,繼而睜開眼,抬起頭。奇迹在四目相對的瞬間出現了,我覺得心被砰地擊了一拳。它圓圓的黑臉蛋上五官端正,鼻頭嘴巴點綴着絲絲淺色的紋路,目光專註地看着我,流露出一種溫暖的神情。隨後它又站了起來,身材勻稱,英氣勃勃,根本不像它實際上那麼重。更讓我激動的是,它跟我同月同日生,芳齡三歲整,比我小了幾十年。

惠也早顧不上捏鼻子了,興奮地說挺好挺好,快了解了解。

一位工作人員取來奧西的檔案,就我最關心的能否跟貓相處的問題,給出了肯定的答覆。原來它跟幼童和狗伴一起長大,因主人出現財務危機不得不被送養,經測試可以跟貓生活在一起。小夥子還說通過這幾天的照顧,發現它性情溫和,特別規矩,對初次養狗和有小孩的家庭非常合適。

我激動得難以言表,但仍故作鎮定地詢問能否近距離地接觸一下。當然能,說著小夥子就給奧西套上狗繩,帶出籠子,領到走廊。它靜靜地跟在他身邊,抬頭挺胸,一步一個腳印,非常優雅。小夥子掏出一塊餅乾,讓它坐下它就坐下,讓它伸爪它就伸爪,最後細嚼慢咽的樣子也那麼淑女。

熟悉了一會兒,我單獨牽着它到後院去。它聞聞嗅嗅,溜溜達達,大小各做一單,特別好遛。滿院都是試狗的人群,有的狗明顯不好駕馭,不是亂撲就是猛衝,或是狂吠不已。我緊緊地拽着奧西,生怕它受到欺負,它倒鎮定自若,毫無懼色。半天我才習慣過來,暗示自己要淡定。

惠早已立場全無,喜不自禁,帶着奧西在前廳玩半天,連連鼓動我別再猶豫。我豈能不心動,但畢竟要帶它一輩子,也沒跟家人商量,故沒出息地有點小緊張。這時離惠返程的時間近了,我需要開車送她去車站,只好幾分不舍、幾分擔心地離開了。

我心不在焉地把惠送到地方,裝模作樣地擁抱完,沒等她過馬路,就迫不及待地飛奔而去,給在附近工作的老美女友L打電話,十萬火急要見她。不一會兒她到了,剛開口叫聲親愛的,我立即打斷她,請她跟我回收容所。儘管她表示不支持,見我作可憐狀,就嘆口氣道既然這樣,就陪你走一趟吧。

城中心星期五下班高峰期,我那輛只有鄉下婦人才慣常駕駛的小破車,被如潮的人流所淹沒,被橫衝直撞的出租車所夾擊,殺出一條血路着實不易。

小夥子再次把奧西交到我手裏,不論帶到哪,它都很配合地跟着,不慌不忙。五分鐘不到,L連說這狗太出色了,訓練得這麼好,一定很快就會被人領走。她讓我不要猶豫,並表示下次不能再隨便低估我的眼光了。我倆一直待到關門,向前台問清領養所需的“全部”材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準備次日開門就來。

我整夜認真準備養狗事項,心情激動得不亞於當年得到可以辦綠卡的工作通知。星期六上午又跟兩位養狗的鄰居請教了細節,組裝上買了幾年的狗籠,待孩子們跟爸爸向西去了中文學校,我則向東進城了。

周六收容所里更加熱鬧。與周圍活蹦亂跳的狗友形成鮮明對比,奧西還是默默地蜷曲着,見到我時則眼睛明顯一亮,同時欠起半個身子來。我隔着欄杆撓撓它腦門,告訴它等會兒我帶你回家,便去與領養諮詢員面談,辦理領養手續了。

我證明自己有房有車,有吃有喝,還有無盡的愛,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不料當諮詢員聯繫土豆的動物醫院,以確認我是否對現有寵物負責任時,情況卻直轉急下。那家土豆體檢看病去過數次的大醫院,除了最近一次居然沒有它的任何記錄。

因為這被視為手續不全,我的領養申請不能通過。我很意外,去電跟醫院據理力爭,終於有人承認以前病歷是手寫的,有的沒被輸進電腦。醫院答應發傳真,但收容所周末不開機無法接收;收容所承認電子郵件,但醫院卻沒有掃描儀……我感覺一下回到了中世紀。

領養諮詢員非常同情我,可她的老闆、那位負責資格終審的女經理卻變得非常不耐煩,公事公辦的眼神里充滿了不信任。經反覆交涉,她才勉強同意接受醫院口頭證明。我終於鬆了口氣,但當再次打去電話,土豆的人工病例又不知所蹤,剛才跟我通話的女前台下班了。

動物醫院在一小時車程外,想去打架都來不及。其實我在此之前就發現他們的賬單很混亂,正想着換一家醫院呢。加上領養須知上也沒有這一項,否則我肯定有時間去準備。更糟的是該收容所遵循先來後到原則,不為客人保留動物,我只能眼看希望暗淡下去,束手無策。

心煩意亂之下,我想帶奧西再出去走走,可義工說它一點食也沒吃始終趴着,肯定不想動。話音未落它卻站了起來,怔怔地看着我,有期盼有憂愁,馬上被義工牽出來。它依舊很乖,不管是吃的還是玩的,給它就盡情享受,不給也不去爭搶。最震撼的是面對一隻齜牙咧嘴撲上來的鬥牛犬,它挺身迎上,發出一陣兇悍的嗚鳴,竟把挑釁者嚇退了。

離開時已是傍晚了,我跟工作人員請求能否把奧西籠子外面領養待定的牌子多留一陣,他跟我擠了一下眼睛:明天見。

當夜有暴風雪,我的心緒也抑鬱焦躁。星期天一早我就急迫地給周邊多家動物醫院打電話,頂風冒雪帶着土豆重新體檢。搞定一切,我立即聯繫收容所,被告知因天氣原因當天停業,讓我第二天再去領奧西。

狗肚子裝不了二兩酥油,這話說的就是我。這下我徹底放心了,並開始給朋友們發信息:瞧一瞧看一看了,此狗非我莫屬。

星期一清晨,我便喜滋滋地登入收容所網站,想先看看自家狗狗,可是,奧西的照片卻不見了!捱到前台上班,我聽到了個匪夷所思的消息:它已被人領養了,時間為前一天的下午。對於我的質疑,領養經理如是解釋:收容所昨天的確關門了,但負責照料動物的人員還在,偶有顧客來訪,大雪天的就放他們進來了。其中一位男士看上奧西,就把它領走了。

這個長得乾瘦灰白的女人,態度出奇的好,與星期六時判若兩人。因為動物收容還有申辯這一說,即可以根據合理要求推翻既成領養,她自知理虧不想我走這一步。

我之所以希望領養成狗,是對馴養小狗沒有經驗。另外不像有人對品種、血統甚至性別都有要求,所以我特適合一見鍾情。可是老天為何對我如此苛刻呢?

記得大學時有個同學曾談過六個男朋友,每次開始都傾心投入,最後痛不欲生,但什麼都無法阻止她周而復始地開始下一段。我當時覺得她無法理喻,現在才明白,她從男生身上找到的不可遏止的情感,而我終於從狗身上體會到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就在這時,有個朋友興沖沖地打來電話,說奧西長得特像我,一看就是一家的。我徹底無語,只好用這世界變化太快來搪塞。秋田犬漂亮但霸道,拳獅犬溫和聰明但不太好看,奧西外表像前者、性情像後者,凈取優點長了,我哪趕得上它啊。

大雪仍然紛紛揚揚,我的心情也一樣冰冷。這世界上總有人極其不敬業,如果醫院完整保留土豆的病例,如果收容所提供全面的信息,那麼現在和奧西一起在雪中奔跑的就是我,而不是那個無名男了。我希望奧西尿在他家地板上,半夜狂吠,出門跟鄰居的狗死掐,折騰暈他才好呢。

可昨晚夢到奧西了,容我摸它的頭,很快樂的樣子,像是有了幸福的歸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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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的美好,不多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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