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香徹骨

誤入香徹骨

這聲等等,幾人同時頓住

本來就緊張的黎清更是後背一凜,真真是曲折跌宕。

那人上前:

“太子殿下,關長侯讓我帶話,說是乘宗殿的謀士今日不便來,特向您告命”

黎清微微回身,餘光瞥見一中年男子。

圓領降解黑絲紋官袍,腰上的玉帶勉強掛在豐碩的肚子上,身材異於常人高大威猛,說話也是中氣十足,便知常年習武,黎清還在猜策是離國哪個王宮貴臣,只是再看他滿身的油膩味兒,讓人難生好感。

太子聽了,炫神回話,

“二叔有勞了”

“二叔!”

身後的兩人皆同時招呼

這人是他們的二叔?那便是王爺了?排行第二,想必就是那位離國威猛將軍。

秦泰!

那個殺人不眨眼,鐵血手腕的戰場魑魅,爹爹曾說過他是離國最強勁的對手。

一行人浩浩然入殿

黎清瞭然跟着,心裏百轉千回。

這一下見的人實在太多,個個都是離國的大人物,猶如置身鐵水。

離國的宮殿與大越不同,這裏地勢起伏不定,沒有大越的一馬平川,所以宮殿依靠着地勢而建,高高得聳立,站在這裏,圍下的城池和護城河都清晰可見。

在這裏俯瞰眾生,想必是那就是皇帝九五之尊的象徵吧。

這是她進門前,恍惚間回頭所看到的一眼風光。她不知道為什麼,似乎總有什麼牽引她一樣

讓她更加無法想到的是

她匆匆的側臉和背影將會給離國帶來一場如夢般的變故。

“太子到~

齊王,壽王到~

欣然公主到~”

門口提司的內侍端着浮塵,尖細的嗓音微微劃破本就熱鬧的大殿。

她腳下未緩,緊跟着提裙踏進了大殿的門。

殿內可想而知的觥籌交錯,歌舞昇平,

四壁上的金碧龍紋、飛鳥墜飾、處處可見的琉璃珊瑚、無處不彰顯着浮華

就連腳下都是厚厚的緋紅的銹紋毯子,當下正是入了春,本就暖意四起,腳下又增了陣陣,

雖舒服,卻讓人踏實不起來,徒增虛浮……

金殿之上皆是華貴,來往賓客也皆是權貴

她隨秦鎖年移步桌案前,殿內的繁華嘈雜卻在無聲中給她壓力,她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殿內早就人聲鼎沸,顯然,他們晚至。

“坐。”

身前的人指了指身旁的圍墊

她不敢抬頭,雖有遮面,眼神里飄忽不定,根本聽不見

“坐!”秦鎖年沒了耐心,回頭看她,她這才回神,

“啊?”

“哦,哦哦。”

這兩人一來二去,混混然落入一雙幽深的藍色眸子中。

那雙薄唇以難以察覺的角度微微勾起唇,卻依舊冷若冰霜。

待坐定之後,黎清才敢開始微微打量

最上面的那個人——離國皇帝

一掃而過,她的視線卻迅速被一旁的女人吸引去了視線。

那女人!

竟,如此像!

“你最好還是少看為好。多看一眼,說不定你都要錯亂了。”

是啊

她是快要錯亂了

混亂中收回視線

那人,與自己有幾分相似,足足五分!

哦不!

是與娘親足足有八分相像!

那人是離國皇后?就是曾經那個離皇寵妃?

她汗如雨下,不自覺抬袖去試

“這?”

她以察覺不到的姿態問身旁的男人

他勾唇一笑,充滿玩味

壓低了嗓音

“我說過了,我費勁心思把娘娘您請到離國來,定然是有原因的,一切可都是為了娘娘好!”

耳邊傳來他的低沉嗓音

她厭惡,卻奈何不了

“你究竟何意!”

她低聲質問

一旁的男人云淡風輕,扶了扶大袖上的莽紋,嘴邊還是那股輕笑

“且看着吧,好戲剛剛開始……”

她好看的雙眸死死盯着他,眉頭緊緊蹙起,她越來越亂了!

御司的提督聲,宮廷的奏樂聲,大臣們的高談闊論,無可無不可,彷彿置身於漩渦之中。

“越國使臣,大理寺卿陸大人到~”

她還未理清,想偷偷再去多看那坐上的女人兩眼,便被這聲越國使臣拉了回來。

編鐘的玉沁聲摻雜着四周伸進來的光束,微微露出金色的光亮

照在那張面具上,寒冷的隕鐵上,閃爍着光芒

漆黑的墨瞳在隱隱發光,薄唇微抿,卻透着涼

墨金湘的靴子,一步一步緩緩而來,越國特有的水紋官袍隨着大步隱隱泛出漣漪。

他!

是他!

他自入殿,她看過去時,,四目便迅速相對,可他又迅速躲開

黎清看的真切

跟那日在廣陵城外,一摸一樣

她認得

那麼,他認出自己了嗎?

“越國使臣陸川西率越帝之命特來覲見”

帶着面具的人扶了扶大袖,單手放置胸前,微微躬身

殿內在人到之時本就寂靜,眼下頓了片刻

於是開始了竊竊私語

耳邊聽到的無非就是

這越國使臣為何帶着面具不敢示人,還有就是為何不行跪拜之禮!

“哦?朕何曾聽說越國的使臣出使都要帶着面具的?”

果然,離皇從來不是文傑雅士更不會善罷甘休,

越國與離國劍拔弩張多年,關係僵硬,即使兩國出使,和親,明面上做的還算好看,可暗中不知道有多少驚濤洶湧。

座上的離皇面上含笑看着殿上的人,絲毫讓人看不出是在質問

眼角的紋路隨着眼球的轉動微微皺起,鬍子隨着抬頭也輕微抖了抖。

一國之主執政多年,老奸巨猾的城府叵測

黎清端了眼前的杯盞,低頭看着水中浮動的葉子,清澈鮮活

餘光始終關注殿前的人身上

身旁的眾人一樣,皆等着看他怎麼答覆。

殿上的人絲毫不為所動,抬了頭,直視上面穩穩坐着的人,徐徐道:

“回陛下的話,臣在來的路上不慎遇到匪徒,臉上受了點傷,臣感知離國國威,體統甚大,一怕失了我越國門面,二怕,傷了陛下的尊眼,故,取了面具遮面。”

話音剛落,又回頭喚了門口的御史

“怕陛下懷疑,來之前特讓御史驗了身份”

說完恭恭敬敬的拱手低頭

上面的人一頓,看着急匆匆來的人,忙揮手

嘴角砸道:“哎~不用不用,朕可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既然驗過了那便不必問了,使臣一路奔波勞累,快快快,賜坐,賜坐”

“謝陛下”

黎清微微吐了一口氣,好在化解

“父皇,越國使臣尊貴,兒臣早前送妹妹出嫁,與陸大人有過幾年的緣分,不如,讓大人坐兒臣一旁。”

黎清抬頭看着身旁突然站起的人

這人怕是又要干出點意想不到的好事?

離皇回頭看來一眼,接着道:

“哦?那好,齊王有這個心不錯,那你便替為父招待陸大人了”

“是,父皇”

回了話后,秦鎖年便指揮這內侍搬來了桌榻

不偏不倚,緊緊挨着

“陸大人請”

黎清慌忙起身,勢死低頭

眼角蹩腳那雙靴子經過她的視線,心裏不知為何咚咚咚作響

她。。。

緊張吧,緊張他會不會認出來自己?可她為什麼又低頭呢?她不是應該要他認出自己,好對自己施救嗎?

她不知道秦鎖年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劉暮派人來救她的話……

可……

兩國之間,溝通交流除了和親,便是商賈交易,除了這些不可能這樣大張旗鼓

亂,越來越亂

“坐!”

待她回神,幾人早已入定,又一次是秦鎖年陰沉的嗓音傳來,這次有些恐怖。

抬裙坐定,身下的水袖早就被捏得不想樣子,

不出意外越國此次拿了一大批上好的琉璃瓷器,金絲紡織,玉石珍珠,前來覲見

覲見的司儀手拿着幅子,高聲一一念着

身後大整齊的宮人將物品一一呈上,流水而過。

四周的人又一次開始了紛紛的議論指點。

這些東西,越國數不勝數,到了離國反而成了精巧絕倫。

兩國在一場寒暄過後,歸於熱鬧,奏樂表演,歌舞美女,輪番上演。

雖精彩美妙,可坐中的究竟誰人能看的進去,恐怕各自心中早已有數,各自盤算,各自為政。

黎清看不進去,身旁的秦鎖年一樣,他回頭指着桌上的芙蓉金糕,禮數周到,眼神定在那面具之上道:“陸大人,來了離國不必客氣,這芙蓉金糕是特意從越國取了製作方法製成,想必定會和你的口味。”

面具下的唇角勾了勾,看着那金糕,回頭絲毫不動

回道:“金糕好吃,不過卻不是這離國的東西,在越國的錦糕到了這裏成了金糕,就像這瑪瑙紅梅汁,越國即使學了,改了名字,也不如最初的好,該是誰的就是誰的,王爺說是不是?”

說完,修長的兩指夾起那金匙,微微攪動了兩下那瑪瑙紅梅汁

“呵呵,是,該是誰的就是誰的,本事才是王道不是。”

說完,秦鎖年猛然回頭

“給本王倒酒!今縫知己!本王要陪陸大人好好喝幾杯!”

她猛的抬頭,看到他眼裏的陰狠,明明是笑着說的

她不知道他究竟要幹什麼,可眼下沒有選擇,萬般不願也非得意

她咬牙

抬手拿了酒盞,扶袖伸去

縱使身後的大手落在她肩膀上,甚至上下輕撫。

他!

“彭!”

手下的酒杯打翻

慌亂中想低頭去,好掙脫他的桎梏

酒杯撞在腿上,又掉下案邊,撞在了案腿邊上,濃濃的酒香灑滿了裙子。

濕了大半,她緊緊壓制自己去夠案邊,好不容易拿到手,順手打掉禁錮她的臂膀,她抬頭,直面他!

士可殺,不可辱

大不了一死,今日這種局面,他如此,難道不就是要將他置身火海?

秦鎖年看着倔強的眼神死死抬頭盯着他,唇邊的弧度更加

他湊至她臉前

吐出一句

猶如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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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憶熙亭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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