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宗

第五章 太宗

福總管領着一個小太監,穿過清幽的小徑,急匆匆的來到書房門外,彎腰輕輕扣門道:“殿下,皇上宣您明早進宮哪。”

“知道了,你們退下吧!”書房內傳出八賢王平靜的聲音,總管沖小太監施了個眼色,兩人轉身輕輕離開了書房門口。

翌日,天子臨朝,內官唱宣: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萬歲!臣有本奏!”兵部尚書出班上表。

“奏上來!”天子不悅的抬頭掃了一眼殿下眾臣子。

“萬歲!大遼鐵騎屢屢侵犯我大宋邊疆,時時威脅我大宋江山的安危,邊關連年征戰,百姓們流離失所,現在邊關又遭水患,朝廷理應賑濟,理當早日實施賑災措施,安撫民心……”

“什麼?邊關遭水患?唉,朕知道了,遞上來吧,賑災的具體事宜,朕會儘快安排下去……”皇帝揉了揉額頭,看起來有些心煩,旁邊的公公連忙下去把奏書收了上來。

“萬歲!老臣也有事啟奏!”一位兩鬢斑斑的大臣顫顫巍巍站了出來。

“奏來——”

“萬歲,老臣斗膽,老臣實在是痛心啊,秦王素來優柔寡斷,陰謀造反一事定是遭人誣陷,念在他是先祖的手足同胞,還請萬歲饒他一命……望聖上三思啊!”

“愛卿——,秦王一案事關重大,朕還在考慮當中,你且退下吧!”太宗靠在龍椅上,揮了揮闊闊的袍袖,冷冷的目光掃了一眼殿下,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時,還是微微愣了一下。

“是——”殿下眾臣面面相覷,紛紛用目光進行交流,真是聖意難測,看今天天子情緒不是很高啊!當下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再出班上表,大殿上陷入一片沉寂。

“退朝——”

八賢王立在殿下,冷眼看着這一切,轉身正要離去,太宗身邊一位貼身公公朝他急急走來,道:“殿下,聖上已在後殿等候,請隨奴才來。”

八賢王隨公公來到後堂,見宋太宗趙光義歪坐在那裏,正心神不寧胡亂在翻着一本《論語》,剛才大殿上的事情已經攪得他頭痛不已。

“萬歲,八王千歲駕到!”內官輕聲報了一句。

八賢王俊秀挺拔的身影走進來,皇帝不覺眼神亮了起來,直直盯着他由遠而近的身影,這個朗朗如明月般的侄兒,這個他心中最喜愛的侄兒,他眸中飽含着喜悅,關切的目光再也沒有離開他。

八賢王邁着穩健的步子,慢慢走到皇帝跟前,一如每次的召見,一如每次的平靜,只微微朝他低了一下頭,輕輕將金鐧向下一點道:“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

“德芳!”太宗站起身來,伸出清瘦有力的手臂,搶上前去一把就扶住了他,臉上隨即浮起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

八賢王抬起頭,看了看皇帝的表情,隨即低下頭暗暗皺了下眉頭,太宗回過神來,倒有些不自然起來,“德芳,快坐下,讓朕好好看看。”隨即拉了他略顯冰冷的手坐到自己身畔,說:“幾日未見,德芳好像又長高了吧!”

“陛下——”八賢王輕輕縮回自己的手,不着痕迹地後退了一步。

太宗眼光閃了閃,依然微微笑着,對他說:“叫朕皇叔,朕只想聽你叫朕皇叔,叫陛下倒顯得有些生分了,你我叔侄倆又何須如此拘束了,德芳,朕總也看不到你,你不上朝……。是不是有點躲朕的意思?”

八賢王臉上僵硬了一下,沒想到皇帝會問出這個問題來,一時間倒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低下眼,緩緩說:“這……侄兒實在是身體不適,才沒有上朝……皇叔,您是多慮了!”

太宗站起身來,走到八賢王的身邊,抬眼開始仔細打量他。曾幾何時,這個與自己最最親近的侄兒,還是那麼的幼小、稚嫩,小時的他時常爬在自己身上撒嬌,與自己無話不談,從來不曾對自己關上心門,可如今他就坐在自己的面前,神情卻如一個陌生人般叫他心痛……

“德芳,你無須對皇叔客套,有什麼事情可以儘管對皇叔開口,只要皇叔能辦到的,皇叔一定竭盡所能,達成你所願,哪怕你要天上的月亮……”

八賢王呆了呆,抬眼對上皇帝的眼神,對方眼裏的思緒如此明了,使得他很難逃避,只得獃獃望向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說:“德芳,德芳已經很滿足了,德芳很好,德芳什麼也不需要了!”

他冷冷幾句,皇帝的眼裏突然閃過了一絲失望,他嘆了口氣,心裏不由泛起一陣苦澀,“他終歸還是選擇了逃避,什麼都不願對自己訴說,不願對自己敞開心扉呀!”沉默了片刻,然後皇帝苦笑了一下,心略有不甘。

“德芳,來幫幫皇叔吧,皇叔多麼希望你能站在皇叔的身邊,做皇叔的左膀右臂,大哥已經不在了,皇叔……想代替大哥疼惜於你,難道你一點也不明白么?不給朕一點機會么?”

八賢王定了定心神,迎着皇帝期盼的目光,沉靜道“德芳無能,德芳真的是……無能為力。”

太宗迎着他冷清的目光,挺立的身影猛然僵直了,眼神隨即黯淡了下來。

“德芳,你小時……不是這樣的,你與朕是最親密的,從什麼時候起……開始躲起朕來了?你可知道朕心裏的苦,你為什麼……就不能體會朕的良苦用心呢?”說完,太宗慢慢離開他身邊,垂頭喪氣坐回了龍椅上。

大殿上一片沉靜。

“如若陛下沒有別的事兒,德芳想就此告退了!”

八賢王站起身來,心情有些錯宗複雜,低下眼去不敢再看皇帝的眼神,怕再看一眼,自己心底好不容易築起的堡壘就會轟然倒塌,皇帝的寡情薄義,早已使他斷然把對兒時的那份眷戀從心底里連根拔起,他現在只是皇帝,再也不是以前他敬重的那位皇叔了。

“你……好狠!朕如此低聲下氣懇求於你,你卻絲毫不領情,拒朕於千里之外,德芳,你以為……朕真的不敢治你的罪嗎?”皇帝開始惱怒起來。

“陛下,如果德芳有罪,德芳情願領罪!”果然是君心難測,八賢王挺直了脊背,在心裏冷笑起來,前一秒還作出一付脈脈溫情的姿態,下一秒就已經開始翻臉無情了。

“你……好、好、好、德芳——你變的好啊!變得連皇叔也不認了,你也開始學會冷酷無情了!”

太宗鐵青着臉,不斷對他點着頭,臉色也愈來愈難看,微微握緊了拳頭,呼吸也有些粗重起來。不過很快,他的神色又悄悄了平靜下來,慢慢鬆開了手中的拳頭,看上去好像有些疲憊,又有些無可奈何,放眼滿朝上下,還有哪個不懼怕他這個皇帝,可惟有這個侄兒,他這個做皇帝的,還真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太宗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索性閉上眼睛不再去看他。

“皇兄,聽內官說你今兒個進宮來了,元休太高興了,元休都找了你半天了,想不到你在這里!”襄王帶着一臉興奮,有如一陣旋風,大步由殿外沖了進來,由於奔跑的緣故,頭上的鑲龍金冠也在跟着微微地顫動不止。

“兒臣給父皇請安!”

襄王看見太宗坐在那裏,臉色陰沉得有些可怕,趕緊把臉上的嬉笑收斂了起來,嚇得吐了吐舌頭,放慢了步子,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八賢王的旁邊,乖乖地站在了他身邊,用眼睛望着他,心裏早已把這位皇兄當成了保護神。

“元休——,有何事嗎?”皇帝皺了皺眉,抬眼把目光射向他,冷冷問了一句。

“兒臣幾日沒見皇兄,想念得甚——!”

“嗯,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去吧!”太宗頹然說道,直起身子,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了兩眼,一會兒,揮了揮袍袖叫他們退下了,做完這些,他身子又無力的向後倒在了龍椅里。

“那——侄兒告退了!”

“兒臣也告退。”趙元休高興的拉了八賢王由大殿出來。

“他明明就是在恨我啊!報應啊,難道這就是老天對我的報應嗎?”

太宗看着他們離去的身影,在殿外直到消失不見,還愣愣坐在那裏,彷彿是一尊雕像,心裏泛起一陣陣凄苦,眼前浮現出大哥的影子,當初跟隨大哥南征北戰,終於奪得江山,太祖在世的時候,對於他這個弟弟可算得上是關懷備至,他與太祖之間的感情一直是非常深厚的。

但是,自太祖駕崩之後,從他坐上龍椅的那一天開始,這個侄兒就不再與他這位皇叔親密無間了,他越是想走近他,他就反而退縮得越遠,彷彿有一層無形的隔閡,硬生生將他們隔在了心門的兩岸,侄兒對他的冷漠,已經成了他心底最大的痛。

親情已不在,縱使他得到了整個天下又有何用?王位、權勢他現在什麼都得到了,唯獨失去了他最想疼愛的侄兒的信任,每每想到這個侄兒,他的心都會隱隱作痛。他不甘心,這種痛就猶如藏在他身上的一根刺,他每動一下這根刺就會隨時跳出來刺痛他一下。

太宗喃喃地苦笑起來:

天下英雄出我輩,

一入江湖歲月催。

皇圖霸業談笑中,

不勝人間一場醉。

最是孤獨帝王家!何為孤家寡人?

太祖不明不白死後,太宗為了顯示其即位的合法性,便拋出了其母杜太后遺命的說法,即所謂的“金匱之盟”。杜太后臨終之際,召趙普入宮記錄遺命,據說當時太祖也在場。杜太后問太祖何以能得天下,太祖說是祖宗和太后的恩德與福蔭,太后卻說:“你想錯了,若非周世宗傳位幼子,使得主少國疑,你怎能取得天下?你當吸取教訓,他日帝位先傳光義,光義再傳光美,光美傳於德昭,如此,則國有長君,乃是社稷之幸。”太祖泣拜接受教訓。杜太后便讓趙普將遺命寫為誓書,藏於金匱之中。

然而,由於年代久遠,“金匱之盟”的重重迷霧也未能揭開,後人推測是太宗和趙普杜撰出來以掩人耳目的,太祖之死,蹊蹺離奇,但太宗搶在德芳之前登極卻是事實。太宗的繼位也就留下了許多令人不解的疑團,自太宗皇帝登基以來,外界一直在盛傳趙光義弒兄篡位,太宗深知政治鬥爭的殘酷,因此事事處處小心謹慎。

太祖駕崩之後,宋太宗一即位,就改年號為“太平興國”,表示要成就一番新的事業。不過近年來,遼軍又不斷襲擊宋朝邊境,宋室危危可及,永無寧日,幸有英勇無敵的楊業效忠宋室,力抗遼軍入侵。

出了大殿,八賢王拂去額頭上的冷汗,暗暗鬆了一口氣,看身邊的襄王蹦蹦跳跳,卻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不由拉下臉徉怒:“是不是又打着皇兄的旗號想出宮去玩?”

襄王元休被他說中了心思,不好意思低下腦袋,辯解說:“誰叫父皇對我們那麼嚴厲,每天只知道叫我們讀書、習字,輕易不准我們出府,元休也實在沒有辦法,只有說是去皇兄的府里,父皇才會應允的!”

八賢王沉默了,這是他最不願意見到、最不願意聽到的。這兩年,皇帝對於這個侄子的重視已經滿朝皆知,常常是龍顏盛怒之下,只要有德芳的出現卻會屢見奇效。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戀上絕色王爺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戀上絕色王爺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五章 太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