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紅包要過期了

第6章 紅包要過期了

看到這份報告被打回的通知時,第一反應,顧一樣簡直焦慮到了極點。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這份報告哪裏有問題。

她不過是申請在公司內部跨部門溝通一下,把該給作者的稿酬付給人家,好解決問題,推動項目進展而已。

這個訴求難道不合理嗎?

有什麼好駁回的?

幾乎一上午,她都在一邊飛快地補頭天請假落下的工作,一邊時不時偷瞄主管辦公室,確認主管來上班了沒有。

直到接近十二點,眼看就可以去餐廳吃午飯的時候,她才看見主管姍姍來遲的身影出現在辦公區。

顧一樣第一時間就沖了上去,把主管堵在了辦公室里。

顧一樣的這位直系主管姓佘,俗稱“頂頭上司”,和顧一樣相同,也是從傳統文化出版行業被挖到B公司來的,是一個瘦高瘦高的中年男人,戴眼鏡,半禿的頭頂上一縷油光鋥亮的秀髮造型飄逸能起到簡單的遮蓋作用,但看起來倒是精明幹練的模樣。

據說當年,大陸的出版行業才剛開始復蘇的時候,這位佘主管就已經入了行,靠攢從國外帶回來的IT類科普圖書和教材起家,因為勤奮肯干腦子活泛,一步一步在結構臃腫行動遲緩的國營出版系統內擁有了一席之地。

直到今年互聯網出版興起成為了新的風口,佘主管又率先敏銳地沖入了這片藍海,完成了從傳統出版人到年薪百萬互聯網出版人的完美轉身。

但這些都是佘主管的個人奮鬥史,雖然確實很勵志,和該給作者的稿酬必須給好像沒有任何關係。

顧一樣氣勢洶洶地衝進主管辦公司,堵門站定,直接了當就問:“佘主管,請問我的報告是為什麼被打回的?能給我一個具體的解釋說明嗎?”

佘主管才剛把單肩挎包摘下來,屁股都還沒在老闆椅上捂熱乎,抬頭透過眼鏡片看了她一眼,一臉“你怎麼這麼不懂事”的厭煩。

“我這是為你好。幸虧這個報告是在我這裏就攔下來了。不然往上捅到副總那裏是要追究責任的。別的部門的事我們不要插手。”

他用一種訓斥小姑娘的姿態,板著臉沖顧一樣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趕緊離開了。

顧一樣愣了一秒鐘,不由得愈發火大。

佘主管說的是辦公室政治經驗談。她自己也在傳統出版集團工作過,對這一套明哲保身的龜息大法可太熟悉了。

可這樣做真的對嗎?

明明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用稿應該付稿費,怎麼就非要弄得這麼複雜這麼麻煩?

“佘主管,我可能在報告裏沒說明白。現在這個作者因為之前隔壁部門該給他的稿費一直拖欠着沒有給,直接拒絕和咱們公司合作了。也就是說,我原本計劃要約的稿子約不到了,對咱們的新項目策劃影響不太好。再說這事本來就是咱們公司理虧。如果作者之間口口相傳,咱們閱讀文化部以後還怎麼約稿怎麼工作?”

她耐着性子把這些其實都已經在報告裏闡明過的道理又重複說了一遍,覺得自己像個碩大的車軲轆。

佘主管的眼鏡片在從落地窗戶照進辦公室的陽光下映出兩塊花白的反光。

“這麼不識抬舉的作者,麻煩事這麼多,你換一個去約稿不就得了?他不願意和B司合作,願意的大有人在。還能缺他一個不行了?”

他嫌棄地隨口這麼說了兩句,就站起身,再次拎起他的驢牌小挎包,往辦公室門口走。

路過顧一樣的時候,他毫不客氣地把顧一樣往旁邊扒拉了一下,擦着門框擠出辦公室去。

然後他又回頭拍了拍顧一樣的肩膀,狀似安撫一般,用每一個中國孩子都會熟悉的長輩循循善誘語重心長口吻說:

“你還年輕。哪裏知道輕重。趕緊吃飯去。我還有個會。走了。”

顧一樣震驚地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我氣死了!我氣死了!我要辭職!”她氣得兩手發抖,連午飯也沒胃口吃了,連發了三條微信消息給陸鹿瘋狂吐槽。

“你冷靜一點……!昨天才說‘多事之秋,不宜跳槽,萬一跳坑裏,一起睡大街’的是誰?”

不到三秒鐘,陸鹿就給她回了信息。

顧一樣厭世地趴在工位上,覺得辦公區的綠植都連帶着變得醜陋了起來。

可綠植又有什麼錯呢。

“我知道不能真的隨便辭職。我就是生氣。”她憤憤不平地給陸鹿發消息,“用人稿子要給稿酬,明明是個基本規則,為什麼還要為這種事內耗?我是可以換個作者去約稿啊。可這個作者的稿酬怎麼辦呢?就沒人管了嗎?就真的可以不給了嗎?”

陸鹿很快就回復了她:

“你如果覺得這件事必須較真一下的話,我當然支持你。反正也沒有那麼容易就真的立刻去睡大街啊。”

過了片刻,又發來一條:

“可是,行業環境就這樣,用稿不給錢的事這麼俯拾即是。你也不可能替每一個作者去打抱不平啊……Y司之前因為拖欠稿費被作者在圈子裏罵‘騙稿慣犯’早都臭名昭著了,也沒妨礙人家照常收稿長青不倒。之前我們刊被砍了,多少作者的稿費都沒給,要不是我們去和老闆拍桌子,還不是就不給了。”

Y司,是陸鹿剛被迫失業的那家圖書公司。

顧一樣頓時像被噎住了一樣。

陸鹿說得一個字都沒錯。

行業環境就這樣,一點杯水車薪的個人理想主義又能如何。

在行業里看得久了就是這樣了。

作者總喜歡談感情,談理想,有的是假清高,有的是真清高,甭管真真假假,願意為了作品得到認可得以出版接受各種廉價稿酬奇葩條款的大有人在。

而資本永遠只談錢,談利益,只要能夠利益最大化,怎麼都無所謂。

如此一來又還有什麼博弈的可能。

辦公桌上的輕鬆熊小擺件好像都感知了她的沮喪,專心致志地看着她。

顧一樣愁雲慘霧的嘆了口氣,正坐起身,重新打開自己的策劃文檔,猶豫着要怎麼修訂更換約稿作者以後的後備方案。

擱在手邊的手機忽然又輕微的震動了幾下。

顧一樣無精打采地把手機拿過來,習慣性推開最新消息。

直接跳入視線範疇的,又是三個碩大的紅包,每一個都面值一百元,各自附加一句話:

紅包要過期了

你為什麼不收

能交個朋友嗎

字數竟然都是一樣的,長得還挺整齊。

會這樣用紅包說話的,除了那個叫沈磊的奇葩,也不可能再有別人了。

可就算再怎麼奇葩,好歹也有個限度。

而且幹嘛好巧不巧地偏要撞槍口上。

顧一樣這心頭火“噌”的一下就被拱起來了。

“你這個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默拒什麼意思不懂嗎?自說自話個什麼勁呢?看不懂我不想理你啊?不要再來煩我了!”

她想也沒想就直接罵了一通語音消息發過去,然後也不等人回復,就把這位不好好說人話的沈磊先生直接拖進了黑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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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元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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