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你……想去喝一杯嗎？
工作室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緩慢推進着，雖然緩慢，也總算有個盼頭。
顧一樣覺得，自從開始自己給自己打工，她往日的高標準高要求好像都無法支撐了，變得非常的卑微，只要事情能夠做成，只要能夠一步一步推着往前走，什麼都可以商量，什麼都可以妥協。。
她感慨地把這種變化說給陸鹿聽。
陸鹿笑得差點流下眼淚來。
“你可別告訴我，你其實連這種思想準備都還沒有做好，就開始做自己的工作室了。”陸鹿一臉“老天啊，我到底是跟着你一起跳進了什麼火坑”的表情。
顧一樣乾脆一拍大腿。
“反正咱們邊走邊看唄，真要等什麼都想清楚了，萬事俱備了才敢邁出第一步，那得等到猴年馬月。邊做邊學，摸着石頭過河，我就不信，這事兒我說什麼也要把它給做成了。”
但口頭上的雄心壯志說歸說，夜深人靜的時候，顧一樣仍然會不安，會猶豫，心裏沒譜，咚咚敲鼓。
她甚至想去找沈磊請教。
畢竟在一腦門兒扎進自己給自己掙命的這條創業不歸路上，沈磊實在是她的前輩，可比她有經驗太多了。
可她又沒辦法真去。
上次電梯裏突如其來的那個親吻還完全沒着沒落，沒有後文，不清不楚……關於這件事，她既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去聽沈磊對她說什麼，更沒有整理好思路主動去對沈磊說什麼。這種時候，如果要讓她去找沈磊，她到底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他呢？除了假裝無事發生之外，把事情變得更尷尬之外，好像沒有別的選擇。
顧一樣真是煩心透了。
她甚至為此遷怒沈磊，覺得都怪這個人，莫名其妙做出這樣的事情把一切變得如此複雜。
但陸鹿就會抓住一切機會見縫插針地勸她。
“你與其這樣自己糾結，還不如乾脆去找他，隨便怎麼說都好，總之把這件事兒攤開了說明白。說明白了，就沒有心結了。問題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擺在那兒，不是你不說不看，假裝不存在，就真的能夠消失的。如果你真能像自己說的那樣，做到不在乎，那倒也罷了。可事實證明，你就是沒有自己希望地那樣洒脫，就是在意他。那為什麼要自己騙自己呢？”
顧一樣懊惱的不行。
她多想自己能夠反駁陸鹿，想大聲反駁說陸鹿錯了，她自己是對的，她根本從來沒有在意過沈磊這個人，至少不是陸鹿所說的那種在意。
可她沒有辦法
心裏有那麼一塊隱蔽卻柔軟的地方，清楚明白地知道着。
陸鹿說得，才是對的。
她確實在意。所謂的不在意，不過是她堅硬的外殼，是她想要自我保護的脆弱。他的確是在自欺欺人。
“我真的不是閑得沒事兒幹了，喜歡做這種撮合小情侶的事兒。我甚至都不在乎沈磊那個傢伙到底是怎麼想的，又有什麼感受。因為那跟我沒有關係。可我不想看見你傷害自己。你是我的朋友。我對這件事全部的關心都是因為你。你明白嗎？”
陸鹿用力地摟着她，眼神十分擔憂。
顧一樣不由自主的笑。
“你是不是害怕你將來真跟李俊熙好了，結婚了，你倆開開心心過自己的小日子去了，我就落單了，完了還跟李俊熙的好兄弟弄得不尷不尬的。”
她努力想要說個笑話化解這股從心底湧上的不知該如何描述的情緒。
可惜陸鹿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你知道我不是。”陸鹿只平靜地看着她，“但我確實不能替你做決定。你到底想要什麼？想要怎麼做？最終還是只有你自己想清楚了，自己去邁出那一步。”
於是顧一樣反覆地又想了一天一宿。
“這都是為了工作室的發展着想，我是對咱倆的事業和理想負責，所以勉為其難地，可以同意和他見面聊一聊。”
她給自己找了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模樣像個鬧彆扭的孩子。
陸鹿啼笑皆非地看着她，當場給李俊熙發信息，約飯，要李俊熙叫上沈磊。
信息剛發出去之後，顧一樣忽然又想打退堂鼓。
“要是你倆這麼約她，結果他還不樂意呢？那我多沒面子啊……”
她糾結地恨不得伸手直接搶陸鹿的手機過來把那條消息撤回了。
陸鹿安撫地順着她的頭髮。
“沒事兒，他不敢不同意。李俊熙說的——就算直接打斷腿，拖也要把他拖過來。”
瞬間顧一樣的腦內閃過了“太子爺”真把沈磊按在地上狗腿打折的畫面，莫名還有點微妙。
她覺得這頓飯她一定沒法好好吃。
到了約飯的正日子，沈磊倒確實是跟着李俊熙一起來了，全須全尾，自己走路，並沒有被打折腿。
非但如此，他還打扮得乾乾淨淨，體體面面，一改在家時候那副黑框眼鏡死宅男的模樣，把自己收拾得相當斯文小鮮肉。
這模樣忽然讓顧一樣忍不住感慨。
萬萬沒想到，當年的四眼小黑豬，也能這麼男大十八變。
她要早知今日，大概那會兒就不會給沈磊起那種綽號。
整個吃飯的過程中，她都在和沈磊聊工作室的事兒，飯確實是沒能好好吃上幾口。
她特別一本正經地和沈磊談工作，從初創期的困惑，到擴大業務的節點，甚至連將來怎麼合作聯手開發IP，都暢想了起來。
陸鹿好幾次嘗試打斷他們，說：“你倆能不把吃飯弄得跟上班開會一樣嗎？難道就沒點輕鬆的話題可以說嗎？？”也沒成功。
好不容易一頓堪稱煎熬的飯終於吃完，李俊熙實在受不了了，崩潰大叫着跳起來。
“行了，你倆繼續開會吧啊，我倆就先撤了。反正你倆自帶會議記錄，會後給我倆隨便傳達一下會議精神就行了。不傳達也無所謂。”
他把話扔下，拽起陸鹿就跑。
顧一樣本能地還想阻攔，想說陸鹿怎麼也是她工作室的合伙人，這種關係到工作室未來發展的“會議”，怎麼能說不參加就不參加呢？
心裏真正的大實話是，她着實不太想自己一個人單獨面對沈磊。
但李俊熙已經把陸鹿給拽走了。
沒有了另外兩個人的居中調和，氣氛瞬間變的微妙又尷尬起來。
顧一樣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僵硬了，完全沒有了剛才有事說事侃侃而談的狀態，恨不得也能立刻站起身追着陸鹿，或者隨便找個什麼借口走掉才好。
沈磊明顯也沒有比她好多少，一改能說會道的“前輩”畫風，跟啞巴一樣，坐在她對面和她大眼瞪小眼。
兩個人也不知道就這樣沉默相對了多久。
顧一樣終於忍不住了，站起身。
這個動作，明顯把沈磊嚇了一跳。
他也不知是害怕顧一樣要走掉還是怎樣，緊跟着站起來，脫口而出：
“你……想去喝一杯嗎？”
哈？
顧一樣瞬間覺得自己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