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沉淵破月

第二十章 沉淵破月

()如沉入深海的孤獨,不斷墜落於黑暗冰冷的海水,遠方的那抹紅始終望不到盡頭。血月微微晃動,勁風破竹,猛的刺入死寂的深海,湮沒的簫聲復又在風中響起。不再是凄婉動人的江南紅蓮,轉而是千軍萬馬的奔騰,隨看不到的勁風響徹夜空,擊向荒野中唯一的一輛馬車,紅髮少年放刀柄上的手驟然握緊。野草被墨夜的簫聲千刀萬割,屑沫捲風而來撲在臉上,空氣肅殺中,剛剛消跡的奔跑聲捲土重來,響徹整個空寂夜色。野狼殘餘宛若魔君的戰將,聽從簫聲的蠱惑,再也不畏懼象徵光明的火焰,瘋一般追逐一葉孤車,幽綠的眸子帶着莫名地狂喜,望向四人有着呼吸的喉管。狼群的眼神越來越詭異,帶着表情的瘋狂綠眸看得人頭皮發麻。似被下了蠱毒一樣,這群狼不再懼怕光,不再懼怕火,也不再懼怕死亡,甚至速度比剛才更快,力量更強大。我微微后縮,直覺這次的狼群不會那麼簡單就解決掉。“又是這種噁心的玩意兒,還不打算出來嗎?真無聊,”嘴角浮起嘲笑,朱雀踹飛爬上車的狼,終於解下背上的大劍,“唰”地一聲掀開灰布,突然而至地狂風高高揚起灰色布裹,如一面戰袍遮蔽懸懸欲墜的血月。紅色的光暈下,一柄尺寸超乎尋常地劍錚然現世,雪亮的刀刃飲盡世間鮮血,凝聚在刀柄最末端的那抹紅。隨刀下亡魂越來越多,歲月一點點流逝,這抹紅便越深,越凄艷。射弩之箭,瞬忽一發而至百里。扛着如此誇張的大劍,紅髮少年依舊舞得輕鬆自在,身影瞬間移動到各個角落,一一擊落已攻上來的狼群,大刀闊斧間,鮮血四濺。我牽着兩個孩子盡量躲在朱雀的身後,被幾番血腥洗禮后,有些麻木的看着不斷分裂的屍首,雙手卻泄露心底的恐懼,從一開始就在不停地顫抖。“你看他的劍,”右手邊的玄子墨比我冷靜許多,回握我的手低聲說道。目光移至四處揮舞的大劍,每一擊皆刺中狼的喉嚨,招無虛發,鮮血肆意傾灑祭奠着這個大陸的第二個血月。“仔細看它的劍身。”視線移動,我兀地捂住嘴,身處鮮血中心的人再怎麼靈敏,衣上也滴落了幾點血,而那柄直接刺入喉管的大劍卻至始至終都未紅過!“——它在吸血,那柄劍在吸食狼的鮮血,”右邊的孩童握住我的手不住圈緊,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憎惡,盯着血月下雪白的劍刃的眼睛慢慢充血。每刺入喉嚨一次,刀柄末端的紅便更深一寸,血紅至深處,反射詭異地紅光。微弱地光芒照亮末端下方一寸的兩個字,古樸蒼勁的遠古文字,龍飛鳳舞,無言地昭示着這柄劍的崢嶸歲月。“沉淵……”簫聲微微頓住,夜色中如夢般吐出驚異的嘆息,“紅髮,沉淵劍——是千人斬朱雀么?沒想到小小的楚國質子竟能引出這樣的人物,有意思,有意思……”連連呼出有意思,黑夜中的眼睛燃起奇異的光芒。一隻白玉般的手慢慢放下唇邊的玉簫,打量着車上群狼圍攻中的四人。一頭耀眼地紅髮一如三年前淵城城牆上執劍滅千軍的戰神,“果然是他,不過,為什麼會——”目光無意撇到最左邊的青衣孩童,微微詫異,雖處於血雨中,孩子的一雙大眼睛依舊清澈如水,無所畏懼。——這孩子有雙看透星辰的眼睛。目光繼續移動,最右邊的是充血至怒不可遏的孩子的臉,這應該就是一月前逃跑的楚國質子楚亦南了。黑夜中的人輕哼,一看到沉淵劍就忍不住憤怒了么?只有這點能耐地傢伙即使登上楚位,也不會有任何建樹,根本輪不到自己動手。只有這兩個孩子,究竟有什麼力量引出朱雀——或者說引出那個神一樣的老頭呢?暗中人百思不得其解,視線終於慢慢最後落到中間的長發女子身上,驀地,手中的簫滑落修長的指尖,在接觸地面前,暗中人手一挽及時接住。即使只是輕微的動蕩,遠在十米外地朱雀依然有着驚人的聽力,耳尖微微聳動,爆發嘲諷的狂笑聲,“還不敢出來見本大爺嗎?既然如此,就讓大爺我把你趕出來!”暗中人絲毫不為朱雀的挑釁所動,淡笑,“脾氣和年齡一樣,越大越火爆,”視線再次注視襯衣短裙的少女,表情已歸於平靜,只是眼神更加尖銳,“原來如此…….多麼懷念的着裝吶。”車中與狼的搏鬥依舊如火如荼,拖着車廂地馬漸漸體力不支,越來越慢地速度很快就被不知疲憊的狼追上,一波接着一波的狼蜂擁而上,奈何武力再強悍的朱雀也無法輕鬆地一邊擊退狼群,一邊還要顧及身後的一大兩小。“大爺的!有本事出來和老子單挑啊!”殺的紅眼的朱雀沉不住氣了,乾脆反手一劍,刺入跑動的車板,雙手合掌,凝聚最大內力一掌猛拍在劍柄末端,巨大的劍身隨內力震蕩和鳴,以劍為中心,方圓三米內頓時產生強大的破壞力,無形的衝擊波將靠近車子的狼紛紛震飛。騰出空隙的一瞬間,朱雀隨手操起大劍斬斷一根牽連馬和車的繩索,大喊,“快上馬!”話音剛落,又一波的狼群隨後而上,朱雀再也無暇顧及。一直站在身後的我們受方才劍的衝擊波較小,只是被震倒而已,此刻聽到他的聲音,心下瞭然其中意思,便不再多話,翻身走到車前。楚亦南先上左邊的一匹馬,玄子墨隨後而上,與他同乘一匹,理所當然地,我該上剩下的右邊那匹馬,但我站在那匹馬後遲遲無法動腳。“大嬸,你倒是快上啊!”斷後的朱雀見此,恨不得一掌將我拍上馬。“我……那個……”我支支吾吾,“這馬怎麼上?”朱雀一愣,“你不會騎馬?”我默默點頭。“大爺的!你幹嘛不學!”朱雀崩潰。見他獅子發狂的表情,我硬生生將到嘴邊的“我有自行車,幹嘛要學?”的話吞下去,無比歉意的看着他。“女人就是麻煩!”朱雀抱怨一聲,提起沉淵連施幾個橫掃千軍,掃出一寸空地后,以掌擊地借力向後躍,不偏不倚剛好落在空着的那匹馬上,朝我伸手,“上來,我載你。”“謝謝,”朱雀和小鬼一樣,嘴巴毒辣,但心腸不壞,我高興地伸出手,抬腳正準備走上最後一級橫木。卻在這時,追上而來的一匹較小的狼猛的從右躍來,我急忙收回腳往後退,那匹狼撲了個空落在橫木上,着了魔的綠眼一眨不眨地盯上坐在楚亦南後面的玄子墨,我心一緊,來不及驚呼,那匹狼已如閃電般撲上小墨。個子小的狼動作越靈敏,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時,它已咬住玄子墨肩上挎的包袱。旁邊的朱雀暫且無暇管我,挑起劍柄重重擊中狼的腹部,再隨力的作用,劍迴旋重新返回少年手中。而狼被這股大力打到半空,嘴裏咬的包袱還來不及吐出來,連狼帶包拋向半空。“我的大餅!”才反應過來的玄子墨驚呼,絕望的看着已經遠離自己的藍色布裹,淚水悠的就落下來。這個時候站在橫木上即將踏上馬背的我不知怎麼回事,突然腦袋發暈,一把拍掉朱雀遞過來的手,猛的跳起來抓住還在狼牙里的包袱,隨狼一起升入半空,完全不計後果。我的重力和地球重力使狼的身體急速下降,我用力一扯搶回藍色布裹,兩顆帶血的狼牙拋飛空中,打中我的右臉頰,有黏黏的的血腥味。“啊!——”再次抓了空的朱雀徹底崩潰,怒吼,“怎麼會有這麼麻煩的女人!”暴躁的拔刀一刀斬斷所有馬車相連的繩索,重新翻身躍下馬,騰飛接住半空的我。沒有了繩索的束縛,脫韁的野馬載着兩個孩子快速奔馳向無盡黑暗的前方,走向未知的城牆,敲開通往楚國的大門。“醜八怪——”“小月——”兩聲呼喊逐漸淹沒在黑夜的狂風中,跑遠,再也聽不見。於是乎,多災多難的蔥油餅再一次成功的將我們推入困境,我抱着藍色布裹望着遠去的馬,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至今都沒有想明白自己剛才什麼那麼衝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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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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