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蛟卵

()沒有了那天劫雷火，整個天地再一次回復了平靜。這一刻的玉龍山，萬籟俱寂，縹緲無聲，甚至連那滾滾山澗也好像全沒了聲息。山嶺下，金色蛟龍盤曲着千丈身軀，傷痕纍纍。大股大股的淡金色血液自傷口處噗噗湧出，在山地的凹凸間匯成一個個血潭。蛟龍巨大的蛟首也是一片焦黑。那最後一道紫色雷劍正是端端正正地擊在了蛟龍的頭頂。很難想像，在這樣恐怖的天地之威下，這條金色蛟龍竟然還能逃得性命。不過看得出，在經歷了重重天劫后，金色蛟龍確實已經元氣大傷。方炎和方疾躲在山嶺之上的樹洞內，不敢發出絲毫動靜。儘管嶺下的蛟龍已是一副重傷不起、幾近昏迷的模樣，但是偶爾蛟目微睜，露出的那雙一藍一赤的蛟睛卻仍能讓方炎顫慄不已。身後，方疾的手輕輕搭在哥哥的背上，又冷又濕。不知過了多久，嶺下一直垂首調息着的蛟龍突然沒由來地狂躁起來。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又像是有什麼在催促它。只見原本盤曲成一圈的蛟身開始劇烈扭動、彎曲，連蛟首也連連顫抖着，彷彿是在忍受着某種巨大的痛苦似的。而在這樣莫名的掙紮下，原本已經逐漸止血的傷口再一次崩裂了開來，血水又一次濕潤了蛟身下方的土地。而就在這時，遠處的天際忽然傳來一聲狂暴的巨吼，就如同一聲霹靂打破了玉龍山的平靜。不同於方才滾滾天雷那毫無情感的隆隆巨響，方炎分明從這蠻荒的吼聲中聽到了某種興奮、貪婪和殘忍。而嶺下的蛟龍在聽到這巨吼后，身體突然一僵，接着便像拼了命般開始瘋狂抽動身體，彷彿是在用盡全身的力道醞釀著什麼。劇烈的扭動下，就連那如烈焰、如碧海的蛟睛，也因為用力過猛而滲出了血來。幾乎只是五六息的功夫，天空中又傳來一記怒吼，而這一次的聲音已經很近了。而在同一時刻，金色蛟龍也爆發出一道聲嘶力竭的長吟，接着一枚淡金色的蛟卵悄然也出現在了蛟尾之下。原來，這竟然是條懷孕待產的雌蛟。終於把腹中的蛟卵產下，但是金色雌蛟的神態卻越發焦急了。只見其轉過頭略看了一眼剛剛落地的蛟卵，接着便毅然決然地將蛟爪猛得一頓，整條金色雌蛟便一下又騰空飛起。與此同時，那蛟尾卻是隱蔽地一掃，將剛剛誕下的蛟卵拍到了一旁的密草叢中。而就當金色雌蛟剛剛飛上半空之時，一團巨大的黑影也裹挾着狂風來到了山嶺的上方。藉著皎潔的月光，方炎看到了一頭幾乎如小山般大小的巨獸。那巨獸獅身龍首，馬足虎爪，山嶽般的身軀漆黑如墨，身後則是一束由青色火焰組成的尾巴。方炎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妖獸，但是看模樣卻是與《野狐志怪》中提到的一種大荒妖獸“墨麒麟”倒有八分相像。據《野狐志怪》的作者白書生所述，這墨麒麟乃是天地間有數的強大妖獸之一，其血脈甚至可以追溯到傳說中的神獸真麒麟。而且據白書生所說，墨麒麟與蛟類是天生的仇敵，一旦相遇則必有一番搏鬥。見到已身受重傷，卻依舊勉力飛到空中，擺出迎擊姿態的金色雌蛟，墨麒麟嘲諷般地打了個響鼻。如果是在平日，墨麒麟遇到金蛟，兩者之間的爭鬥多半會以平分秋色而告終，誰也奈何不得誰。而眼下，這金色雌蛟先是經受雷火天劫，又剛剛熬過產卵之苦，實力已經是十不存一，自然遠不是好整以暇的墨麒麟的對手。看到墨麒麟戲謔般的眼神，金色雌蛟頓時暴怒起來。儘管此刻自己已是身受重傷、力有不逮，但是蛟龍天生的驕傲還是容不得有任何敵人敢於輕視自己。帶着義無反顧的決死姿態，金色雌蛟竟然怒號着，首先撲向了墨麒麟。這一刻，金色的蛟血在空中化作一片片翻滾的雲霧，為雌蛟的瘋狂死斗拉開了血腥的帷幕。見到“獵物”竟搶先發動垂死掙扎，墨麒麟那巨大、幽暗的雙瞳中也陡然點亮了兩朵碧綠的火焰。“哇！”又是一聲狂吼，墨麒麟如山般的身軀上一下燃起了熊熊綠焰。那碧炎好似來自幽冥的鬼火，捲曲的火舌像是要把整個天地都燒個乾淨。接着，墨麒麟撒開四蹄同樣向著金色雌蛟狠狠沖了過去。“當！”彷彿是兩顆星辰的碰撞，千丈蛟龍和火山墨麒麟的死斗從第一刻起就進入了最。撲抓、撕咬、纏繞、絞殺，千丈蛟身和如山麒麟相互扭曲、翻滾在一起。金色的蛟鱗、墨色的麟甲，如落雨般從空中不斷掉落到山間。墨麒麟嚎叫着，不斷以青綠火焰燒灼着纏繞在身上的蛟龍；而雌蛟則狠命地開合著蛟牙，把大塊大塊的麒麟血肉撕扯了下來。這一蛟一麒，糾纏着、翻滾着、搏殺着。從天空到地上，從谷地到山顛。大片大片的山林在這二獸的死斗中被夷為平地，甚至有一座高聳的山峰，也因為雌蛟和麒麟的戰鬥而被生生削成了平地。不過自始至終，金色雌蛟和墨麒麟的戰場卻一直沒有靠近方家兄弟所在的那片山嶺，才使得方炎和方疾二人僥倖逃過了一劫。儘管金色雌蛟已經用盡了自己的全力，但是實力大損的它還是終究沒有敵過來勢洶洶的墨麒麟。如果是在平日，金色蛟龍萬不會用這種切身肉搏的方法來與墨麒麟分高下。只可惜此時的金蛟已是神枯氣竭、靈力俱無，實在是使不出那些神妙的蛟族妖術了。在垂死扯下了墨麒麟的一隻虯角后，雌蛟的七寸終於被墨麒麟一口咬住。尖利巨大的麒麟利齒一下刺穿了早已散亂不堪的蛟甲，深深軋入了金色雌蛟的心臟中。最後時刻，雌蛟絕望地將自己的妖丹吐出，隨之就要將其引爆與墨麒麟同歸於盡。卻不知為何，最終生生忍住了。而就在這時，墨麒麟口中碧焰大作，近乎將千丈蛟身都點燃了起來。在麒麟妖火的熊熊燃燒下，金色雌蛟又痛苦地扭動了許久，最後重重垂下蛟首，死了。見嘴裏的金色雌蛟再也沒有了聲息，墨麒麟又用前肢大力拍擊了幾下蛟身，確定其再無聲息，這才慢慢收起了身上的綠焰。然後，墨麒麟就這樣口銜着雌蛟的屍體，站立在半空中，緩緩掃視着下方凌亂不堪的山林。直過了足足一刻鐘后，墨麒麟才將一直飄浮在身前的雌蛟妖丹吸入口中，這才轉過山一般的身軀、邁開四蹄，帶着自己的戰利品向著另一邊的天際飛奔而去。轉眼間，消失在夜空之中。“小疾，看來那白書生確實沒有編假話。”待天空中金色雌蛟和墨麒麟的恐怖氣息終於稍稍散去，方炎這才定下心神，抹去了臉上的大汗。“蛟龍麒麟，果然名不虛傳。”方疾咽了口唾沫，沉聲道。“怎麼樣，腿沒軟？”方炎深吸了口氣，輕輕一笑，回頭看着方疾道。“沒。”方疾也竟然沒由來的一笑，完全不是往常的模樣。“好小子，走！撿那枚蛟卵去。”說完，方炎一下一躍而起，撥開樹葉便直接沖了出去。身後，方疾背上包裹緊隨其後。之所以剛才的“蛟麒斗”最終沒有波及到自己，方炎明白是那枚雌蛟產下的金色蛟卵起了關鍵作用。其實，自從金色雌蛟向墨麒麟發動死戰起，其爭鬥的戰場就離它產卵的這片山嶺越來越遠。顯然，雌蛟的決死一戰更多得是在掩護自己的孩子不被發現。而眼下，雌蛟已死，麒麟已去，而那枚金色蛟卵便成了無主之物。方炎雖然不知道蛟卵到底有多珍貴，但即使再蠢笨之人也當明白此乃真正的無價之寶。然而，方才金色雌蛟和墨麒麟爭鬥的聲勢如此之大，恐怕方圓千里內的生靈都已知曉了。不過是暫時懾於蛟龍和墨麒麟的恐怖聲勢，不敢露頭罷了。如果再拖延上一會兒，待確定沒有了危險后，恐怕大批的“尋寶客”就會蜂擁而至。屆時，方家兄弟不但撿寶不成，恐怕又要有性命之憂了。所以，眼見情勢稍一平定，方炎便果斷地帶着方疾撲向了山嶺下方。短短片刻后，方家兄弟便來到了之前金色雌蛟盤曲的位置。方才雌蛟產下蛟卵，又將其藏匿草叢的一舉一動都被身處高處的方炎收入了眼中。所以，這時方炎便直奔那蛟卵所在的草叢，一陣摸索后，果然就找到了一枚外殼金色，大小與香瓜相仿的蛟卵。實沒想到，千丈長的金色蛟龍，其蛟卵卻是如此大小。抱在手中，那蛟卵尚有餘溫。只是再在定睛看去，方炎卻發現這枚蛟卵的一頭竟然已經碎裂了開來。一股半藍半赤的汁液正從卵殼的縫隙中不斷緩緩滲漏出來，並在空氣中散開一種奇妙的腥香味兒。“破了？”方炎用手摸了摸蛟卵上的裂縫。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被墨麒麟所逼、雌蛟產卵過急，從而傷到了這枚蛟卵。不過既然這枚蛟卵已破，想要長久保留卻是不可能的了。“走！”方炎又看了眼四周，一把將蛟卵遞給方疾，裂口朝上地放入了包裹中。然後兄弟二人再不管其他，迅速地沿着一條山溪向著下游急馳而去。就在方炎方疾兄弟走後不足一個時辰，大批低階妖獸開始不斷聚集到了這片山嶺，瘋了一般地搶奪散亂在林地間的蛟龍和麒麟的血肉、鱗甲。而待到天明，又有大群的仙人趕到，一併加入到了爭搶蛟、麟遺物的行列中。而此時，方炎和方疾卻已是遠遠遁去，找到了一座隱秘的山谷中，躲藏了進去。.........................不好意思，還是有些晚了。一會兒繼續努力碼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