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枉死

第86章 枉死

75、枉死

榮壽駭得一跳,很快沉靜下來,“是申家大宅?那可真是晦氣,這申家也真是不成器,家宅不掃如何掃天下,快,去看看。”妙閑素來話少,卻很少說廢話。

門口插桿站着的兩名小太監麻溜地往申家暫住的小偏院跑。

妙閑臉色陰鬱,闔了幾次眼都沉不下心來,只好起身走到佛龕處點了根香默默拜了拜。

薛老太太抿抿乾裂的嘴角,也有些氣息不穩,沒來由地她也感覺到一股煞氣正緩緩從東南方向壓了過來。

一名小太監跑得滿頭大汗,噗通一聲跪下,細聲稟告,“申家老太太點了院子裏留下的下人,都在,一個沒少,主子們也都在,今日無人外出。“

公主一行徵用了申家大宅后,申家只留用了極少數下人,其它人全部遣去了鄉下莊子裏。

“隨喜去找侍衛統領了。”小太監說。

榮壽皺起眉頭,看向還跪拜在菩薩面前嘴裏念念有詞的妙閑,“當真不好?!”

薛老太太上前納了個福,指着支起的檻窗外遠遠的一支樹梢上一隻倒掛的風箏,“臣婦也懂點風水,那隻風箏怕有點說頭。”

話音未落,小太監在門外回稟,“侍衛統領崔大人有人未見公主。”

“說吧。”榮壽皺起眉頭。

門外一個身材頎長的玄衣男子跪下,“回稟公主,在慈安院南側的荷花池發現一具女屍,據隨喜公公確認是今天來覲見公主的客人雷劉氏,荷花池周圍已經着人看守,請公主的示下。”

“雷劉氏?!”薛老太太大吃一驚,她萬沒想到這血光之災應到她們頭上,不由心急如火,“莫不是搞錯了。”

門外的隨喜公公也跪下,“沒錯,正是她,我見過她兩回。”

榮壽揮揮手,“隨喜沒別的本事,這記人的本事卻無人能比,到底怎麼一回事?”她問的是崔大人,又抬手示意他站起來說。

崔大人深揖一禮,“屍體衣裳零亂,有爭鬥的痕迹,額頭有傷,後頸子有兩個手指印,想是被人強摁在水裏溺死的。”

榮壽的火氣一點點燃起來,“在我眼皮子底下殺人,還真是大膽,你即刻去查清楚,此事查清前,誰也別離開宅子。”她心裏明鏡似的,雷劉氏與她公主府沒有任何瓜葛,她的死只與薛家雷家包括蘭清若有關。

妙閑對榮壽行了個佛禮,“今兒的法華經講不成了,死者為大,讓我為她念一卷往生經。”

榮壽起身,“你念吧,這是她的造化,能有你的佛音相送,她的下一世必定否極泰來。”

薛老太太求了公主也跪在妙閑身邊,她一直跟在公主身邊,是最乾淨的一個,可她心裏卻七上八下,那隻飄搖樹梢間的風箏像只巨大的幡兒,透讓人心悸的鬼祟。

蘭清若等人被兩個太監帶到前院花廳,原本以為這是要走了,誰知花廳里站滿了他們帶來的下人,包括幾個趕車的。

“我娘呢?”雷曼兒有些無措。

薛老太太雷劉氏都不在。

蘭清若暗暗心驚,因為他們一進來,花廳外就被一群人緊緊圍住,從半開的檻窗看出來,那些人肩頭一團錦繡,腰間竟然掛着綉春刀,這是她對宮裏禁衛軍最直接的印象。

這是怎麼了?

下人們也看出了端倪,都慌亂地往邊上擠,最後只剩下她們三人及貼身丫頭站在中間。

門靜靜地打開,幾個玄衣男子走進來,其中一位直接在正座在坐下,另一名男子扶扶腰間的配刀,咳了兩聲,“適才府里發生了兇案,所有人員都會受到盤問,不必緊張,問什麼說什麼,不能有隱瞞謊報,一旦發現重者杖斃輕者杖責三十。”

蘭清若的心倏地團在一起,雷劉氏的臉來來回回地在腦子裏的盤旋。

雷曼兒更是身體僵硬,搖晃着就要倒下。

蘭清若忙把她扶到一邊坐下,一邊豎起耳朵聽着那一邊一個一個的一問一答。

車夫和跟車的婆子都在門房守着連門都未出,更別提進內院,這些人很快都放了出去,只剩下她們三個主子和各自的貼身丫頭,再有就是薛老太太的丫頭明月和雷劉氏身邊的婆子陳媽媽。

蘭清若雷曼兒薛赫氏給公主請安出來后,就一直跟玉琪在一起,她們三人的丫頭也一直跟在身後沒有離開,說不清的倒是明月和陳媽媽。

明月說因為薛老太太沒出來,她就一直等在外面,看着天色有些陰還颳起了風,怕老太太出來受一住,就和門外守着的宮女說了一聲,去馬車上取了一件外褂。

“路上遇到什麼人了么?”玄衣男子問。

“路上看見兩個宮女,一個穿淺藍袍子,一個穿老綠袍子,停放馬車處有一個公公。”明月說。

陳媽媽說,“夫人一出來就說昨夜沒睡好有些疲累就不和姑娘們一起逛園子,先是在前邊的亭子裏坐了一會兒,後來她讓我去找雷姑娘說有話和她說,我雖然答應了,可在府里我哪敢隨意亂走,想求府里的姑娘和公公又不敢,只好在亭子周邊找了兩圈,等我回到亭子夫了已經不見了,我只好等在那裏沒敢動彈。”她不用人問,急着辯解,“亭子周圍時常有公公走過,雖然不認得他們,可你們問問,他們只寫記得我。”

蘭清若雷曼兒薛赫氏和她們的貼身丫頭被放了出來,但只允許他們在小範圍里活動,不得進內院。

幾人再遲頓也知道死者就在雷劉氏和薛老太太中間,而兇手則在明月和陳媽媽之間。

雷曼兒早就驚得半痴半癲,傻傻得坐着,一句放也沒有。

薛赫氏緊緊地挽着蘭清若,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過了一會兒,蘭香慌着從外面奔進來,神色複雜又帶着一絲憐憫地看了眼雷曼兒。

蘭清若薛赫氏對視一眼。

“知道怎麼一回事么?”蘭清若把蘭香拉到一邊,薛赫氏也跟過來。

“說是被人溺死在那邊荷花池邊上。”蘭香說。

蘭清若攥攥拳頭,她們曾從那片荷花池路過,池水很淺,不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掉進去喪了命。

為什麼要致她於死地呢?!公主的人與她們也只是昨日才見,即使不喜歡她們上趕着巴結她,不理她們就是,犯不着手上沾上罪孽。蘭清若沉吟半晌,不得不承認那玄衣男子的判斷不出大格,兇手就在明月和陳媽媽之間。

蘭清若不敢看雷曼兒,真怕驚醒了她,讓她如何面對唯一的至親就呈屍在不遠處,已與她天人永隔。

薛赫氏更不敢說話,因為最有嫌疑的應該是明月而不是陳媽媽,而此時明月就代表着薛老太太,就代表着薛家。

“清若,能不能讓人去找找老太太和公主,我們也不能就這樣被他們當賊一樣審個沒完。”

蘭清若雖不知道薛老太太為什麼要致雷劉氏於死地,但這樣明目張胆地在公主下榻處行兇還真是前所未聞。

“依我看我們還是別多事,少夫人沒看見那些人正在一個個排除嫌疑,別沒事還找出事來。”她不知用什麼語氣來對薛赫氏說話。

“陳媽媽出來了。”趴在門縫處張望的蘭香輕呼,“快來看。”

蘭清若薛赫氏呼地涌到門邊,蘭香把門縫推開了些,院子裏進來了幾個皂隸,抬着一個擔架,擔架上一張白色的單子鋪蓋着一個人,那人的手從單子裏支出來,一隻翠綠的鐲子在手腕上滾來滾去。

懵懂的陳媽媽嗷地一聲撲過去,夫人夫人地亂叫。

屋裏的雷曼兒彷彿被這聲嚎叫驚醒倏地嚎啕大哭着撞向門板,砰地一聲徹底暈死了過去。

“可怎麼好?”蘭清若忙抱住雷曼兒,禁不住潸然淚下。原本母女倆在這世上就活得艱難,雷劉氏這一走,雷曼兒可怎麼辦。

陳媽媽被那些皂隸拖開,護衛揪住她的后脖頸把她甩了進來。

陳媽媽開始咒罵,“、、、、、、看着慈眉善目的,卻沒想到心比狼還狠,她們孤兒寡母惹着誰了,就下這樣的狠手,若是不願幫襯,直接回絕就是,也犯不着要了她們的命呀,你讓姑娘可怎麼活呀。”

雷曼兒悠悠地醒來,倒不再流淚,“那是娘么?”

沒人敢說話。

“都是我害了娘,都是我害了娘。”

蘭清若忙上前攔住她的話,“這是哪裏的話,夫人痛愛你的心誰人不知,為你殫精竭慮也是為人父母的心,怎麼說是你害了她,如今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你就別亂想了。”

薛赫氏主僕悄悄走到一邊遠遠地站着。

“怎麼回來?”蘭清若問陳媽媽。

陳媽媽復又陷入驚悚之中,哆嗦着嘴唇,“多虧夫人保佑,若不是這樣,今天我就說不清了,非得被坎頭。剛才明月說她的理,我說我的理,誰也不讓,這時門外的官爺進來說夫人掙扎時手裏拽了顆扣子,正是明月身上的,還是裏衣的小扣紐。”她噗通一聲跪下,不停地拜着菩薩,又發誓賭咒,“夫人定然知道我對雷家的真心,夫人放心,我就是死也會守着姑娘,看着她平安嫁人生子,一輩子順順遂遂。”

蘭清若看向站在一邊的薛赫氏,她慌張地扭過頭,不與她對視。

公主若為雷曼兒指婚,若指得高了,會得罪那些權貴,為了曼兒她不會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指的低了又無法彰顯她的仁德,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指給薛家。

或許薛老太太突然知道了公主的打算,在她張口之前先下了手。

雷劉氏一死,曼兒有三年的孝期,三年,有太長的時間可以做很多的安排,最終怎樣還真不好說。

又或許,雷劉氏一死,這指婚一事就不了了之,喪事與喜事相衝,公主犯不着觸這個霉頭。

總之雷劉氏之死對薛老太太好處多多,尤其是雷曼兒無依無靠,定然託庇於薛家、、、、、、

“給曼兒找個大夫吧。”那邊薛赫氏突然說,看到大家詫異的眼神,忙又說,“你們別這樣看着我,我不信雷夫人是明月殺的,無緣無故的,犯不着。”

“薛家次孫也該娶妻成家,若公主把曼兒指給他呢?”蘭清若說,“你們會怎麼想?”

薛赫氏倏地臉色蒼白,喃喃地,“為什麼要指給他,雷家配不上薛家呀。”

“公主指婚還說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蘭清若冷笑。

“那,那公主現在也可以賜婚呀。”薛赫氏說。

“公主還敢賜婚么,連我都知道曼兒進了薛家就是進了龍潭虎穴了。”蘭清若隨口說道,心卻倏地提了起來,若公主甄透薛老太太的心思,為了罰她說不定還真會將曼兒指給薛家。

因為有明月在前,薛家完全可以不承認明月的行為與薛家有關。

蘭清若示意蘭香去找人,過了片刻,蘭香回來,“人家說若沒性命之憂就等着,公主着急等結果,還說、、、、、明月咬死不承認雷夫人是她害的,可人證物證都在,說雷夫人的指甲里留了明月的頭皮,一時明月,頭髮里真的藏了一道傷口,不是她還有誰。”

榮壽坐在檐下聽着妙閑誦經,神色肅穆。

除了隨喜,其它人都避得遠遠得。

“人真的能進極樂世界么?”她突然問。

“這得看誰,”隨喜自然知道公主只是想說話,並不需要他的回答,“這位夫人也是幸運,遇到公主,還能得師太親自為她念經,想來應該可以去往極樂吧。”

“極樂世界豈是說去就去的,若真能去,為什麼世人還這樣留戀塵世呢。”榮壽呵呵兩聲,自言自語。

隨喜絞盡腦汁地應對,“極樂世界不是永遠的歸處,人都得轉世,菩薩不是講究上一世是這一世的因,下一世是這一世的果么,若不好好把這一世過得圓滿,下一世又怎能極樂。”

“好,”榮壽拍起了巴掌,“沒想到小喜子也能辯經了,下回大光寺辯經我推舉你去。”

“公主別取笑奴才了,”隨喜抹抹額頭的汗水,“我也就跟公主學了兩句。”

下面的太監來稟報,崔大人要見公主。

榮壽側耳聆聽了片刻妙閑優柔的聲音,起身走進隔壁的小花廳,“進來吧。”

崔大人行了大禮,“公主,幸不辱命,都審問清楚了。”

“嗷?!”榮壽撩起眼皮睃了眼面前威武的男子,“說說看。”

崔大人把審問過程簡單說了一遍。

“這麼說兇手是那個叫明月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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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太太養成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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