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愛情
53、愛情
“說他看重女人又不完全是,”梅效白嘆息道,他指指正面牆上掛的王希夢的畫作,“我記得張大人的指揮大營里也掛了一幅王希夢的千里江山圖,就因為被他的小妾偷瞄了一眼就被他低價轉賣,他對風水很在乎,講究陽剛之氣,所以連女人的一個眼神都不能容忍。”這事並不是他杜撰,關於張連生的此類傳說比比皆是。
“大我,這個張大人欺負女人呢,你可不許這樣。”五姨娘嬌嗔地推了推玉帶春。
“要說張大人欺負女人可是冤枉他了,他一妻三妾,老妻比他還大五歲,卻被他視若母親般地悉心奉養,其它三妾也都不年輕了,卻被他當成寶,別人都說他鐵漢柔情、、、、、”梅效白熱情洋溢地講着張連生的軼事,玉帶春聽得很認真,“可再柔情,他也不及大人這般能和佳人隨時隨地地嘻笑言歡讓人羨慕,那我就不打擾大人和姨娘相聚,正所謂,春宵一刻值千斤。”
“好了好了,你就別取笑我了,”玉帶春揮揮手示意五姨娘離開,“這個女人就是個纏人精。”
梅效白笑笑,“五姨娘也是柔情繾綣,大人不忍辜負而已。”
“是是是。”玉帶春穩穩神色,“我聽說梅家人很會看風水,上次見到你大哥,他說我正在服喪,陰氣過盛,不適宜算八卦五行,所以推卻了我的請託。現在呢,現在怎麼樣?”
梅效白拱拱手,“都是我祖上的名聲,我們也只是空有虛名。大人現在是非常時期,前面有一場仗,昨夜又見了血光,在八卦里這可叫血光之禍,大人整體運勢現在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住地為臨時軍營,父母妻兒均不在身邊,不行不穩,此時的卦象必定不妥。最好是等大人安穩一段時間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再打上一卦。不過,我看過慶豐的地貌圖,當天你們是從南門攻進來的,從南門看慶豐,左側高而長,右側低而短,這是古人風水最典型的龍高虎低的結構,那一仗不贏都難,現在城門正上方安排了兩門火炮和兩門床弩正符合古人所說的朱雀頭,這樣的佈置,范雄偉的反擊必然功虧一簣。”看玉帶春臉色青白,他又急忙安撫一句。
“范雄偉?!”玉帶春臉色一凜,“他已經到達京城,聽說他姐夫代他把申述的摺子已經到遞到了兵部。”
“那你與我姑父是如何商量的?”梅效白對玉帶春實在有些不放心,若是一般人在這關鍵時刻哪裏還會有什麼**之心。
“你姑父帶着我手下的宣撫使司僉事劉暉已經出城奔赴成都求見督撫大人,帶了二十位謀逆的肖家軍,這一干人在我手裏,不怕他把黑說成白。”玉帶春一臉狠厲。
“肖榮強恐怕此刻已經到了京城,就怕他與范雄偉狼狽為奸。”常存理雖然為官膽小謹慎,卻心思細膩善於謀划,此事關係到他的身家性命和前途,他不可能不全力以赴。
“放心,玉家好歹是京城世家,我已給我父兄去了信,他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定會全力助我。更何況、、、、、”玉帶春遲疑了一下,住了嘴,“放心,必然無誤。”他走到慶豐的地圖前,用手丈量了兩下,“還真如你所說。你看我這個兵營怎麼樣,走走走,我帶你看一下。”
“這可使不得。”梅效白拒絕,“打仗講究兵不厭詐講究上兵伐謀,保密可是首要前提,按理說軍營里閑雜人等都不該進來。”
玉帶春有些遺憾,意猶未盡地甩動身後的大辮子。
看樣子玉帶春身後之人已經回京謀划,難怪他如此無所顧忌。
梅效白笑起來,“大人既然推崇梅家先輩的打褂絕活,我壯膽先提幾點要點供大人參謀,第一,什麼人該在什麼地方不能亂;第二,前院後院隔離開不能亂,特別是作戰大營這樣的機要地方不能有內宅女子出現,這一點五姨娘聽見怕是要恨死我了。“
“不會,你接著說。”玉帶春非常信服。
“其它的就是小事啦,”梅效白猶豫道,“比如,要進行重要決議前要迴避與女人接觸、、、、、”
玉帶春尷尬道,“梅先生對女人還是、、、、、、有點、、、、、那個、、、、、、”
“不不不,大人這麼說我真正讓在下汗顏,這些淺見大人斟酌着用。”
玉帶春把梅效白送到春宵館門前。
“還有一點,”梅效白指指春宵館面前妖嬈的芍藥花,“芍藥花陰氣太重,院裏花開得更堪,這樣陰柔的地方卻有路直通前院的大營,不好。”
“大人。”身後五姨娘從樹影里探出身,樹葉斑駁地落在她臉上,再輔以搖晃的光影,煞是詭異。
梅效白驚得後退了兩步,忙與玉帶春告辭。
身後,五姨娘不知說了句什麼,緊接着就是一計耳光,在寂靜的夜裏格外響亮。
梅香和蘭香站在窗后,看見玉帶春甩到五姨娘臉上的巴掌,都鬆了口氣。
“老爺在說風水,”梅香悵惘道,“他最不喜歡說這些了,如今為了姑娘、、、、、”
“為了姑娘?!什麼意思?!”蘭香問。
“你沒看見那個玉大人看咱們姑娘時的眼神么,後來聽五姨娘一聽,我才恍然大悟,他是真對姑娘動了齷齪心了,”梅香捂捂心口,“還說什麼姑娘有嫌疑,真是假公濟私,虧得有老爺趕到。”
“你什麼意思,我真是沒明白。”蘭香一邊眨着眼睛,一邊着急。
“我們梅家有個採買的下人,長得像癩蛤蟆一樣,卻看上了我們、、、、、表姑娘,原本他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只能想想,誰知有個老婆子和我們表姑娘有仇,她就鼓動他誘惑他說表姑娘如何如何喜歡他如何如何待他不一樣,讓他可別辜負有緣人,他就長了狗膽、、、、、最後把、、、、、表姑娘害死了。”梅香吞吞吐吐地。
“你的意思是說五姨娘有可能會慫恿玉大人?!”蘭香驚詫道,“她怎麼會把男人、、、、、、往別人懷裏推。”
“你真是萬事不懂,和你們、、、、、姑娘一樣天真。”
“我怎麼了?!”蘭香不快地撅起嘴。
“你看五姨娘是不是個寵妾?!”
“應該是吧,要不怎麼打個仗也帶着在身邊。”蘭香呆了一下旋即笑起來,“我們蘭家沒有這樣的事,老太爺最早有個服侍的,後來死了,蘭家就再沒有姨太太,大爺和大太太很恩愛,二爺看着也不會有。”
“也難怪你不懂,”梅香似乎很羨慕,“這個五姨太娘、、、、、、怎麼形容呢,可不是那種一心爭寵的女人,她、、、、、、好像唯恐天下不亂。”
蘭香不理解。
“這麼說吧,我猜她在玉大人的後院根本數不上數,這種女人,爭又爭不過別人,剩下的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多找幾個同命人。”梅香說。
“你懂得真多,”蘭香隱約明白梅香的意思,“是不是、、、、、你們梅家這種事很多,要不你一個沒出嫁的女子怎麼會知道這些。”她試探道。
“我們老爺和大老爺已經分家了,現在梅家特別乾淨。”梅香含糊其詞,“太太仙逝后,家裏連個侍候的都沒有。”
兩人雖然都未出嫁,但在大家族裏當丫頭,這些事沒什麼不好說的。
“真的假的?!”蘭香不相信,就是蘭家高潔的二爺蘭清池現在也有個貼身丫頭,雖然沒有明示,但人人都知道她是什麼身份,對她都格外多加幾分小心。
“是真的。”梅香悵然道,“太太的死傷了老爺的心,他現在、、、、、家裏有幾個投靠的窮親戚把女孩都送到他床上了,最後還被他趕走,你說說、、、、、、“
“你們太太和梅老爺的感情這麼深,我們姑娘怎麼辦?!”蘭香問,蘭清若和蘭清池吵架的內容她已經知道,對梅效白,她的感覺尤為複雜。她覺得梅效白配不上蘭清若,可有江懷謹放在前面,她又覺得至少比江懷謹好,可再好到底配不上,她不覺很是遺憾。她從小長在蘭家,和蘭清若一起長大,蘭家人的清高羅家人的驕傲她比誰都清楚。
“什麼怎麼辦?!”這一次輪到梅香瞪着困惑的眼睛。
蘭香有些得意,也有些鄙視,“一看就知道你們梅家的主子不知道什麼叫、、、、、愛情,愛情就是有了我,你就不能再有別人,你們老爺這樣喜歡你們太太,又豈能容得到我們姑娘。哎呀,”她越說越急,“這可如何是好,我得告訴我們姑娘,你和我說說你們老爺和太太的事。”
梅香蹙眉警覺地後退兩步,抿緊嘴角,“有什麼好說的,人都走了。”
“你不是也說你們老爺為了死去的太太守孝至今么?你就說說你們老爺和太太怎麼恩愛的。”蘭香軟着嗓子,“說說他們怎麼相處,太太死的時候老爺有什麼反應。”
“他們、、、、、”梅香嚅嚅地,“沒什麼呀,老爺不愛說話,太太也不愛說話,相敬如賓。”
“就這些?!”蘭香不相信,“有沒有太太喜歡哭,老爺去哄她,或者老爺多看一眼別的女子,太太不理他,鬧着要回娘家?”
“什麼呀?”梅香嗤笑出來,“你這是什麼話,這樣就叫恩愛了?沒見過這樣恩愛的!你們蘭家真有意思。”
梅效白聽着蘭香對愛情的解釋,突然抬不動腿了,遲疑片刻拐到春宵館南面,從這裏可以看見白樓右側。以前白樓做為官坻,外人對它敬畏多於嚮往,沒想到白樓之後的內院還藏着如此乾坤,按他的目測春宵館右側還應該有兩三個小院,隱匿在白樓後身。
他冷笑一聲。
早上起來,蘭清若的燒只剩下若有若無的一點,精神狀態已經恢復,穿上勉強熨燙整齊的衣裙,慵懶地坐在柔美的閨房裏,多了些閑適的優雅和知性的書卷氣。
梅效白上下看了一圈,皺起眉頭。他們這樣離開必定要去和玉帶春辭行,他不想玉帶春對蘭清若再生出任何齷齪的念頭從而惹出多餘的閑事來。
“還是穿昨晚那套吧,”他對梅香說,“去找副擔架,就說姑娘還未完全醒過來。”
“為什麼?!”蘭清若不解,昨日她被狼狽地拖進來,今天她很想瀟洒地離開。
蘭香看梅效白反覆打量蘭清若的目光,突然醒過味來,低聲說,“姑娘,外面都是兵,賊兮兮的,沒安好心,迴避點好。”
“我戴上帷帽?”蘭清若力爭道。
“不行,”蘭香瞥了一眼一聲不吭的梅效白,“還是梅老爺的辦法周到。”
蘭清若沒法。
收拾停當,兩名僕婦抬着蘭清若走出春宵院,斗篷的帽兜遮住了半張臉,只能勉強看見一隻尖尖的下巴和脖子上裹纏的紗布,身上蓋着梅效白的斗篷,青白的晨光里銀色幻化出五彩的光澤。
梅效白前去辭行,玉帶春送出來,看見卧在擔架上單薄得看不出人形的蘭清若,面上閃過一絲尷尬。
“怎麼樣,還沒有醒?!”
“晚上醒過一回,可能是太虛。”梅效白說著擋在擔架前,“多謝大人不追究清若的任性,改日我再登門道謝,大人有什麼驅使儘管開口,梅某不才自當儘力。”
“你不想知道昨夜是誰在搞偷襲么?”玉帶春突然問。
“不耽誤大人的時間了,出了白樓大門,這些消息怕早就不再是秘密,我也就聽個熱鬧就行。”
“說的是,”玉帶春湊過頭,“但是有一點知道的人不在少數,肖九一直在追查蘭清若,雖然不知是什麼原因,但肖九恰好在蘭清若鬧事的華新宮被擊殺,即使是湊巧也有嫌疑,我可以不追究,不代表其它人就放手,督撫大人已經傳信回來說會親自來慶豐查探肖榮強謀逆一事,屆時恐怕少不了提審蘭清若。我言盡於此,你們好自為之吧,另外武仁合也去了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