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劍峰下的村莊
青青秧苗，輕風拂過，吹斜了腰身。
柳念禾彎着腰插秧苗，抬頭拭汗時，對楚臨淵微微一笑。
她的秧插的極好，筆直一線，不偏不倚。
看着這畫面，楚臨淵久久沒有回神。
他沒想到這裏竟然有一座小山村。
依靠在一座山壁如鏡、高聳入雲的峰下。
柳念禾說村裡人都喚它‘劍峰’。
楚臨淵躺在木車上，微微點頭，只覺這峰的確是一柄劍。
真正意義的劍，沒有半分比喻。
可是如果這真是劍的話，那也未免太過巨大了。
柳念禾手法熟稔，這田中很快就插滿了秧。
她站在壟上，微微點頭，有些滿意自己的手段。
楚臨淵將目光自劍峰落在她身上，不由招了招手，道：“接下來去哪？”
柳念禾笑着說道：“就到這了。”
楚臨淵道：“這一天到晚，你還真忙。”
她看了一眼他，隨即低下頭為自己倒了一碗水，說道：“還不是因為你們這些傻瓜！”
楚臨淵不明白她的意思，問道：“為什麼？”
柳念禾沒有理他。
楚臨淵思索半晌，忽的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群求仙問道的傻瓜。”
劍峰下的小村莊，都是自外而來求仙的人。
和楚臨淵一樣，與柳青虎一般。
柳青虎便是柳念禾的父親。
柳念禾道：“都以為這裏有仙，可從來就沒碰見過仙，守着這座山，也不知為何？”
楚臨淵一愣，心道：“也許仙不在此山中。”
柳念禾接着道：“都是些痴心妄想的人。”
楚臨淵道：“那念禾心中有什麼念想嗎？”
在小山村的人心裏，劍峰中的仙人是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仙人，他們的念想就是成為仙人。
柳念禾道：“我的念想…”她抬起頭望向了遠方。
良久。
她道：“離開這裏……”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每個人都有念想，只是各自不同而已。
楚臨淵猜到了她的念想，不由笑了笑，道：“若是我尋不到仙，我就帶你去外面的世界，如何？”
她的臉上洋溢起燦爛的笑，非常真實，發自內心，只聽她道：“好。”
有犬吠聲。
這不大的村莊裏響起了犬吠聲，想是有陌生人來了。
大家都不由走出了屋門。
看看那一位陌生人。
一條黑不溜秋的田園犬，向著躺在木車上的楚臨淵叫着。
推車的柳念禾喝叱幾句，那條小黑狗始終跟隨，直到離遠了，牠才駐足，看着愈行愈遠的兩人。
楚臨淵回首望了眼黑狗，隨即回過頭道：“以後別帶着我，多累贅。”
柳念禾卻道：“與那壞人待在一起，我怕你心裏不舒坦。”
“那倒也是…”
楚臨淵腦海里閃過柳青虎的樣子，他心裏有個疑問：
“為什麼柳念禾要稱自己的爹是壞人？雖然他行為有些古怪。”
她似不想解釋，也只好由得她了。
犬吠聲消失，楚臨淵忽的道：“狗肉味道如何？”
柳念禾撲哧一笑，道：“村中唯一的狗，不能吃的。”
“嗯。”
楚臨淵望向了柳念禾，她這張臉已經看了三天，即便是再丑，也覺得平淡無奇。
審美會疲乏，審丑也會疲乏么？
楚臨淵也不覺得她丑，看她時很是自然，不像村裡人的眼光。
他的眸，宛如廣闊無垠的大海，深邃悠然。
當柳念禾第一眼看見這雙眸子的時候，就知道，他不同於這世界的任何一個人。
所以她對他好，比任何人都好。
……
……
柳青虎畢生潛心醫術，求仙無果之後，便將所有的希望寄在醫道上。
那葯爐始終煮着什麼，許是什麼靈丹妙藥？
見他苦苦思索，楚臨淵有些好奇。
他忽的抬頭，望向了楚臨淵。
手中不知拿着何物，走了過來。
凝神一看，是十二片細小的銅片。
只聽他開始喃喃自語起來：
“中極穴是陰足血、任脈之會。天突穴是陰維…………任、督、沖、帶、陰維…………是為奇經八脈。”
楚臨淵聽得模模糊糊，但知道他所說正是人體經脈穴位。
正凝神細聽。
卻見柳青虎，忽的將十二片銅片於不同穴位插下。
他這麼做似乎是想驗證什麼？
楚臨淵大吃一驚，大叫一聲：“柳伯伯，你幹什麼？”
外面一個身影奔了進來，將柳青虎推開，險些撞倒了葯爐。
見柳念禾滿臉怒意，楚臨淵一怔。
柳念禾道：“我這臉被你禍害成這樣，還不嫌夠么？”說著將楚臨淵身上的銅片一一拔除，向著柳青虎扔去。
“我警告你，不準動他！”
柳青虎“嘿嘿”一笑，說道：“罷了，罷了…”說著蹲在了葯爐邊，自言自語。
柳念禾輕聲道：“沒事吧？”
楚臨淵道：“我沒事。”
他望向了柳青虎，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麼。
夜半三更。
柳青虎走到楚臨淵的跟前，查看了一番他的腿骨，而後坐在了他的身邊。
楚臨淵驚醒，身體一震，道：“柳伯伯你…”
“噓！”
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楚臨淵不由住口。
看他望向自己，似乎想對自己說什麼。
柳青虎道：“你想成仙吧？不然你也不會進山求仙對吧？”
楚臨淵點了點頭。
柳青虎接着道：“既如此，何不如配合我，只要讓我弄明白這其中奧秘，還是可以修仙的。”
他說話時，臉色有點猙獰。
楚臨淵倒是想起白天，他說的那些有關經脈的話，心道：“他既然精通醫理，那人體之中穴位也是一清二楚，我不如依他之言，順便學學醫理。”
楚臨淵點了點頭當做默認。
柳青虎大喜，可隨即又冷臉道：“可這其中有不小風險，我事先和你說明，事後若是生出事來，可不要怪我。”
楚臨淵一愣，不由躊躇。
見楚臨淵猶豫不決，柳青虎眉頭緊皺，兩眼之中閃過一絲紅色，似有些癲狂之意。
楚臨淵是想起了在斷腿石壁下，自己說過的話：“從今往後在世上行走務必步步小心，再也不去冒險。”
他思緒良久，隨即搖了搖頭，道：“柳伯伯，我不能答應你。”
柳青虎聞言大怒，雙眼充血，望着楚臨淵幾欲癲狂。
不過當他看到楚臨淵雙眸中自己的映影時，不由平息了下來。
過了半晌，柳青虎回到了葯爐邊，靜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