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原點（一）
“怎麼會這樣……你去死、去死啊……”黃粱兒拚命開着槍，已近癲狂，直到最後一枚子彈耗盡。
片刻的斷片，蘇沐昔接住無力支撐而倒下的柳源，哆哆嗦嗦捧着他的臉：“柳源、柳源……柳源！不要、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不要……”
“小、小……昔，你……再也、也……不、不會……忘了、忘、忘了我了……”眼裏是對往日青蔥歲月時的憧憬，這一生他無緣與她白首，卻陪她走過最美的青蔥歲月。
獃滯地抱着懷裏人，他猩紅刺眼的鮮血染紅她一身素色衣裳，終於他再無生命跡象。
“不會的，我再也不會忘了你，柳源……”聲淚俱下，他們錯過太多了。
石昕媛趕來時晚他一步，只見柳源已奮力擋在蘇沐昔身前，她驚得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
還是見黃粱兒丟了槍，掏出匕首，她才緩過神，脫了鞋就往黃粱兒砸去。
“啊！”忽如其來的襲擊使得黃粱兒驚叫出聲，手一松，匕首脫離手心。
趁勢，石昕媛扔出另一隻鞋子，赤着腳跑來，趁其不備撈過匕首。
此時，前面也傳來幾聲槍響，隨後悉悉索索湧來一群人，控制住黃粱兒。
慢慢地，蘇沐昔抬頭，睜着空洞無神的雙眼，不斷重複着：“柳源死了……”
見她抱着毫無生氣的男人，楚今非心底是說不出的苦澀。
近段時間，莫氏股市大跌，莫臻卻似人間蒸發，而收到對方動手的消息時，蘇沐昔早已離開漓園。
趕來時，也知為時已晚。
“她會為之償命。”
蘇沐昔替柳源掩上眼睛，搖搖頭，輕嘲：“不，她自會有法律制裁，我要說的是楚葉楓！我不想再瞞了，他害得我好苦……”
“蘇姐姐……”這事盛胤早就查出些苗頭，不過念在多年兄弟，他沒忍心抖出來。
精明如他，楚今非怎能沒覺察其間的異常，冷眼看向盛胤打斷他的話，卻平靜地對蘇沐昔說道：“他怎麼了？”
“他？呵，盛三少知曉的事，你能不知？於你們眼裏，我怕是個笑話吧……我每日想着如何收集證據，膽戰心驚地提防他，而你們呢？美名其曰，護我周全，可自始至終你們都知道始作俑者是誰！就我這個傻子，整日無頭蒼蠅般尋找所謂的真相！你明知是他，還那樣護着他，熟不知他的野心會要了你的命……”風吹乾她眼角的淚漬，眼底被無望的寒意慢慢浸染。
此刻的她似脫離雁群的孤雁，何去何處無所依。
“不是這樣……”盛胤原想解釋，卻被楚今非制止。
他冷淡至極的嗓音，令人不寒而慄：“他是我弟。”
剎那間，蘇沐昔像是受了刺激，奮力壓抑着內心蓬勃而發的怒火，冷意盡顯：“你弟，好……蘇挽時呢？他也是我哥。還有小月、柳源……”
“他欠的，我還。”
“你還？怎麼還？用錢還是權？楚今非，我哥死了、柳源死了、小月毀容了……你還想要誰為你親兄弟的野心罔顧一生？是我還是你？一個被權利蒙蔽心神的人，值得你怎樣護着？”幾近崩潰的神情，顯示着此刻她內心無比的困苦絕望。
她父母與沈和善還生死未卜，懷裏是柳源還未涼透的屍體，她該如何不絕望？
“他欠的，我還；我的事，我會處理。”毫無情緒起伏，卻聽得讓人心疼。
“夠了！我受夠了……楚今非，我不想誰因我再受牽連，你若硬要護着他，便由你，而我必定與他沒完，從此我們一拍兩散。”她艱難地撐起身子，拖着柳源一步步離開現場，石昕媛找着鞋子小心翼翼跟上。
而到大門時，蘇沐昔更是一驚，大門處四叉八仰躺着幾具屍體，莫臻仰面躺着，腦門有個血窟窿，面目猙獰、抱恨終天。
“報應，終究是來了。”她冷笑，繼續向前走。
石子路邊，安安靜靜躺着個歲月靜好的人兒，吹彈可破的肌膚，略施粉黛的嬌顏，青春年少的美好她都有，但此刻只剩氣息全無的軀殼。
“小螓！”石昕媛搖晃着葉螓的身子，毫無回應。
“她死了。”這刻，這個內心荒蕪、心若死水的人，怎能心生憐憫。
淡淡掃過葉螓的屍體，蘇沐昔繼續前行。
那個位置究竟還要多少人陪葬。她冷笑，搖擺不定地撐着柳源離去。
一切稍稍塵埃落定已是一個月後，孟歸帶了些物品過來。
還是那件為她量身定製的淺藍色魚尾長裙，與柳源親手設計的項鏈。
之前她不肯收，怕倆人牽扯不清，如今卻是她最大的念想：“謝謝。”接過禮盒，鼻頭又是一陣酸澀。
見她收過禮盒，孟歸接着掏出本畫冊遞予她：“這屬於你。”
怔愣了會兒，她放下禮盒，恍恍惚惚收下畫冊，一頁頁翻着，末頁便是那魚尾長裙，留有文字。
字裏行間儘是少年清雋的風度：願能與你共白首。
“是我害了他……”她早已泣不成聲，記憶中那般溫潤俊逸、翩翩君子模樣的男子，再也無緣相見。
“節哀。”孟歸沒再多說，起身離開，心裏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人生難得一知己，況且還是如此趣味相投、無話不談的兄弟，意難平啊。
夜晚，石昕媛打包了些店裏的點心，放下便匆匆說道：“楚葉楓被抓了。”
眸光一閃，蘇沐昔目光炯炯地望向她：“真的？”
石昕媛堅定地點頭：“有人發了檢舉信，證據確鑿，他這回怕是再難翻身了。”
“呵，報應啊……那樣喪盡天良的人怎麼會有好下場。”
“別說，那傢伙真是黑透了心，販毒不說，真想至他哥於死地……”她邊說，邊懶散地躺在沙發里刷着微博，忽地正身坐起，驚道，“媽耶！楚葉楓越獄……”
“越獄？”蘇沐昔眉心一緊，心跳如鼓，一種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正於此時，門傳來聲響。
倆人俱是震驚，面面相覷，警鈴大作，猶豫着上前，挪至門邊。
石昕媛扒近貓眼一瞧，猛地往後退：“楚葉楓。”
一時間仿似置身火海之中，而周遭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宋囚不在。”愣神間，石昕媛已跑去陽台，隔壁毫無燈火。
“報警！”蘇沐昔緩過神，慌張地四處找手機。
這時，門鎖有几絲異動，倆人嚇得渾身一激靈、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