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后衙露怯
捕快下馬,傳縣令陳哲口諭。
要望雲端、范朱公、萇卜曲到衙門一趟,縣太爺有要事相商。
陳哲當著衛縣縣令,已經三年有餘,聽說正活動關節,要當京官。他能有啥要事,必然跟寶鏡有關。
三兄弟相視而笑,暗暗點頭。讓捕快先走一步,三人立時趕往縣署。望照之、董馳及萇卜曲的孩子們也都去,生怕有個三長兩短。
說話間,早到了衛縣縣署。
真不知道這陳縣令要怎麼商量?
到了縣署,有捕快接住,帶到了后邸陳縣令居住處。
陳哲着便裝,一襲青色長袍。長臉短須,二目深陷。打量起別人,似乎陰森可怖。看樣子三十多歲,頗善擺起官威。
他一看三位到來,打着哈哈。望雲端等與他寒暄,作揖施禮。陳縣令略微欠身,讓座。大家紛紛落座。
陳哲為避免尷尬,講一些古典講起,大概意思是,要尊官,要識時務,要逆來順受,要柔和溫婉。
三位老商人,還需你這弱智的儒生教化么,誰不知道,他的潛台詞就是要往正題上引。兄弟三人互相望望,暗暗恥笑。
望雲端的性子宛如斑竹竿一般,哪裏有工夫聽他閑扯淡。有這時間,還回老家陪老婆孩子呢。
他“嚯”一下站起來,向陳老爺施禮道:“老爺有何事相商,儘管開口,小人家在隆慮,還要早早趕回去。”
陳哲微微笑道:“哪裏有什麼大事,無非聽街巷傳言,說望兄手中有件寶物,甚為神奇。就想着,普天之下的寶物,皆是大唐皇帝的寶物。何不拿來獻與當今萬歲,也可博得封侯拜將。”
看來,他是知道自己遇到了高人,也就不再繞彎子。
既然縣令大人吐口了,這典故就往下續吧。就按昨夜二弟范朱公所言,往下進行,看他如何應對?
望雲端答曰:“寶物是有,是一面露怯玄天鏡,想必老爺已聽說妙用。但冬凌公交給小人的時候,親口諭示,此物不可輕用。俗念過甚者,妄啟寶鏡,恐生無妄之災。”
“能否讓誰試試呢?看能有何等無妄之災。”陳哲生恐自己遭災,扯出這樣一條。
范朱公微微一笑,欠身一禮,對答:“誰也不敢讓自己生出無妄之災。卻可以讓自己最恨的人,最可疑的人來試試,既能解恨,保不齊又能破個迷案。”
“這倒也是。”陳哲沉吟一陣,說道:“那也不能說最恨可疑,只不過耍耍而已。”
他叫過來書童,耳語一陣。書童飛也似的跑去。
陳哲帶三位轉悠后衙景緻,說些不着邊際的話。
等了約有半個時辰,書童帶來一位絕色妙人,應該是青樓相好的。
這妙人叫雲釵兒,一顰一笑,足可以讓三位老兄弟為之折腰。
萇卜曲卻認得她,正是兒媳雲氏的妹妹,順成坊的都知。道不同,素無往來。因此,裝着沒看見。
縣令老爺介紹了情況,着望雲端讓她來試,看看寶鏡如何神奇。
望雲端當即跪下,誠惶誠恐說道:“寶鏡名為露怯,我等都來觀看,萬一有失,萬望老爺恕罪。否則,就算處以極刑,也不敢輕啟。”
雲釵兒看來與老爺隨便的很,萬福道:“於路聽童兒說過。我也稀奇這寶貝,無論看到什麼,妾身絕不懊悔。”
陳哲被她迷得,樂不可支:“既然妙人這樣說,望兄儘管啟用,我等一睹為快。就算露怯,斷無任何罪責。”
望霄又說:“觀看過後,小人需完好收存,若說獻寶,另行商定舉措。萬不可爭奪,壞了奇寶,反而是欺君大罪。”
“那是自然,今日只是觀看,別無他意。”陳哲搖頭晃腦。
萇度看他表情,對他的打算略知一二,偷閑扯了一扯望雲端的衣襟。意思是要警醒。
望霄早已將一切惡果考慮過了,就於懷中取出鑲金檀匣。放置他的神龕之處,翻身下拜,口稱:“冬凌公臘八販神在上,今日之事,如有任何一方不守信用,還望懲戒。”
禱告畢,掀開匣子,請出露怯玄天鏡。默念咒語之後,對陳哲及雲釵兒說道:“你們默念一種事情,它就會開啟,諸位即可觀看詳情。切記,默念之事,還是那些好事,好一些。”
陳哲看看雲釵兒,說道:“妙人才學高妙,還是你先默念。”
雲釵兒也不客氣,默默念曰:“大老爺陞官。”
露怯鏡“啷”一聲響,出現陳哲身影,在那裏寫信。
繼而出現京師一官,衛縣捕快遞上一封信。他將書信展開,看過之後,撕得粉碎。衛縣捕快飛身而逃,半路,找賣字先生,寫了回信。回到衛縣縣衙,交與陳哲。
說了其中許多苦處,討得了陳哲一錠賞銀。
陳哲氣得渾身哆嗦,汗珠子“嘀嗒,嘀嗒”開始往下落。
繼而,元聖宮廟祝王舵跑到縣衙,說起寶鏡。陳哲與他耳語,其中一句:“實在不行,殺了他。”之後,陳哲給了他一錠賞銀。
看到這裏,陳哲大發雷霆,舉手就要來划拉寶鏡。
哪知,他的手舉起來,就再也下不來,也拐不動。
又要抬腳來踢,抬起來的腳也下不來,也上不去。
又以頭來撞寶鏡,卻好,身子失去平衡,“呼通”跌坐在桌子下面。再也起不來。滾也不動,起也不動,趟也下不去,定在了那裏。
這是老哥兒仨沒有料到的。這寶鏡顯影未完,還有這樣的神通。
范丹撫掌大笑:“大哥,索性讓他看個夠。看他還要不要、敢不敢獻寶。”
雲釵兒更是目瞪口呆,在那裏戰戰兢兢,不知道如何應對。
“看老爺的家室。”望雲端也不默念,高聲喊起來。
“啷,啷”兩聲,寶鏡顯影。一個貴婦,兩個使女。
白天賞花,到晚上,陳哲爬床。短短一會,酣酣睡去。不大功夫,使女輕腳慢手過來,朝貴婦擺手。貴婦偷偷下床,使女背起貴婦,到了東廂房內。
這裏躲着本縣主薄,急吼吼與貴婦行起巫山雲雨。主薄走後,稍停片刻。使女過來,重重挨了兩耳光。使女淚流滿面,又跑去。不久找來一位花子,用花布將他打扮。
半夜三更,貴婦並不能看清他是花子。也行雲布雨起來。這番卻連行三番,知道將要雞叫。
卻不知,使女那邊,正與主薄嬉戲。主薄在她河槽,卻湍流不息。
天亮時分,陳哲起來,直到正午,回到寢卧,夫人還沒起床。問她哪裏不適,只推失眠,要好好補覺。
看完這些,望雲端收起寶鏡,裝入鑲金檀匣,懷入右衽。
萇卜曲看定雲釵兒,叫她不敢發作。
范朱公掏出事先寫好的一張紙,上書:“寶鏡之說,實乃妖言惑眾。再有妄言者,杖脊三十。”
取來筆墨,拿着陳哲的手,簽下了名諱。又將其官印拿過,鈐上紅印。范朱公又掏出一份,內容一模一樣,丟在案上。
三人迤邐出來,別過捕快,返回家中。
萇度趕忙收拾金銀細軟,賤賣了房產,帶了兒媳雲氏、孫子,當即遠遊。
范丹也收拾利索,賤賣房產,舉家遷走,無影無蹤
望霄與兒子飛奔隆慮。繼而與范丹、萇度到登州蓬萊縣會合。這裏是萇度老家。
三兄弟都在蓬萊鄉下,在平山之下,找了一處依山傍水地方,看到兩株特大的楸樹,就於這裏建起房屋,聚集一起,自造小村。將朝歌三販的販字和大哥的望字整在一起,取名販望村,從此定居。
三家相聚,往往把陳哲的露怯拿來玩笑。
實踐證明,這露怯玄天鏡實在是不敢輕啟,真的會挑起無妄之災。你想啊,陳哲看了夫人、使女、主薄、花子的典故,還能與家室和平相處嗎?不就生出無妄之災了。
轉眼過了科舉考期,望雲端一家老小在這蓬萊家中,都在思念長子望高之。不知道他到底考中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