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認親
“聽人說啊,這個藍容年輕時和自己家的表妹好上了,兩人私定了終身,誰料表妹卻被選進了宮裏當宮女,可藍容還是不死心,非要等這個表妹滿了二十五放出來.藍容等了兩年,可是,誰能想到,他的這個表妹居然被皇上看中了,做起娘娘了。哎,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個人。”
婉春忽然心裏一跳,隱隱有種預感:“他表妹姓什麼?”
“好像姓衛吧。”
砰砰砰,婉春的心臟跳得更快了。
抱起弘安,婉春的語氣有點慌亂:“家裏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回到宅子,如影正在練劍,八爺在看書,張氏在給弘旺喂牛奶。
如今,入了秋,桑葉不怎麼長了,蠶就不能再養了,八爺他們就閑了下來,好在之前的收入不錯,銀子倒還夠花。
見婉春帶着弘安回來,明慧就放下手裏的針線活:“來,孩子給我抱抱吧,你抱了這麼久,胳膊肯定酸了。”
婉春沒說什麼,直接把弘安交給了明慧:“弘安乖,來,讓大娘抱。”
明慧笑開了花,她,似乎很喜歡弘安。
旁邊的張氏撇了撇嘴。
婉春沒注意,直接去找八爺了。
“八爺,你可還記得你外祖母家姓什麼?”
八爺凝着眉想了半天沒想出來。
“是否姓藍?”
“哦,對,就是姓藍,你怎麼知道的。”
婉春嘆了一口氣,看來她的猜測真沒錯。
“你過來,有件事我要告知你。”
拉着八爺進了屋,婉春將自己所知的加上推測一一告訴了八爺。
很久,八爺沒說話。
“你有什麼打算,要不要認這個親戚?”
“認親?”八爺似乎還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的額娘喜歡過他阿瑪以外的男人。
“他是你表舅,又幫助過我們,於情於理,我們該表示一下。”
“好吧。”
藍容獨來獨往慣了,他家的門很少被人敲,一大早的,被敲門聲吵醒,藍容有點不高興。
“誰啊。”藍容的語氣不是那麼好。
“請問是藍家嗎?”
是個女子的聲音。
藍容開了門,隨即,面色怔住了。
八爺也一臉的吃驚,原來是那天幫他們討銀子的那個人,難怪。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跟蹤我們的?”面無表情的,八爺問。
“跟蹤?”婉春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一次也許是巧合,但兩次三次肯定不是巧合了。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
見藍容不回答,八爺換了個問法。
藍容看着八爺那酷似表妹的鼻子,回答:“你們住的那處宅子是我表妹的。”
原來,他都知道,很快,八爺想明白了一切。
只怕他的那塊荒地成了鬼地也是他這個表舅的‘功勞’。
默默地守着一個空宅子,守着一塊荒地,等着一個永遠不會歸來的人,只為當你的一片情深,八爺不知道,換做是他,他能不能做得到。
抬起雙臂,彎下腰,八爺對藍容行了一個大禮:“允禩見過表舅。”
見八爺一開始對藍容不客氣的樣子,婉春還以為八爺要對藍容做什麼呢,誰知,畫風一轉,八爺竟行如初大禮,婉春有點反應不過來。
表舅?
藍容的嘴角抽了一下,似笑非笑,他沒想到今生會有人這樣稱呼他。
“好,你這個表外甥我認了。”藍容拍了拍八爺的肩膀。
見兩人的氣氛那麼好,婉春開口了:“表舅來我們家吃頓飯吧。”
藍容人已過中年,無兒無女的,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婉春能想到給他最好的就是一家人的熱鬧。
“好。”
今天,婉春和八爺一同下廚,半下午時,滿滿一桌子酒菜擺了上了。
藍容沒吃多少菜,酒喝了很多,人喝多了,話就多。從和表妹相識開始,絮絮叨叨的,藍容說了很久很久。
八爺坐在藍容旁邊,安安靜靜地聽着,時而悶一口酒。
一家人因為有了客人都有點興奮,沒人注意到青柳眼中的焦急。
弘安滿月酒那天,江學成急匆匆地來了一趟就會了鋪子,逮着空檔,江學成把青柳拉到一邊:“我已經在鎮裏置了一處房子,兩個月後,我來提親。”
今天,恰好整整兩月。
天色越來越晚,青柳看看外面,難倒,今天,他不來了嗎?
八爺快醉倒的時候,江學成來了。
一聽江學成來了,八爺立刻醒酒了。
婉春生產那天,先把江學成叫了進去,婉春到底對他說了什麼,八爺沒問。
“你怎麼來了?”
八爺的語氣裏帶着幾分不悅,婉春則滿是驚訝。
“學成今日來是向青柳姑娘提親的。”
江學成偷瞄了一眼青柳,青柳羞的一扭頭,躲到了屋子裏。
“提親?”
八爺比婉春更驚喜。
婉春上上下下打量了江學成一番,有些不滿意:“江書呆,你這辦事效率我可不太滿意,三個多月以前你就答應我要娶青柳,到現在才提親,你是不是讓我等得太久了。”
八爺豎著耳朵聽,三個月前,那不正是生弘安的時候嗎?原來,婉春那時是給他說這件事。
八爺心情瞬間大好,開始替江學成說話:“提親可是件大事,怎麼也得好好準備準備。”
“是,學成已向家父家母稟報此事,二老都點頭答應。說要娶媳婦了,怎麼也得置處房子,這些日子學成就在鎮裏置了一處房子。”說到這裏江學成從懷裏掏出一堆銀票:“還有,這是彩禮。”
婉春剛剛還抱怨江學成辦事效率低,這會又開始佩服他了。好嗎,不過三個月,徵求家長意見,買房,準備彩禮,統統都搞定了。
端了端架子,婉春面無笑容地說:“好吧,看在你還誠心的份上,這門親事我答應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成婚?”
江學成還在猶豫,八爺開口了:“下個月初八吧,十月初八,是個好日子。”
“好。”
躲在門后的青柳咯咯笑了起來。
十月初八那天,又是個大晴天,這一次,婉春不用擺流水席了,因為有了藍容的關係,整個村裡東扯西扯地都是親戚了。
外面,敲鑼打鼓聲不斷,屋裏,江學成和青柳都跪在婉春面前。
青柳沒有父母,婉春是主子,承了家長的禮。
把江學成當初送的彩禮塞到青柳手中,婉春叮囑一番:“青柳,好好跟着江學成過日子,窮一點富一點沒關係,只要夫妻一心,日子總會越過越圓滿。”
又給江學成一個紅包,婉春說:“江學成,我把青柳交給你了,我只一句話,要是哪天青柳向我訴苦,我打得你滿地找牙。”
江學成想笑,可又想哭:“學成明白,請姑娘放心。”
背着青柳,江學成出了院子,迎親的隊伍也跟着走了。
原本吵吵鬧鬧的宅子安靜了下來,婉春看看宅子裏掛滿的紅布,又看看在那都弄弘安的藍容,對八爺說:“八爺,我們真的在這裏安家了。”
八爺握住婉春的手:“是的,我們在這裏安家了。”
在這裏,他學會了種地養蠶,在這裏他迎來了他和婉春的孩子,在這裏,他找到了親人,在這裏,他送走了朋友,他,真的在這裏紮根了。
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一日三餐,清茶淡飯,日子比貝勒府的日子是清苦了些,可是,踏實,安心,就這麼守着婉春,守着孩子,守着一家人,這樣的人生,也不錯。
什麼王權富貴,什麼萬人之上,那樣的日子,太煩躁,太累。
“回家吧。”八爺對婉春說。
鑼鼓聲漸行漸遠,可是一陣慌亂的馬蹄聲越逼越近。
八爺的心猛地一跳,回了頭,一個穿着官服的人手裏舉着一卷明黃色的東西直奔而來。
“聖旨到,庶民允禩婉春接旨。”
撲通撲通,婉春的心臟越跳越快,她似乎看見一張巨大的黑網漸漸將她籠罩,她拚命地逃,卻怎麼也逃不掉。
一片驚呆中,婉春被八爺拉着跪了下來。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八子允禩日表英奇,天資粹美,蓄兵一事,實有冤屈。今復其名,封廉親王。其妾婉春,嫻熟大方,品貌出眾,兼產子有功,冊封為側福晉。”
八爺忽然想笑,當初,他總管內務府,開源節流,為自己的阿瑪攢下大筆的銀子,皇上沒賞他,當初,他不顧個人安危,鋌而走險,治理了瘟疫一事,救了京城不知多少人命,皇上沒有封他,而如今,他被流放在這麼一個偏僻角落,他也放下了野心,甘於平淡了,那個已經不願認他為兒子的人卻千里迢迢派人來冊封他,為什麼呢?
只怕是京城局勢緊張,他的那些哥哥弟弟們爭得當老子心煩意亂了,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兒子,拉過去當緩和的沖劑吧。
八爺真的很想笑很想笑。
那官員將聖旨送到八爺手中,滿面堆笑:“廉親王,恭喜了。”
廉親王?對於這個稱呼,八爺一時沒能接受,愣了一下:“多謝了。”
官員身後,一位身着鎧甲的人走上前:“王爺,皇上有令,請王爺攜帶家眷速速回京。”
速速回京?皇上那麼著急嗎,京城的局勢到底緊張到了什麼地步。
弘旺滿月酒那日,霍格的探子在八爺的周圍守了三天,八爺沒有任何錶示,探子無法,只得回京了。
得到消息時,霍格正在營地練兵,如今,當初那五萬不堪一擊的散兵已變成一群虎狼之師,他們就像只知道服從命令的機器一樣,霍格讓他們打哪,他們就咬向哪。
三個月前,蒙古準噶爾又前來騷擾直隸邊境,十四阿哥不知出於什麼居心,推舉霍格前行。
擺擺架子走走步是挺好看的,可真槍實彈地打仗到底怎麼,皇上想看一看,於是,採納了十四阿哥的意見,派霍格前行。
不過短短三天,霍格就將準噶爾部隊打得落花流水,直接向大清認降,保證,日後不再侵犯大清。
自此以後,無人再敢笑稱霍格的部隊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了。
也是從那時起,十四阿哥耶開始時不時地向霍格送禮,霍格倒是來者不拒,一一都收下了。
將密信燒成灰燼,霍格低頭對陸天恆說:“八爺還是不信任我們啊。”
“那我們怎麼辦?如今,四阿哥、十四阿哥都在拉攏我們,可是,我們這樣左右不定的,到時,不管是哪位上位,對將軍你怕是不會客氣。”
“我知道。”
別看現在四阿哥十四阿哥對霍格如此客氣,那是因為他手裏那五萬雄兵,他們都指望在這場奪嫡獲得霍格的支持,可是,一旦他們真的上位,第一件要做的事只怕就是削了霍格的軍權,至於人命留不留下來,那就不好說了。
“陸天恆?”霍格忽然大聲喊了一句。
“屬下在。”
“我們給皇上舉行一場閱兵儀式吧。”
閱兵儀式是婉春當時在信里告訴霍格的。
那時,霍格三天兩頭地給婉春寫信,請教軍事知識,婉春就搜腸刮肚,把能想起的都告訴霍格了。
軍事演習霍格已經操練過許多次了,至於這閱兵儀式,霍格覺得太花哨,純粹就是表演給人看的,就一直沒用上,不過,如今看來倒有用處了。
“閱兵儀式?”陸天恆有點摸不出頭緒。
“是,是閱兵儀式,這幾天你去準備準備。”
這段時日,皇上被立儲的摺子弄得是不勝心煩,終於有個不一樣的東西了,皇上便決定去看看,一是去散散心,二是去看看這個霍格。
人人都誇霍格是難得一見稀世武將,皇上真的想好好見見這個霍格。
巳時一刻,皇上到了校場,場下,一塊又一塊排得方方正正的士兵站在那裏。
這邊皇上一落座,那邊一聲令下,排得整整齊齊的人方塊開始走來。
“一二一,一二一。。。”陸天恆在那裏大聲喊着。
第一排人眼看就要到了觀看台,陸天恆大聲喊了一句:“向右看!”
刷刷刷,整整一百個人頭整齊地轉向觀看台。
“皇上萬歲!”
“皇上萬安!”
。。。
見過無數大場面的康熙也被弄得啼笑皆非:“霍將軍,這是。。。這是。。。”
“這叫閱兵儀式,是向皇上展示部隊的儀容的。”
“好,好,好。”
皇上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雖然只是花哨的表演,可是,能將這些大字不識一個的士兵訓練到這般地步,這個霍格,的確不簡單。
“這些都是你想出來的注意?”皇上笑着問。
“這。。。”
“怎麼,還有什麼不便說的嗎?”皇上偏着頭問。
“末將不敢說。”
“朕恕你無罪,但說無妨。”
“這其實是八阿哥的一個侍妾教奴才的。”說著,霍格自己掌了自己一嘴:“奴才說錯了,不是八阿哥,是庶人允禩。”
“你說的那個侍妾是不是名叫婉春?”皇上此事也懶得和霍格計較那些所謂的稱呼。
“正是。”
“哦。。。”
皇上哦了很長時間,然後,就沒有然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