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結局
八爺最後還是沒有等來四爺,六宮妃嬪,各位皇子,王公大臣都到齊了,八爺向隆科多示意.
隆科多拿出明黃為底紋着雙龍的聖旨,八爺領着眾人跪下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八皇子胤禩...“
第二遍聽到這些話,八爺已經波瀾不驚,用餘光瞟了瞟跪在他旁邊的幾位兄弟.
九爺十爺倒還好,表情很平淡,連驚訝都沒有,只有十四爺,雖然極力掩飾,他還是露出了絲絲不甘.
對於這個結果,十四爺還是有所預感的,只是他還是不太能接受.
這段時間,皇上頻頻召見八爺,八爺又大刀闊斧地整治吏部,十四爺知道,皇上開始青睞八爺了.可是,他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反而一收八爺回京之前的囂張,安分守己起來.因為,十四爺想明白了,皇上之所以招八爺回京,就是因為之前他和四爺過於明目張胆了,事實證明他想對了.八爺回京后,耐心地蟄伏一段時間,皇上沒有任何錶示,可是親自造訪廉親王府後,皇上對八爺立刻改觀.
皇上,喜歡安分守己的皇子,十四爺想明白了,所以,他想效仿八爺,安分一段時間,重新換回皇上對他的好感,可是,誰料,老天沒有給他這個時間.
握緊了拳頭,十四爺不知是該怪天還是該怪他自己.
遺詔宣讀完畢,隆科多大聲喊道:“一叩首...“
諾大個紫禁城,成千上萬個身着白色喪服的人齊齊跪下磕頭,聲勢浩大的國喪開始了...
跪在靈柩前,八爺在心裏默算着:已經過了三個時辰了,四爺要是有所行動的話,應該已經開始行動了,可是,為何還沒有任何消息.
難道,他已經逃出京城,準備日後東山再起.
糟了,年羹堯的勢力不可小覷,就算到那時他已是名正言順的皇帝,以他手裏的兵力,未必壓得住年羹堯.
壞了,應該先派人包圍雍親王府的,無論如何不能讓他逃出京城.
“來人!“
八爺的話音剛落,霍格進來了.
八爺的心一懸,有種極度不祥的預感.
雙手捧着木簪,霍格顫抖着遞到八爺面前.
那個木簪,僅值一百文錢,是八爺買給婉春的第一個禮物,至今,八爺還記得,當時婉春收下這禮物時,他心裏有多麼高興.
手哆哆嗦嗦的,八爺拿起木簪:“她,現在在哪裏?“
霍格低着頭:“在午門前,四爺身邊.“
“這個老四!“八爺恨極了,下壓槽咬得緊緊的:“走,隨我去午門.“
侯寶貴立刻站起來阻攔:“主子爺,這,太不合規矩了.“
按理,新帝應該為舊帝守靈三天,八爺如今還沒登基就如此不守規矩,日後言官御史一頂不孝的大帽子肯定是要扣給八爺的.
八爺冷冷一笑:“她,何時守過規矩!“
推開侯寶貴,八爺飛速走出乾清宮.
“開門!“
午門裏裡外外,上千名士兵把守着.
霍格又站出來反對了:“主子爺,四皇子一向詭計多端,我們若開了城門,難保不會中了他什麼埋伏!“
八爺看着那厚重的大紅門:“今天,我若不從這扇門走出去,我今生就再也見不到她了!開門!“
“主子爺,慎重啊!“
霍格還是不同意.雖然霍格很感激婉春教他的兵家知識,可是,和皇位比起來,霍格覺得還是八爺的皇位更重要.
“我說開門,聽不懂嗎,你們這是要違抗旨意嗎?“
雖然,八爺還沒登基,可是,如今滿朝文武均已皆知,八爺就是下一任皇帝.
守門的衛兵看了霍格一眼,推開了門.
吱呀,厚重的大紅門打開了,透過那門縫,八爺看見了,婉春站在門外,面上沒有任何錶情.
舉起鞭子,八爺策馬,向婉春飛去,身後是一片驚慌中的士兵.
婉春看見了,她似乎看到八爺騎着一頭飛馬,跨過橫亘在他們之間長達數百年的時間之河,向她飛來.
掠過四爺,八爺直接趕倒了婉春面前,掏出懷裏的簪子,替她插上,嗔道:“你本來就不善梳頭,沒了這木簪,你的頭髮就更亂了.“
婉春全神貫注地看着他:“你,來了!“
八爺微微一笑:“你在這裏,我能不來嗎?“
啪啪啪,四爺拍起了手掌:“真是感人肺腑啊,老八,萬兩黃金容易得,真心一個也難求,老八,你厲害,婉春願意死心塌地跟你,我認.可是,這皇位,我比你更適合!“
把婉春抱到自己的馬上,八爺輕蔑一笑:“誰更適合皇位,不是你說了算,是遺詔說了算,如今,全天下人都知道皇阿瑪將皇位傳給了我,你如何服眾.“
“我不需要服眾,我只需要收服你,皇阿瑪將皇位傳給你,你可以再禪讓給我,這樣,天下人就沒有異議!“
“我為何要做這種蠢事?“
四爺指着婉春:“因為她!“
看到八爺面上閃過一絲異色,四爺笑了:“婉春心裏有多討厭皇權,有多討厭皇帝這個身份,你心裏應該清楚吧.你不是說最在乎她嗎,還是你只是嘴上說說而已,為了你的野心,你寧願把她鎖在後宮裏,日日過着鬱鬱寡歡的生活,時時沉浸在喪子之痛中!在你眼裏,皇位和她,到底哪個最重要?“
四爺越往後說,八爺的臉色越難看,轉頭仔細地看着婉春,八爺問:“婉兒,是這樣嗎?是不是如果我做了皇上,留在我身邊,你就再也快樂不起來了!“
婉春看着八爺,腦子裏全是他剛才飛向自己的樣子.
他是新帝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聖主不乘危而徼幸,他就那麼撇下一大堆保護他的將士飛奔而來,飛向可能佈滿機關的陷阱,只是因為,她在這座陷阱里.
一時之間,婉春滿心愧疚,愧疚自己那麼毫不講理地將弘安之死怪罪到他頭上,愧疚自己甘當誘餌,讓他陷入如此險境,更愧疚自己如此自私,非要讓他在她和他最在意的皇位之間二選一.
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甘願冒生命的危險,作為女人,她還有什麼不滿呢?
搖搖頭,婉春認真答道:“不是這樣的,即使你做了皇帝,留在你身邊,我會擔心會害怕,也會傷心,可是,你總有辦法讓我再快樂起來。所以,不用擔心我,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八爺笑了,輕輕吻了婉春的額頭,八爺轉向四爺:“老四,你說你比我更適合做這皇位,好,你說,我聽,如果你能說服我,我就願意將皇位讓給你。”
四爺雙目一凝:“此話當真?”
“君無戲言!”
“好!我們不說別的,就說你整頓吏部這件事,你可知民間最為流傳的一句話是什麼?”
“什麼?”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那可是清知府啊,你痛恨貪官污吏,是,他們是可惡,但是你可知我大清千千萬萬名官員,若真的細數起來,無一不貪,無一不腐,你能不仰仗這些官員嗎?官場本就是一潭污水,即使放進一些清水進來了,那清水不久也就變成了污水。不止我大清如此,歷代王朝皆是如此。”
八爺燃起了怒容:“所以你就放任這些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而作為這些官員的最高指揮者,皇上,就更可以隨意掠奪別人的財富。”
四爺哈哈笑了:“老四,你還記恨着皇阿瑪搶了你的無煙煤礦啊。你,真天真啊!”
“天真?如果你辛辛苦苦花了大把精力大把時間賺的銀子,平白無故地被人搶走了,你那時還有心情跟我談什麼天真。”
收起笑容,四爺正色道:“是的,論體察民情,我的確不如你,可是,如果你站在一個普通百姓的角度想去管理這個國家,你就註定是失敗的。大清不是一個人人平等的國家,大清是有明確的等級之分的,是,這樣也許是不公平,可是這就是事實,所以我們有軍隊,我們要鎮壓。”
“皇阿瑪不是常說要勤政,要愛民如子嗎,怎麼到你這裏變成了掠奪,變成了鎮壓。”
“老八,你真的是聖賢書讀多了,有些話說了是給別人聽的,不是給自己聽的。人,為什麼都想當皇上,因為當了皇上他就可以獲得天下最好的東西,這就是人的本性,沒有錯。”
四爺的一番言論,婉春再也聽不下去了,張開反駁:“不,四爺,你說錯了,並不是每個人都想當皇上,也不是每個人都只為自己的利益考慮,有這樣一批人,他們致力於絕對的公平,絕對的正義。”
“絕對的公平,絕對的正義?”四爺搖搖頭笑了:“只要還存在貧富貴賤,只要還存在等級,只要還有人管理別人,只要還有人被管理,這世間就不會有絕對的公平。”
八爺仰起頭:“那就打碎等級,消除人對人的管理權!”
“消除,哈哈哈。”四爺笑得極誇裝:“那樣的王朝也許在很久很久以後會出現,可是絕不會出現在我大清。甚至,如果是那樣,王朝就不應該存在了吧.消除人對人的管理權?皇權,皇位,不就是最大的人對人的管理嗎?而且,老八,如果那是你理想的大清,那麼,第一個被消除的就應該是皇位,是你自己!”
八爺一時啞然了。
那時,我們已經沒有皇帝了!
忽然間,八爺想起了婉春的那句話。
終於,八爺明白了,婉春為什麼一直那麼討厭皇權,那麼不希望他當皇帝。
因為,那是與她的信仰相悖的。
但是,有一句話四爺說對了。那樣的王朝,也許會出現在以後,但絕不會出現在大清。大清的數億普普通通的子民,無時無刻不受着官吏的剝削,他們痛恨官吏,可是他們卻在拚命努力,希望自己成為官吏,希望通過科舉考試把自己由被剝削者變成剝削者,所有人都認為剝削是理所當然的,人們憎恨着剝削,卻又
渴望着成為剝削的受益者,沒有人想到要消除剝削。
是的,比起他,四爺更了解人心,更了解大清,也更適合皇位,
“好!”
“什麼好?”
“我可以把皇位讓給你。”
“真的?”
“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和我打一架!”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想和你打一架。”
“無論誰輸誰贏,你都會把皇位讓給我。”
“是的。”
“好,我也想領教領教八賢王的武功!”
許多年後,民間還在流傳當年八賢王讓位給雍正皇帝時在午門進行的那場比武。有人說八賢王是為了在後世留下威名才和雍正爺比武的,也有人說,當時八賢王被雍正爺的人馬包圍了,靠激將法來逃命的,可是只有婉春明白,八爺為何非要和四爺打一架。
很簡單,就像雄鳥為了爭奪雌鳥,要和其他雄鳥比斗一番一樣,八爺是個男人,自己的女人三番五次被另一個男人掠走,是個男人都會打一架的吧。
當然,這是很多年後婉春從八爺嘴裏硬撬出來的。
那場比武整整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最後,四爺先倒下了。
拍拍身上的塵土,八爺走向婉春:“婉兒,好了,我們走吧。”
婉春看着八爺直笑:“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的武功有多高。”
八爺也笑了:“婉兒你那麼厲害,我若不厲害些,怎麼配得上你。”
“皇位,你真的不要了?”
“不要了!”
“為什麼?”
“誰叫我非你不可呢!”
婉春笑了,是發自心底真正的笑,笑得很開心很開心。
下了馬,婉春走到四爺身邊,將他拉起。
四爺扭頭,一臉的不高興:“你,為什麼還不走,是想來嘲笑我嗎?”
婉春搖搖頭:“不是,我來,是要告訴你一句話。”
“你說。”
“好好當一個皇帝,不要你真的愛民如子,至少,勤政為民。否則。。。”
“否則怎樣?”
“八爺的武功你也領教了,有朝一日,我也會達到那種境界,如果你變成了一個昏君,我就會像以前那樣,潛進你的宮殿,一刀殺了你。”
四爺沒說什麼,看着婉春,眼中全是疑惑。
這個女人,他真的不懂。
拍了拍四爺的肩膀,婉春轉身,走向了八爺。
八爺已經牽好了馬,把婉春抱上馬,八爺開始問了:“你和老四說了什麼?”
“不告訴你!”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就不告訴你!”
“真的不告訴我?”
“真的!”
“好,那我們說說另一件事。”
“什麼事?”
“剛才你拉老四的手了!”
“有嗎?”
“不止如此,你還拍了他的肩膀。”
“是嗎?我不記得了。”
“很好,今天晚上我就會讓你記起了。”
“八爺,饒命啊!”
“那你答應我,以後再也不碰其他男人了。”
“好,我答應,我都答應。”
“碰一次,我就讓你記住一晚上。”
“好了,我知道了,我都答應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