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朝問歌 第一百二十章 少女懷懷無斯情
來者有禮,雖無親自想要,但也絲毫不失禮數,就拿面前這妙齡丫鬟來說,便不是尋常人家能有的,身段容貌,舉止儀態,都透着一分貴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估計丫鬟背後的主子也非尋常,怕是城裏某位大員的千金,亦或是內室。
對着丫鬟微微點頭,接着朝身後的禮部官員一笑,輕聲交代了兩句,便跟着前者往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那禮部官員懂事,道了句:“小李大人自便。”然後退到一旁的陰涼處,聽着蓬萊仙居新出來的琴女奏曲,無趣的看着天邊時而飛過的鳥雀,眼眸中竟不由的羨慕。與李簫同階的他可管不着前者,當然,主要是因為小詩仙的名號,以及禮部那些大人對李簫的態度,“得巴結着點,指不定那一天小詩仙就升了官,到時候施捨些恩惠,自個也就能往上爬幾步。”
昊國官場不好混,京師的官場更不好混,底層的官員就是打工人,拿着固定的俸祿,每日幹着同樣的活,無趣而又無趣。至於中層官員,日子算有些盼頭,在他們面前總有觸手可及的上等官位朝着他們招手,然而只是虛妄到頭來也只得看着上邊的人眼色辦事。
這官員似是明白了這一點,年過而立之年,卻沒有半絲而立志氣,頹廢的安然自若。
鳥兒還是依舊的飛着,太陽還在東升西落,一切還是照常,至於李簫,現在的他可沒心思去調戲身段窈窕的丫鬟,目前來看,他還不一定脫離危險,畢竟誰也不知道石世藩這廝有沒有后招,但可以肯定的是,石世藩的目標是他,所以此時不會對周舒移跟王語嫣動手,或者說,是不屑於對他們二人動手,對於石世藩而言,他們二人至少兩枚放在最邊緣最不起眼的棋子,因此沒有對他們下心思的必要,相反,他才是最需要注意的存在。
跟着丫鬟前去,相對來說他很內疚,因為一旦石世藩無厘頭的來一次,將會害了馬車內的人,即便如此,他還是不知為何想要前去一見。
“公子,請。”美貌丫鬟微微欠身,藕臂朝着馬車一揚,柔聲說道。
站在馬車前,便是一股清香幽然,似雨後原野的陣陣芳草氣息撲鼻而來,讓人心曠神怡而又沉迷其中,又似身處漫山遍野幽蘭,周身芳草萋萋所到之處是香還是香皆是香,何香,說不出聞不膩離不開。
懷揣着忐忑心情,李簫將車簾緩緩拉開,躬身而入,剛一抬頭,便看見三張美靨,有三個熟面孔,呂侯府長女、呂雲路之姐呂芸潞,以及兵部尚書楊乾坤獨女楊冬兒,至於坐在正中央的那位姿態端莊,氣質典雅的少女,也是見過,只是不知其名,“餡餅姑娘?”
此人是剛來京師,入住萬安寺時候,在萬安寺側院見到的那個女孩,並不是那般絕色,在馬車內或許之比常年習武的楊冬兒好看上幾分,更別提與呂芸潞相比,但偏偏讓李簫記得很清楚,因為這個女孩跟其他的不同,是那雙眼眸,乾淨的如明鏡一般,世事繁雜,然全然不入其中,該是不忍,也是不配。
“看什麼!登徒子紈絝。”楊冬兒脾氣火爆,率先開口,“再盯着看,信不信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楊冬兒還是那般清爽的裝束,露着半條雪白蒼勁的大腿,腳踝倒是包裹的嚴嚴實實,身上一席黑裝,若不是飽滿的胸脯以及那張微微發怒頗為可愛的臉頰,怕還真是個男人。
“楊小姐激動個什麼勁,李某又不是在看你,怎麼,突然開口,莫非是想要在下觀賞觀賞?”李簫尋了個空座坐下,笑着掃視一眼三女,調笑着楊冬兒,“沒想到堂堂尚書之女,竟有這般奇怪的愛好,倒還真是讓人吃驚。”
“你!找死!”長這麼大,楊冬兒還沒受這般委屈,自小可都是她欺負人,哪有被人反撲的道理,登時便忍不住,便要起身動手,一旁的呂芸潞忙是拉住自己的這位閨房密友,眼神示意其坐下,“冬兒,殿下在這,莫要失態了。”
能寫出驚世之作的人,自然不會是一般人,口舌可是靈活的很,隨意幾句便不是楊冬兒能應付,此時有貴人在,便不好讓冬兒繼續下去,不然局勢難以掌控,丟人事小,被傳出去,對貴人沒好處,她們二人也會跟着受罰,今日可是偷偷跑出來的。
呂芸潞雖然厭惡李簫,即便有幾首詩的存在,也還是對這個帶着丫鬟亂混、跟高長鈺有染的男人沒好感,在她的潛意識裏,跟着李簫便沒有前途,可偏偏自己的弟弟這般喜歡跟他呆在一起,所以就將呂雲路關在家裏溫書,這幾日的李簫可是塊香饃饃,炙手可熱的同時可燙手的很,誰要是與其接觸,便會惹來麻煩,如同今日跟着李簫的那位京兆尹府參軍。
若非此人心志堅定,怕早已被迷了魂,可即便如此,心靈跟身體也受到的損傷,而呂雲路,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弟弟因為李簫受到半點傷害,至於李簫,他要幹什麼便幹什麼,只需不牽扯上侯府,一切相安無事即可。然而今日貴人竟然為了此人出宮,去求玉仙兒出手,這倒是讓她不敢相信。
玉仙兒的確有本事,也與宮中有些關係,但這僅僅只限於灰色地帶的交易,可竟讓貴人這般尊敬,看來那玉仙兒並不簡單。
對於呂芸潞來說,今日之前,她所認為的便是玉仙居背後的靠山是自己的父親,玉仙兒在其眼中只是個不要臉勾搭男人的賤女人,而今日當她看見貴人與玉仙兒的相處時,着實震驚不已,宮裏面跟玉仙居有關係,這一點毋庸置疑。
曾也聽說玉仙居為宮裏幹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看來這勾當還真是存在。
嘆了口氣,回過神,她雙唇啟動,氣若幽蘭:“李簫,這可不是在蘇州,態度端正些,弔兒郎當的模樣收起來,莫要惹得貴人不高興了。”
這貴人沒想掩飾身份,所以便沒有阻攔呂芸潞直說貴人稱呼,其實沒有必要隱瞞,能與侯府長女待在一起,非富即貴,而此時三女的座次更是說明了她比呂芸潞還要身份尊貴,而泱泱昊國,怕是也只有一人了吧。
“貴人?”李簫疑惑了看了眼三女,呂芸潞此時所說的貴人,估計便是最裏面坐着的那個少女了,在昊國能稱得上貴人便只有宮裏面的人,當然,像高長鈺這般的郡主,並沒有資格被人稱一句貴人,所以這貴人不出意外,應該便是當朝皇帝的直系親屬,亦或是妃子妹妹一類,妃子自是不可能,皇帝看起來不像是有特殊癖好的人,而妹妹一類,他並不了解多少。
雖是見過高長樂,卻不知道高長樂的身份,有些遺憾。
高長樂嫣然一笑,雙頰微微紅潤,是被李簫直勾勾的目光給羞到,然而此刻身旁有人,更是一陣羞澀,只得將目光移到一旁,輕輕扶上呂芸潞的縴手,期間確實不時偷瞄幾眼對面的男子,說道:“芸潞,你我早已熟絡,便莫要用貴人這般生分的稱呼,至於李公子,是連父皇都稱讚不已的,還有芸潞,你不也常常讚歎那幾首詩嗎?”
“詩是詩,人是人,像他這樣的人,可千萬別將二者混在一起。”呂芸潞鄙夷的看了眼李簫,腹誹道。
正如他所說的,尋常人是詩如其人,但李簫可是詩不如其人。他那所寫的詩基本不是一個風格,但每一首可都是讓人嚮往,然而這人,確實浪蕩紈絝,若不是親耳聽見,沒人能想到像《水調歌頭》、《將進酒》是這個人所寫。
李簫知道呂芸潞對自己有意見,只是呵呵一笑,沒有反駁。詩還真不是他所寫,身為文抄公的他沒臉去爭個高下,便是用這幾首詩作為踏板。咳嗽兩聲,故作淡定,對着呂芸潞開口問道:“呂小姐,不知呂兄如何,壽宴一夜后便沒見過,着實有些擔心。”
擔心是因為他的原因,壽宴上呂雲路也為他出頭,然因為高長鈺的原因,讓皇帝不悅,雖是用三首詩挨過,但也擔心皇帝會因為此事降罪下來,屆時將呂雲路困在家中,便是對着少爺最大的折磨。
呂芸潞輕哼一聲,道一句:“還是先顧好自己的事再說,阿弟那不需要你擔心。”之後便扭過頭,不再看向李簫,今日是受了高長樂的拜託才忍着厭噁心出來。
“自己小心着些石世藩,能躲便躲,別不自量力,到時候惹得一身騷,還得讓貴人……長樂出馬,也不知你小子有什麼好的,讓長樂這丫頭不辭麻煩出宮一趟。”
在得知高長樂出宮的理由是李簫的時候,呂芸潞是吃驚的,後宮的女子出一趟宮可不容易,尤其是像高長樂這等身份,但好不容易出的宮卻是為了李簫這個登徒子紈絝,實在是讓她不忿,而且此時的對方還是石世藩,那是個什麼人,是連父親都不願意接觸的,更甚,她還聽說石世藩此人變態至極,府中養着幾十名妙齡女子,皆是買來的奴隸,其中不乏犯官家嗣,而做這些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滿足石世藩的淫-欲。
“此人需得遠離,莫要接近。”這是呂輕侯給的忠告。
李簫倒是一陣感動,他與高長鈺只是萍水一面,何德何能讓她這般勞累,忙是抱拳感激拱拱手,說道:“多謝長樂小姐,無以為報,只得詩十一二……”
“裙釵芙蓉小,釵茸翡翠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