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朝問歌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恃無恐
“京兆尹府參軍,周舒移,則將取之一見:周舒移參軍,小小七品,可當的安生?滿屋的錢財,可看得舒暢,那一身鎏絲銀甲可還稱心?”
“言歸正傳,不必猜我是何人,滿屋的金銀以及那一身銀甲,地契如何?自然,只需要你干一件小事,這些的這些,便都是你的,能在這蓬萊仙居做這般安排的,區區一個官職可不在話下。今日,我只想看見你一人出來。”
赤裸裸的誘惑,很明顯,金銀珠寶、地契銀甲應有盡有,對於周舒移來說,前面的幾種並不具備誘惑力,可唯獨後面的那一襲銀甲,以及銀甲背後的官職。
若是在平日,周參軍會微微側目,但絕不會像今日這般着迷,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時身上所發是異樣,都是被人做了局,今日他只是枚棋子,或者說,是一個可憐的人。
“你做這麼多,值得嗎?”李簫死死盯着石世藩,臉色不悅,殺意盡現。
這是他第一次顯露,在這個時候,完全沒有想着隱藏,狂躁的八品氣息噴涌而出。看得出來,他怒了,石世藩所做的一切已經觸及到了他的底線,這廝偏生喜歡以人心為局,而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更不惜付出任何的代價。
“有何不值得?”石世藩反問。石府有錢又有權,身為石府長子,石府智多星的石世藩跟不缺銀子,一擲千金?只不過是隨意而為的把戲,像今日的這般,包下大半的蓬萊仙居二層樓,又有什麼難的。
沒錯,玉仙居是有實力,而且與李簫有說不清的關係,但今日知道後者出現,基本沒幾人知道他石世藩所邀請的人是小詩仙李簫,當然,蓬萊仙居也不會跟銀子過不去,至於那些不滿他這般做派的,也只是些商戶才子,一些強權威懾,加之文淵詩社的名氣,便足以讓他媽閉嘴,即便這麼做會讓石府在多上些仇敵,但又何妨,只但是在京師,仇敵便數不勝數,對於石府而言,再多幾個這般的廢柴,算不得什麼。
還有一點,周舒移看見的信件並不是他所寫,以前者的身份可還沒資格讓他動筆。
李簫自然是知道,自打入了京師,便或多或少的聽見石府的消息,也便在林林總總的消息中感受到石府在京師、在昊國是何等的存在,無論是在官場,亦或是江湖,都有其的身影存在,今日石世藩所做的一切,雖說看起來代價不菲,但其實算不得什麼。
當然,玉仙居在京師城裏有個不為人知的靠山,不過石世藩的所為,可絲毫沒有觸及蓬萊仙居的半分利益,換句話說,這是裝買賣,玉仙居也只能在旁邊觀看罷了,而且,李簫可不認為玉仙兒會因為一兩首詩,冒大不韙來觸及石府。所以從一開始,他便沒有寄希望於玉仙居出手,化解困境,而從剛才到現在玉仙居的表現可以看出,她們或許沒意料到石世藩所邀請的人是他,畢竟三皇子可是大擺宴席。
對於李簫來說,其實更願意相信玉仙居根本沒有出手的意思,她們也沒理由出手,石世藩可是自始至終都沒損壞或者做觸犯玉仙居禁忌的事。
緩緩站起身,將微微打開的窗戶合上,目光自始至終沒有離開石世藩半分,開口說道:“石公子,你若是想找人對弈,這京師城中並不少棋道高手,又何必找我一個鄉下地方來的少年人呢,你我本無緣,一個在北一個位南,何必做這麼多閑事呢?難不成是為財,或是為權?李某相信這些,你石府長子,石世藩可不缺,而且李某在京師一直安安分分的,究竟是何處,惹到了石公子你?”
雙拳一點點的捏緊,修長的身子前傾,面若死塵,語氣中的厭惡之味毫不掩藏,尤其是最後的兩句,幾乎是一字一句,聽得出來,若有機會,李簫會毫不猶豫的一擊將石世藩的性命直接帶走,當然,他也有這個實力,這一點石世藩也清楚。
然而石世藩的臉上沒有半分懼色,反而異常的高興,在這種情況下,仍然能這般的輕鬆,談笑風生,光這份膽識,便不是一般文弱書生能夠擁有的。
他搖晃了兩下摺扇,忽得哈哈大笑一聲,在空蕩蕩的二層樓顯得很是突兀,剛停下,又是笑了起來,扭曲的表情讓人看得很是滲人,接着“啪”的一聲,將手中摺扇撞在案几上,笑着說道:“這城裏共有上萬口人,但這些人本公子是一個也看不上,莫說什麼撐起那玉仙居的玉仙兒,亦或者是檢察院的洛斌王,還是沒了根整日想着斗跨檢察院的徐有貞,更或者是滿朝的文武百官,這些人沒有一個能與你這個鄉下來的李簫相比。”
“一群早已經被盛世安撫了的酒囊飯袋,沒資格與我等相提並論,至於為什麼,你可以認為是直覺。”
石世藩一點也不慌張,李簫的確有直接擊殺他的能耐,今日他也確實沒有待直接身旁的那人前來,並不是他孤高自傲,而是沒必要,因為他相信,李簫是不會對他動手,這個人的羈絆太重,所要顧慮的也比他要多上許多,殺人能夠解決問題,但接下來的所有麻煩,會讓他在昊國寸步難行。
有恃無恐,所以大可無視,大可放開手腳安排。
而他話里所說的,也確實是直覺,其中也有一些是因為李簫在壽宴上所展示的氣魄以及詩才,最關鍵的是,這個少年並不簡單,未滿二十,卻能在眾人面前收放自如,每一個舉動每一句話都無可挑剔,這估計便是被皇帝器重的原因。
對於壽宴,絕對是一次成功,石世藩自己也清楚,如果是他,可不一定能做得這般好,除了高長鈺跟太子求情這一點敗筆外,其餘的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最佳,無樹敵一人,同時讓本來發難的西梁國使臣發自內心的讚歎,更是用一首佛詩弘揚國威,《將進酒》一詩又是進展現其人的洒脫不羈氣勢,而最後的一首,又思鄉情切。
不可否認,壽宴一夜,李簫的名聲早已經在各國之中傳遍,小詩仙的名號當之無愧,而能做到這一切的人,還是個少年,狂傲之中有收斂,收斂之中又飽含含蓄,他成名了,卻成名的無可挑剔,直到後面的事,幾波分批出城,讓自己省去了麻煩,同時也讓城裏的諸方勢力都無話可說,那次甚至連他都險些被騙,此人不簡單,自己的父親也在起殺心之後多次強調要拉攏,不過他可有了別的想法,拉攏有什麼意思,目前來看石府可不缺一個智囊。
因此,他準備與李簫下一場棋,同時他也需要瞞過石嵩,今日沒帶那人前來,便有這點的原因。
沒錯,李簫起初確實不願摻和,但今日所表現的,可着實讓他滿意,相信這之後,他再想躲着可都不會願意了。
石世藩慵散的坐着,手裏的摺扇極為挑釁的一晃一晃,選址選在蓬萊仙居自然是有理由,玉仙兒手下不乏六七品的高手,雖然不一定打得過李簫,但能保得他暫時的安全,在這短短的時間,便足以讓後街候着的那人出現。
他雖然狂妄,但也怕死,所以做的安排便多了一些。
李簫也是知道蓬萊仙居的規矩,倒是想出手,但卻忍住,其一是不想給玉仙兒添麻煩,右相長子在蓬萊仙居出了事,不大好交代,至於其二,他也知道即便自己出手,也沒有百分百的可能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且單單是殺了個石世藩,解決不了所有的事。
不過他倒是對石世藩剛才所說的話感到意外,這個石府的長子,竟然如此目中無人,檢察院跟東廠在昊國可是數一數二的機構,但在後者的眼中,卻是酒囊飯袋,而滿朝文武,上百號人,連一人都沒有在其眼中,這個醜陋的男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石世藩,你很無趣。”李簫一甩手,轉身便要離開,越是跟石世藩呆在一個地方,他越是難受,不但是心理的,更是感官上,似乎後者身上有種氣息,嗆人的難聞。
相比這邊,他更想去看看周舒移那,對於周參軍他倒是很相信,一開始雖然看見後者有想動手的姿勢,但最終還是沒有,周參軍的為人他是知道的,石世藩在房間中定然是放了擾亂心神的玩意,但他也相信周參軍能抗住。
看着轉身而去的李簫,石世藩並不驚訝,依舊坐在紅木凳上,掃了一樣被李簫捏的滿是裂痕的茶杯,淡淡笑道:“石某確實是無趣極了,但李簫,你很有趣,所以,我將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你心甘情願的與我對弈一局,那臨安縣的女童不夠,玉仙居裏面住着小丫頭暫時也動不了,不過蘇州,區區千里,石某也是可以試一試……”
“轟!”還未說完,石世藩的身子便猛然向後退去,僅僅一瞬,便重重的撞在身後的床榻上,惹的滿床震顫,桌椅木凳散落一地,杯壺碎裂,兩三處的珠簾碰擊幾下,險些掉落,尤是那檀木床架,竟出現了幾分裂隙,
“石世藩,你這是在找死!”李簫咬牙怒視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