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方有傳
方有的語氣堅定，神情不容置疑，就好像在宣佈一條政府公告，要昭示天下似的。
他那一刻的神氣、霸氣、王氣都攀升到了極點，真如古代先賢歷代君王那般，睥睨天下，俯瞰眾生。
這一刻，他無疑是個王。
只是隨着聶的一腳踹來，那王霸之氣轉瞬煙消雲散。留在人們眼中的只有一個差點摔了個狗吃屎的狼狽傻子。
“滾，我媽還沒同意呢？”
方有尷尬到了極點，沒這麼會拆台的。
不過她話里的意思，也很明確。所以那些人聽到后，很快就各自離去了。
這裏只有他們幾人，另外就是那幾個依然在悠閑炸魚的少年。
聶和聶境交代了幾句，然後帶着調查組的人去了他們的老屋。白小俊也跟了過來，沒有人反對，他實在是個特別的人。
到了之後，還不等聶開口說話，她的哥哥就伸手示意所有人坐下，沒有任何言語，只是一個動作，所有人竟然竟然覺得合情合理地坐了下來。
“怎麼稱呼？”徐林有些生疏地掏出煙來。
“聶博。”他並沒有接煙，而是給聶一個手勢，吩咐她去弄一些水來。
聶只好出去，方有也跟了出去。他還是有太多疑問了，尤其是在看到聶博之後。
“你哥哥好像有些不一樣了？”方有跟着來了廚房，這裏沒有杯子，只有在髒亂灶台上放的一疊碗。
聶拿出來兩個，倒了一些水進去，隨口道:“有嗎？不是以前一樣？是你自己想多了吧。”
“也許吧，對了你爸爸媽媽呢？”方有左右看了一眼。
“我也不太清楚，我哥哥說他們好像出去耍噠。”
“耍？這個時候？”方有疑惑起來，現在這個時期，怎能隨便出去玩呢，即使是在早上。
他還想再問，這時聶境跑來說道:“哥，沒炸起來啊，它藏深了吧。”
聶博走了出來，點了點頭，然後對徐林道:“情況你們已經知道了，現在去做該做的事吧。”
他的言語平緩，卻如發號施令一般。一般人聽到這話，一定會覺得反感，但徐林卻像是聽到了領導的話，畢恭畢敬地走了出去。
方有更加困惑了，這聶博到底說了什麼，竟然讓一個二等調查官聽令於他。
似乎是發現了方有看他的眼神，聶博直接招手道:“你過來吧，我們說一點事。”
方有看了聶一眼，想要喊她一起去。但聶博又道:“今天媽他們不回來，你做飯吧，畢竟你會。”
聶想了一下，果然去做飯了。
方有驚大了嘴巴，這人是不是有點問題……
只是他沒有多問，而是戰戰兢兢走入了那個房間。
“你察覺到了不對吧？”聶博直接說。
方有點了點頭。
“說說你察覺了什麼?”
“嗯～你似乎有某種厲害的能力，而這個能力你應該對周圍人使用過，你在隱瞞着什麼。”
聶博破天荒笑了一聲，“還有嗎？”
“我猜昨晚這裏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說不定就與聶有關，只是她似乎什麼都不記得了，是你做的吧?”
聶博點頭。
“而且除此之外，你似乎還預感到了其他事，一些更為嚴重的事。所以，你現在已經開始在佈局什麼了是不是？”
“差不多，你猜到很多了，這一點很好，但還遠遠不夠，我需要你能做更多，能夠做更多。”
方有知道他的意思，在這個時期，現在最需要的應該是能力，和他一樣的特殊能力。可是很不巧，上天並沒有眷顧方有，他和往常一樣，只是一個普通人，唯一的區別就是運氣好了一點，殺了一個病獸，獲得了調查組的候選資格，但這遠遠不夠。
“我知道我現在所能做得很少，但我會儘力，盡量做得更多，能做更多。”
“很好聽得話，只是你要明白一點，這個時期，它不等人！”聶的話說的十分輕鬆，但方有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和壓迫。
要破滅了嗎？
方有呆立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氣氛凝固到了極點，兩人就那麼站着，誰也不說話。
這時聶走了進來，有些奇怪地看向兩人，“你們在幹嘛？要吃飯了。”又對方有感道:“過來嗎，幫忙端哈菜嘛，你以為國人是客啊。”
方有嗯了一聲，然後跟了過去。
兩人進了廚房，方有正要說些什麼，卻看到灶門口伸出一個腦袋來。
“你們說啊，不要理我，當我不存在。”白小俊說，原來他一直都沒走，一直都在，也就剛剛才被拉過去燒火。
“？??”方有。
“額，你能出去一下嘛，我和他說一點事。”聶說。
白小俊翻了一個白眼，但還是走了出去。
聶問道:“我哥給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就是……我可能難以在這個時期，在這樣的環境下保護你。他有些擔心。”方有說的輕鬆，心中卻很是沉悶。
“我要你保護么子哦，你保護好你自己就行。”
“關鍵是這可能也是個問題，我出來后，只是半天，就讓我越來越懷疑自己了。它們實在太恐怖了，我怕我……難！”
“怕么子哦。”聶一巴掌拍在方有肩膀上，“不是還有我么，我一拳就把它們全打趴。”
方有輕笑了一聲，握住聶舉起的拳頭，親了一口，笑道:“是啊，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
兩人回到廚房，將聶“精心”準備的幾個“美味佳肴”端了過去，然後四人坐下準備吃飯。
只是當聶吃了一口后，忽然覺得胃不舒服，立即放下了碗，捂住嘴巴道:“我沒得胃口，好像吃不慣這些，你們吃嘛。”
“不，你有胃口，你很餓，很想吃東西，尤其是這些，青椒、雞蛋、蘿蔔，你最愛吃這些了，現在只要你看見，你就會覺得這是你最愛吃得，其他的你一點都不想吃。”聶博的話很輕，但卻好像有一股魔力，好似在循循善誘，“是不是，這些都是你喜歡的吧?快坐下，我們一起吃。”
聶果然坐下了，然後開始大口大口吃飯吃菜，就像真的是在吃她最愛吃得食物。
方有看到后，想要說什麼，卻被聶博伸手示意拒絕了。
他一定有着他自己的考慮，不然是不會對自己妹妹使用能力的。
所以方有並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聶吃飯，一面欣喜她能這麼吃，一面又擔心她這麼吃。
哎，她身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為何他哥哥要這麼做呢？
飯後，聶喊方有去洗碗，然而聶博卻說找方有有事。聶只好自己去洗碗，讓白小俊也跟着。
等這二人走後，聶博才開口說話，“你現在能想多遠?”
“什麼?”
“嗯你的未來。”
“這個，現在似乎不太好想，畢竟都這樣了。”
聶博搖了搖頭，“你該想一想的，哪怕有個確切的目標也好，活着，死去，做英雄，做一線戰鬥員等等，怎會不去想呢？難道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難道現在的情況不是走一步看一步？”
“現在大多數人是這樣，可我們不能這樣，這樣的人很容易被淘汰。一動不動，只會招來滅頂之災，想着改變，才有機會選擇。”聶博的表情開始嚴肅起來，“你如果沒有想過這一點，那麼我不太想和你繼續說什麼了。”
方有深呼吸一口氣，他明白聶博的意思，“我想過，只是現在要改變了。畢竟她出事了吧?”方有的目光看向廚房方向，雖然看不到人，但他也知道，那個女孩子此刻也在擔心這邊。
他們走到如今，實在是不容易。
“我知道你知道了，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要讓我知道你的態度。”聶博指了指方有腰間的唐刀，“只有這個是不行的，你還需要更有說服力的東西。當然，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不過你可以先告訴我你有多大的決心。”
方有想了想，最後站了起來，拔出唐刀，用左手在上面一抹，鄭重說道:“萬死不辭。”
“怎麼個萬死不辭法，如果她都不是以前那個人了呢？”
“什麼意思?”
“你知道了，又何必多問，你的這身衣服很合身，只是它讓你站在了對立面。”聶博看着方有的眼睛，“現在你選擇哪一邊呢？是官運亨通的陽光大道還是前路坎坷的獨木橋呢？”
“我……”
“別急着回答，多想想。”
方有果然就不再說話，而是開始認真思考。按照聶博的話，方有的猜測的確是對的，聶仙人受傷了，她就是傳聞中的那個跑掉的感染者。至於為什麼她沒有進化，而是保持着原有的模樣，這肯定只有聶博知道。並且，昨晚發生的事，她的記憶，想必也都是他的傑作。
他一個人就做了所有。
想到這裏，方有不禁感到後背發涼，身邊有這樣的人，實在恐怖。
只是現在這也不是重點，真正重要的是，她是感染者，她站在了對立面。
調查組的任務就是清除所有感染者，避免它們傷害其他人。可現在，她偏偏成了感染者。
“我該怎麼辦？”
方有想起那些感染者的恐怖力量以及那毫無人性的殘暴面目，尤其是就在幾個小時之前，自己的兩個同事就死於感染者之手。
“這些東西是毫無人性的。”方有心裏這麼說，可又覺得不對。
他想起了他看到的第一個病獸，那個死在陽光下的女孩，當水果刀插入到她心臟時，她露出的不是憎恨的表情，而是感激，不然也不會最後說出“謝謝”兩個字。
毫無人性的東西是說不出這兩個字的。
病獸他們並不是毫無人性，只是被一種慾望給壓制住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