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她要買的那塊山連帶着田都是一個極其粗壯的金手指,都是作者安排給女主洛霞笙的,
山裏頭藏着一片金礦,開採出來的金子足以養活一支軍隊,而那片林子是一片極好的桑樹林,等她圈下來后養蠶,得到的蠶絲是足以引起北都名門貴族趨之若鶩的極品布料。
穆府的綉庄錦繡里更是北都鼎鼎有名的,布料好,樣式新,針腳密,和很多達官貴人都有生意往來。晏枝看過賬本,前年幾個月都是盈利的,且是撐起穆府的主要盈利手段,但最近兩三個月,生意極差,不光因為最近一些原材料被蠹蟲蛀蝕了,怕是也因為一些臭蟲把人心給腐蝕了。
想到這兒,晏枝猛得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吩咐道:“蓮心,替我備好馬車,我去一趟錦繡里。”
“現在?”蓮心驚訝地問,“大夫人,已是酉時,不先吃點東西嗎?”
盤算了下時間,晏枝道:“不吃了,待會兒帶些點心,我在路上隨便墊幾口肚子。”
她把賬本一一收好,放入柜子裏鎖上,此時,蓮心已經備好馬車,替她穿上大氅,扶着晏枝上了馬車。
她離開沒多久,穆亭淵便來小院問候,他站在屋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錶,等滿意了才端起笑容往晏枝院裏走。
本是想慰問晏枝手上的傷口如何,可還未踏進小院便被門口的小廝攔了下來:“亭淵少爺,大夫人出府去了,叫你不用等她回來用餐,自便即是。”
穆亭淵臉上的笑容緩緩沉了下來,早飯時去同嫂嫂請安,嫂嫂睡得太沉,他不忍心打擾;午時,嫂嫂忙於府內事務,早早叫人吩咐他自行用餐,他沒能見到;到了晚間,一下課他便眼巴巴過來了,卻得知嫂嫂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府去了的消息……穆亭淵忽然覺得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有些太過愚蠢了。
他怎麼能做出這等招搖賣弄的愚蠢行徑。
壓下心裏的一片冰冷,穆亭淵又揚起笑容,溫和地同下人說:“我知道了,多謝告知。”
下人受寵若驚,忙道:“算不得什麼,少爺太客氣了。”他心想,穆亭淵少爺真是謙謙君子,對待下人也這般溫和,聽說功課十分用功,每日很早便起來讀書,若是能如此下去,穆府的未來便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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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府的馬車停在錦繡里的門口。
錦繡里是一家頗有名聲的裁縫鋪子,這裏既出售上好的織錦布料,也出售織工精巧的成衣,但價格不菲,令不少有意購買的人望而卻步,因為錦繡里主要是出售的對象是富家小姐或者名門閨秀。
但近幾個月,倉庫出了問題,大量的布料被蟲蛀壞了,另一方面,供給布匹的蠶絲、棉花等原材料商不知道為什麼斷了供應,穆府一時之間備受掣肘,只能退而求其次,降低了檔次,可製作成本擺在那裏,材料、綉工、店鋪的日常開銷等等都註定價格不會降到大眾滿意的程度。
起初,有些稍有些錢的小姐慕名而來,買了幾件,但衣服不是生活必需品,買過便算了,她們也不過是湊個名氣來的,哪裏肯常花錢光顧錦繡里;而那些常客,因檔次降低,本來是她們有但別家小姐都買不起的,卻變成了爛大街的貨色,哪裏肯再光顧。
整個錦繡里便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生意跌到有史以來的最低價。
這些都不算什麼,調整便是,但現在讓晏枝擔心的是錦繡里的綉娘們會被挖走,若她們被挖走了,那這家店面就真的倒了。
算下時間,現在正是原女主洛霞笙“一戰成名”的時候,她挖走的還是錦繡里綉工最好的綉娘。
晏枝想起這事後便急匆匆地趕去錦繡里,此刻,店鋪正大開着門扉,可門庭冷清,見不到一個客人。
蓮心進店通稟晏枝來的事情,沒多久,大掌柜便迎了出來,拜道:“見過大夫人,外面天寒地凍的,裏面請。”
“嗯。”晏枝冷冷淡淡地應了一句,跟在掌柜的身後走進店裏。
錦繡里格調頗風雅,四面牆壁掛着梅蘭竹菊四君子,正堂頂上一片牌匾寫着“雲裳羽衣”四個大字,落款是前任新科狀元,如今的吏部侍郎,展示在店面裡布料和成衣俱是上等貨色。
角落裏臨時搭了一個架子,上面整整齊齊掛着一排衣服,晏枝問都不用問便知道,這是為了扭轉利潤而特設的低價貨區。
她踱步過去,在衣架上瞥了一眼,伸手摸了下衣料的材質,又認真地看了下針腳,回頭和店裏的其他成衣一對比,高低立判。
這越發證明了她想得沒錯。
掌柜的姓吳,單字一個寧,從錦繡里開起來時便在店鋪里做事,後來得老夫人提拔,從小小夥計當上了掌柜,老夫人靈堂那事,他是親眼見着的,對晏枝頗為欽佩,便覺得坊間的流言蜚語是吃人的猛獸,怎麼把一個聰慧堅韌的女人傳成那樣的惡毒。
吳寧一路跟在晏枝身後,察言觀色,看出來今日晏枝是為了鋪子的生意來的,一想到這幾個月慘淡的利潤,他不由吊起一顆心臟,準備聽候發落。
晏枝看完一圈,道:“把那些平價替換的衣服撤下吧,別擺在店裏,老夫人想得周到,當初將錦繡里定位給名門小姐縫衣制衣的鋪子便繼續貫徹下去,莫要再自降門檻。”
她估摸這店鋪會走這樣的路子還是因為老夫人對自己的出身耿耿於懷。她母族是小門小戶,她更是庶女,嫁給穆老太爺后一直對自己要求嚴苛,挺直了脊梁骨,可後來還是低下頭低聲下氣地去求別人了,就像這個鋪子一樣。
“可是……”吳寧猶豫片刻,仍是沒忍住問道,“大夫人,若是不低價出售,恐怕沒人願意再買咱們的衣物。這兩個月來都是這些低價衣物賺進來的,其他每個月能賣出一件便算不錯。”
晏枝沒說話,也沒露出什麼明顯的神情,吳寧見她沒開口訓斥自己,便將一肚子苦水全都倒了出來。
“倉庫里還積壓着許多零碎的布料,縫不出新衣,丟了又十分可惜,那都是上好的布料,便是送入宮中也不輸了檔次。而且,綉工們的工錢拖欠了一個月,店鋪入不敷出,還要掏空成本給穆府那邊派發下人的工錢和月錢,大夫人,如果把這些低價衣服全都撤去,那錦繡里更沒活路了!”他着急地勸道。
晏枝早有準備,她吩咐道:“蓮心。”
“哎!”蓮心從袖子裏掏出幾張銀票遞給吳寧。
晏枝道:“這些你拿去,先給綉娘們把工錢發了。她們現在可還在後院紡織?我想去見見她們。”
“在,”吳寧點頭,“不過最近沒有原料,紡織娘和綉娘們都……有些空閑。”
“原料這事我再想辦法,”晏枝回憶着書里給女主鋪的路,道,“兩日後再給你答覆。”
說話間,店鋪鋪門忽然被猛得推開,門板哐當一聲巨響,嚇得吳寧渾身一抖,險些沒拿住銀票。
他趕忙把銀票塞進袖子裏,迎出門去,正準備斥罵來人無禮,卻見到兩個身強體壯的侍從一左一右站在門外,不遠處,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那,車簾被拂開,一個容貌艷麗,脂粉厚重的女子從車裏走了下來。
目光對上吳寧,女子眼裏燒起一股怒火,她冷哼一聲,朱唇微啟:“砸!”
吳寧一驚,認出來人,忙道:“蘇大小姐!請問是哪裏有所得罪,吳某給您陪個不是,還請手下留情!”
不說便罷,一提便一肚子火氣,蘇青青怒瞪着吳寧,礙於左右人群尚在,她憋着火氣,咬牙道:“吳老闆自己做了那蒙昧了良心的事情還要問我?!今日本小姐便砸了你這錦繡里,免得你再拿些爛貨以次充好,欺騙別人!”
周遭人聽了動靜,圍上來指指點點,吳寧不知道究竟哪裏得罪了蘇青青,又怕她真的動手砸了鋪子,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
這蘇青青是左金吾衛將軍之女,也是個嬌縱的個性,跋扈程度在北都中僅次於晏枝。但兩個臭名遠揚的女子從未見過面,頗有些王不見王的意思。
吳寧攔住那幾個侍從,喊道:“蘇小姐冤枉!錦繡里開業至今,售出的都是精挑細選的上等衣物,便是多了一根線頭,縫歪了一點針腳都萬萬不敢賣給客人。來店貴客有目共睹,何來的以次充好一說?”
“那你為何——”蘇青青聲音陡然拔高,一嗓子險些喊破音,但她還是不願丟這個臉面,咽下質問,狠狠道,“砸!都給本小姐砸了!”
“滾開!”吳寧被推到一旁,幾個侍從衝上前,還沒邁進店門,便看到一個女子緩緩走了出來,她模樣清麗秀美,一雙黑眸熠熠生輝,幾個侍從看得一時呆住,心想這是哪家的小姐,可再看她穿着打扮,卻又只是個丫鬟。
一個丫鬟便如此,那她的小姐該有多美多有姿儀。
蓮心睨了一眼眾人,道:“大夫人還在店內,你們想傷了大夫人不成?!”
侍從心裏一跳,不敢再動手,回頭看向蘇青青。
蘇青青方被羞辱完,又豈能因為這事落下面子,怒道:“誰家大夫人在裏面都沒用!給我砸!”
侍從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有幾分猶豫,蘇青青更是怒極,一旁的大丫頭似是認出了停靠在一旁的馬車,附在蘇青青耳邊說了一句:“那是穆府的馬車,店裏的是穆府的大夫人,晏大將軍的么女,晏枝。”
蘇青青微微瞪圓了眼睛,氣焰退去不少,她對丫鬟道:“聽我爹爹說,晏大將軍為了一房續弦娶的夫人不願要他這女兒了。”他不屑地冷哼一聲,“聽聞這晏枝是個火爆任性的脾氣,就這麼心甘情願地被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賤女人踩到頭頂了?我倒是想會會她,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蓮心走過來,恭敬地拜道:“見過蘇小姐,大夫人說,外頭天冷風大,莫要凍着,請你進去說話。”
蘇青青沒吭聲,毫不遲疑地往店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