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老表出事了
宮暾走在路上心情很複雜。
……
“那麼，你有為了活下去而付出生命的決心嗎？”
“什麼？我不就是為了活下去才在懇求你嗎？”
“活下去和你的生命有什麼關係嗎？看來你還沒有想明白。”
……
為什麼要這麼說呢？宮暾滿心的疑惑。
“宮暾，這個時候才回來啊！”
迎面走來一個藍花布衫的中年婦女。她兩隻腳前後交替的很快，微胖的身體卻使她看起來像在散步。
“在路上遇到你外公沒有？”她語氣透露着焦急。
宮暾搖了搖頭。
“猋函被他老漢兒吊到了樹上，說是要打死他。我去找你外公。只有三叔勸的住了。你快點回去吧，天晚了。”
聽了她的話，宮暾心裏驚了一下，加快了腳步。當他回到院子站在了電線杆下時，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驚了一下。
猋函雙手被一條繩子緊緊扎住吊在了外面的柚子樹上。他的衣服被扒光，只留着一條內褲，身上到處都是青紫的痕迹。
“你龜兒子能耐了是吧？敢在外面打架了。那麼能來下來打老子啊！老子找錢來供你讀書，你去給老子打架，成績也像稀狗屎一樣……”
地壩上高大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根尾指粗細的木條，指着猋函狠狠地罵。
猋函低垂着腦袋，雙目無神。他沒說一句話，也沒有那個力氣說話，說了也沒用。這兩口子天天吵架，也只有在對付他的時候才會保持一致。
幾個院子裏的人在宮暾家地壩上歇涼。傍晚，院子裏的人從坡上回來，都會先到宮暾家地壩上歇涼，擺擺龍門陣。
他們遠遠地看着，沒有上前來拉。畢竟猋函在院子裏、附近人家的心中印象都不好。
“好了，好了，麻抖兒（方言：豬屁股的肉）。打了這麼久，已經夠了。”
也許有人覺得打得實在狠了，就隨口勸了一句，繼續遠遠看着。
老表！打架？是今天中午的事嗎？是因為我嗎？
宮暾心裏想着，雖然一直都刻意地不想把他當兄弟，雖然一直都是他單方面粘過來。這麼多年了，他也是自己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宮暾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擋在了猋函前面。
“宮暾？你走開。”男人粗聲粗氣地說道，如同發怒的野獸。
宮暾嚇了一跳，心裏發抖。
“我曉得你們兩個耍的好。這龜兒今天打架，老子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下。”
宮暾退了一步，但並沒有讓開。
“莫以為你是三叔家的娃兒，我就不敢打你。大舅打侄兒也是應該的。”
“宮暾，過來。哪有外人管別人的家事的道理？”那邊有個人喊道。
“宮暾，你……走開，他真會打你的。”猋函在宮暾身後吭呲着，痛苦地喘息。
“老子問你話，你屁都不放一個，現在敢開肛口了。”
男人粗暴地將宮暾推到在地上，手裏的棍條抽了上去。
宮暾跌坐在地上，如此近距離地看到猋函挨打。那“嗡”一下的破空聲和緊隨而來的“啪”的抽打聲，讓他心裏抖了一抖。猋函暗黃的肌膚上瞬間浮現一條長長的暗紫的痕迹，如趴在上面的一條百足蟲。
“不要，不要打了。”
宮暾凝聚了全部的力氣，大聲喊了出來，眼角有兩滴淚水滾落。我哭了？為什麼要哭？難道我真的關心老表了嗎？不，不能，不能。
男人像是沒有聽見一般，手上沒有停。
“猋煬，夠了，不準打了。”
一個老人顫顫巍巍沖了過來，雖然看着孱弱，卻意外奪去了男人的棍條。
“爸，你給我，我今天非打死這個龜兒子。”
“你打？你把他打死了你舒服了？這是你親兒子，有你這麼狠的老漢兒嗎？虎毒不食子，你比虎還毒。”
“你個老東西，你有啥子資格說？娃兒現在這樣不是你慣出來的？我都後悔那個時候把娃兒給你看。要啥子都給他買啥子，每天都給他給錢。現在我們管嚴一點了，他在外面偷東西，家裏面的錢也偷，你不曉得嗎？前幾天李二哥都找到家裏面來了。大前天在枕頭櫃放的五十塊錢，前天就不見了。這娃兒該打……”
站在門口的女人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
“現在怪我了？那個時候別出去打工啊，十幾年，你們關心過孩子沒得？有盡到為人父母的責任沒？過年都沒回來過一次，突然就跑回來要照娃兒……”
“這娃兒現在還會打架了，今天老師給我打電話來了。得了，長大了還不翻天了要！開始還連我都想打。你把棍子給我不？”猋煬臉色不善地看着老人。
老人突然折斷了棍子，“不準打了。”
“你以為這樣我就沒有辦法了？”
男人轉身走向旁邊的一座柴堆，從中抽出一塊又大又長的劈開的柴塊。
“你放起！”老人知道他想幹什麼了，兩步衝上去抓住猋煬，“真會打死他的。”
“你滾開！”
一老一少扭掙在一起。混亂中，猋煬手中的柴塊一抬，打的老人一個趔趄。他趁機將老人推開，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向猋銘走來。
“爹！”猋銘驚叫了一聲。
老人被猋煬推撞到柴堆上，軟塌塌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爸，爸，爸……”
看見提着柴塊走過來的猋煬，他真的慌了，聲音在發抖，帶着哭腔。
“下輩子做個好人。”猋煬將手中的柴塊舉過了頭頂。
“猋煬，住手，過分了！”看熱鬧的人終於意識到猋煬是認真的，幾個人跑了過來，但是來不及了。
猋煬的手甩了下去……
“啊——”
宮暾撕心裂肺地尖叫，頭腦發昏。他雖然睜着眼睛，眼裏卻什麼也沒有。他感覺到了，有溫熱的，帶着腥味的液體噴到他身上。
血、血、血……他腦海里只剩下了這一個意識。
“猋煬，你瘋子——”
宮暾聽到了外公的聲音，在他昏過去之前，他看到了，猋煬在笑，然後臉變成了那個出車禍的鬼。
知——
宮暾是被知了的叫聲吵醒的。他睜開眼，陽光從窗戶射進來，讓他眼睛脹疼了一下。
“醒了，么兒？要不要吃點東西？”
外婆正站在床邊。
宮暾搖了搖頭，盯着紗帳頂。
“我給老師打了電話，幫你請了半天假。”
“老表呢？”
“送到醫院去了。外公一起去了。聽說有可能要轉到酆都人民醫院了。”
那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