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道不同志不合相逢亦須兩散

劉信在小白面前，總覺底氣不足，小白的話非常柔和，語氣也很友好，但劉信就是有一種沉重的壓迫感，遲疑了片刻，回答道：“我想你們就是那些人口中說的邪派份子吧？”

話音未落，其他人的目光全都集中一起，吳玉珂直接把劉信拉到一旁，低聲問：“劉大哥你說什麼，顧姐姐她是逐心教的人嗎？”

顧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玉珂妹妹，實在抱歉，我確實不是有心隱瞞的，但逐心教絕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吳玉珂感覺自己的人生觀像是受到了衝擊一樣，雖然在過路酒家時就隱約有一種預感，但真的面對現實，還是有些難以接受，怔怔地看着顧然，說不出話。

小白溫柔地拍了拍顧然的肩膀，然後對吳玉珂說：“吳姑娘，剛才過路酒家的事，我替小然謝謝你，相信小然也一定謝過了，但是我們作為朋友，還是要鄭重地對你和劉兄弟說一聲謝謝，你們放心，我們不會辜負你們的信任，逐心教更不會辜負你們的信任，但此刻你和劉兄弟畢竟對我們了解不夠，所以即便你們現在心中存在疑慮，我們也能理解，時間能證明一切。”

吳玉珂不明所以，向劉信求解，劉信知道小白在給他們做選擇，可以繼續在一起走下去，也可以分開各行各路，或許分開才是最好的選擇吧，畢竟和他們在一起，總覺得怪怪的，尤其看到顧然和其他人那麼親密，心裏更是不自在。

“劉兄弟，你說呢？”小白問道。

劉信還沒說話，吳玉珂把顧然拉到一邊，問道：“顧姐姐，是真的嗎？你們真的是逐心教的人？那剛才在過路酒家，他們要找的也是你？”

顧然歉然道：“對不起……”

吳玉珂本來對逐心教是全不了解的，也談不上厭惡或是支持，但此刻卻突然有了情緒，一言不發地拉着劉信的手就往回走。

阿城擔心他們泄露了逐心教的行蹤，作勢就要阻攔，小白沖他搖了搖頭，幾人就這麼目送着劉信和吳玉珂離去。

劉信雖然早就有心與他們分開，但還是不理解吳玉珂的反應，按照她之前的表現，似乎不該這麼走掉的，心想果然女人的心思難以捉摸。

吳玉珂自己當然是明白的，但她羞於承認，顧然一句話讓她的小心思暴露了。

顧然知道無法挽回，但還是有些不舍，遠遠地說道：“對不起。”

吳玉珂腳下一停，看了眼劉信，生怕劉信一時心軟，重又回去，拉着他的手走得更快了。

劉信五味雜陳，最後只剩下擔心，擔心前路應該怎麼走才好。

他沒想到的是，吳玉珂原來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懵懂無知，跑江湖的經驗其實挺豐富，只是好奇她年紀輕輕，不在家裏獃著，為何在江湖中遊盪。

劉信既這麼想，也這麼問了，吳玉珂厥了厥嘴，不高興地說：“哎呀你別問那麼多嘛，我覺得江湖很好啊，每天能見到好多奇奇怪怪的人，也能經歷很多有趣的事。”

劉信問道：“那我算是奇怪的人嗎？”

吳玉珂笑了起來：“你呀，不止奇怪，還很古怪呢。”邊說邊向前走，不一會就甩開劉信十幾步遠，回頭髮現劉信仍在原地，不禁大喊：“哎呀，你幹嘛呢，跟上啊。”

雨後的夜晚十分涼爽，泥土的芳香藉著東風的助力飄散在各個角落，讓人心怡而神曠。

因處城郊，離開了申雷州州城，恐怕要走很久才能找到落腳之地，吳玉珂提議重回過路酒家，第二天再出發北上。

已是深夜，但過路酒家裏面還是燈火通明，一層的大堂圍了好幾桌暢飲的過路旅客，店小二好像認出了劉信，早早地迎了上來，點頭哈腰地說：“兩位客官，您到了，快請上樓吧，雅間已經開好了。”

劉信和吳玉珂相視一愣，劉信抓了抓後腦勺，實在想不到自己什麼時候預訂了房間，想到最後，終於確認，自己根本就沒有定過房間，吳玉珂卻不管不顧地說：“帶我們上去吧。”

劉信低聲說：“吳姑娘，我看咱們不該上去。”他雖這麼說，但也只能跟着吳玉珂走，很快就來到二樓了。

吳玉珂沖他做了個鬼臉，好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

二人坐定，劉信又有問題：“只有一張床……”

吳玉珂也發現了，沉吟了一下，立即笑逐顏開：“好辦，我睡床，你睡地板。”

劉信無奈地搖了搖頭，追出去問店小二：“店家，請問是誰幫我們定的房間？”

店小二想了一下，回道：“我也不清楚，客官想吃點什麼，我給您送過來？”

劉信此時哪有胃口，回身問吳玉珂：“吳姑娘，你想吃點什麼？”

吳玉珂摸了摸肚子，嘆道：“我想吃的可多了，可惜晚上不能吃了，容易發胖的，胖了就不好看了。”

店小二會意，知趣地退了出去。

劉信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只覺越發不安，但看吳玉珂，竟已在床上擺了個大字，嘴裏還不忘嘀咕：“真舒服。”

劉信無奈地嘆了口氣，從床邊撿了一條毯子，索性就在椅子上過一夜再說吧，不管是誰幫他們訂的房間，應該沒有惡意的，就算有惡意，也只能來者不拒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劉信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斷斷續續地說話，而且完全是語無倫次：“我錯了還不行嗎……你算什麼好父親……我真的好想你啊……你打我做什麼……你什麼都不懂……可惡……你敢騙我……你騙我……我真的好想你……”

傾耳聽了一會，劉信恍然，原來是吳玉珂在說夢話了，而且說得越來越急躁，越來越傷心，到最後已是聲淚俱下，想來是做噩夢了吧。

父親老早就交代過，當人在說夢話的時候，不能回應他，也不宜馬上把他叫醒，不然那人容易猝死，劉信謹記父親的醫學經驗，只好先倒了一杯水，然後在旁靜候，等吳玉珂的情緒穩定下來，再把她從噩夢中扯出來。

這時吳玉珂一聲大叫，猛地坐了起來，看起來是不用劉信努力了。

看到劉信在不遠處看着自己，吳玉珂頓時泣不成聲，哭訴道：“劉大哥，我害怕，劉大哥。”

劉信把準備好的水遞給她，吳玉珂一飲而盡，丟掉杯子，一把將劉信摟住，也不知是睡着還是醒着，嘴裏不停念叨“劉大哥”。

正值炎夏，大家本就衣着不多，這麼貼身相處，劉信大感窘迫，想掙脫吳玉珂的懷抱，但除非用全力，根本掙脫不了，只得小心翼翼地和吳玉珂一起躺回床上。

顯然吳玉珂仍在睡眠狀態，呼吸漸漸均勻，額上的汗珠也漸漸消了，劉信卻仍不能脫身，就這麼近距離地看着吳玉珂那精緻的臉龐，淡淡的體香讓他幾度精神恍惚。

劉信先前曾無意間看過吳玉珂的身體，此刻忍不住浮想聯翩，內心掙扎極了，就在這時，房樑上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