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定要見他一面
段姝的聲音鄭重而又尊敬，引得楊館長側目。
整個殯儀館近了將近幾秒鐘，而後所有人跟着段姝一樣，齊齊對着運屍袋的方向鞠躬，大聲道。
“前輩，您辛苦了，請走好！”
聲音震耳欲聾，久久不散。
段姝心中感慨萬千，重新抬頭后，眼眶仍然是紅色的，卻鎮定了許多。
她深深凝望着眼前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好似要把他的面容刻入腦海，一直記住。
楊館長十分動容，看着段姝的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現在，就由我們來擔任這位英雄的家人，送他最後一程吧！”
楊館長嘆了一口氣，可心中卻是堅信。
這一次的疫情，一定會如同老人家生前的願望一樣，以最快、傷亡最低的效率，被徹底杜絕下來。
所有工作人員重重點頭，很快便開始在自己的崗位上忙碌起來。
而巧合的是，這位老人家的屍首，正好是三號焚燒間負責。
段姝看着那面帶微笑的老人家，心頭一陣發酸。
她覺得自己的所有工作都變得有意義了起來，每一次點火，檢查機械，自己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在對着這位老前輩道別。
火化結束后，段姝忍着高溫，在三號焚燒間又待了幾分鐘，給這位老前輩哀悼。
她自認為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可真正面臨這些時，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段師，你今天表現得真的，戳我心坎了。”
程紅在工作結束后朝着段姝的方向走來，對着她豎了一個大拇指，笑容燦爛。
不知不覺，段姝也被她臉上的笑容所感染，輕笑道。“我也沒做什麼，只是做了自己內心想做的事情而已。”
聞言，程紅對段姝的印象更好了。
她像一隻麻雀一樣在段姝耳邊嘰嘰喳喳開口。
“段師，我剛工作那一會兒，特別害怕，我就在想，這麼多死人，我每天接觸下來，不是很那啥嗎？可時間久了，我就慢慢習慣了，這一次的疫情，我是主動請纓來的這裏，比你早了差不多一個月左右，當時我就在想，身為距離死亡最近的人，我一定要奉獻自己的力量！”
程紅下意識拉着段姝往前走，一邊絮絮叨叨。
段姝瞥了一眼挽住自己的手，想抽出來，卻在看到程紅臉上那片單純的笑容后卻垂下了手，默默聽着。
“可是來到這裏之後我才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兒，一個月下來，我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奉獻多少。”
程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素白的臉蛋紅撲撲的，倒是有些討喜。
“但是段師，我希望我能夠向你學習，做自己內心想要做的事情。”
說完，程紅鬆開段姝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語氣鄭重而欣喜。
段姝只覺得自己的內心似乎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
段姝回過神，對着程紅輕笑。“不用特意向我學習，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她一開始，就是抱着見莫寒的目的順便再升職加薪的想法來的，沒有程紅說得這麼高尚。
程紅還是笑嘻嘻的，在宿舍門口就跟段姝分開了。
段姝看着那抹身影，忍不住思考。
現在屬於青春期的女孩，都這樣感性？
程紅一看就只有二十齣頭，還是小姑娘一個，可段姝不一樣，她的人生，向來都是極其理性的。
接下來的幾天，段姝每天三點一線的處理工作，索性這幾天送來的死者比起之前少了一些，所有人心中也悄然鬆了一口氣，不再緊繃著一顆心工作。
而這三天，莫寒回復段姝的頻率，不斷降低。
第四天時，段姝皺眉，看着昨天睡前給莫寒發的信息，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回復，心中有些忐忑了起來。
“胡大哥，最近死者不多，我想給楊館長請個假，去一趟第一醫院。”
段姝來到胡勇面前，笑容十分真切。
“可以啊，大妹子你稍等一下，我去幫你問一手。”
胡勇十分爽朗，拍了拍胸膛便應了下來。
當天中午休息時，段姝便看到胡勇抱着一個手機一直在食堂外打電話，一顆心更是揪了起來，隱隱期盼着。
終於，胡勇掛斷了電話，朝着食堂走來。
“大妹子，我幫你打聽了一下，最近第一醫院的病人好像也寬鬆了很多。三天後有輛車要去第一醫院那邊對接一些資料，你到時候跟上去就行！”
此話一出，段姝差點歡呼起來。
“太好了，真的太感謝你了胡大哥。”
段姝笑顏逐開，對胡勇更是十分感激。
“沒事兒，大家都是朋友，互幫互助正常的，嘿嘿。”
胡勇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容十分憨厚，倒是跟段姝的感情好了一些，不像一開始那樣有誤會。
段姝心中剋制不住的激動，三天時間而已，她等得起。
一整天下來，段姝見到誰都是樂呵呵的，陳志勇一看她那個樣兒就知道她又找到機會了。
工作結束后，陳志勇來到段姝身邊，笑着開口。“人逢喜事精神爽，怎麼的？又能去第一醫院了？”
段姝一看到陳志勇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豪邁。
“真不愧是我老鐵，我剛想着找你，你就來了。”
一邊說著，段姝一邊坐下，她正想挨着陳志勇近一點，但腦海中卻響起了莫寒交代的話，於是不着痕迹的挪了挪，跟陳志勇保持一定距離，避免任何意外發生。
“好傢夥，現在知道防患了？可以可以，思想進步了很多。”
陳志勇一看，樂了。
段姝是什麼人？向來什麼都不怕，現在都學會主動保持距離了，真稀奇！
“得了你，就別調侃我了。說正事，胡大哥今天幫我問了一下，三天後有輛車要去第一醫院對接資料，你看看你能不能那一天幫我守一下三號焚燒間？”
段姝輕笑一聲，語氣夾雜着一絲期待。
“三天後？”
陳志勇思索了一下。
“對，就是三天後。最近我們館裏工作不是挺松的嗎？你幫我看一下三號焚燒間，我保證很快回來！”
段姝點點頭，語氣十分認真。
“行，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