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生與死的兩端
看着段姝這個模樣，莫舍和楊館長都不忍心看。
對於楊館長，他算是段姝成長的見證者，從來到W市以後，也可以說是楊館長看着段姝一步步成長的。
她在成長道路上，最大的盔甲就是莫離。
哪怕不相見，段姝也能因為莫離迸發出強大的力量，面對疫情毫不退縮。
可現在疫情好轉，一切都要結束時，是盔甲亦是軟肋的莫離就這麼突然離世。
這種消息誰能接受得了？
一直支撐自己走下來的精神支柱突然崩塌，這怎麼可能控制得好自己的情緒？
對於莫舍，莫離是他的弟弟，從小到大的親兄弟離世，是他怎麼也不能承受的痛苦。
可是他身為醫生，還是要負責把弟弟的屍體運送過來，哪怕心中有萬般不舍。
那麼年輕的生命，就這麼消逝，身為哥哥的他自己還無法轉變過來情緒，更不知要怎麼去勸慰段姝。
尤其是段姝，莫離是她的愛人，從疫情開始二人就在盼望着疫情結束后他們要去做什麼，甚至把未來都規劃好了。
可是，疫情快要結束了，莫離卻不在了。
這種痛苦，誰能理解得了？
好不容易他們對疫情看到了希望，卻好像是開玩笑一般，莫離卻感染了病毒不幸離世。
“你們這些騙子！”
癱在沙發上原本默默流淚的段姝忽然如同被惹到的野獸般大吼了一句。
她的頭髮有些凌亂，眼淚早已經掛滿了整個臉頰，原本纖長的睫毛現在沾滿了淚水讓人不忍心盯着她的雙眸。
段姝雙手抱着小腿，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像是被受驚了的刺蝟般。
在場的二人都沒有見過段姝這個模樣。
她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低沉，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痛苦？
向來高傲的段姝，現在頭髮散亂，淚眼婆娑，大吼着他們都是騙子。
“你們騙人！都是騙子……”
段姝好像也知道吼着他們沒有什麼用，聲音漸漸變低，最後像是自己在喃喃自語。
“不是說感染后死亡率很低嗎？不是說大部分都是有基礎病的老人嗎？莫離才二十多歲啊！
他是一個醫生啊，他的人生還沒真正開始，他還沒結婚生子，甚至還沒好好跟我談戀愛……
你們這些騙子，騙子。”
段姝越說，聲音中的哭腔越來越重，這些話語儘管不是對着莫舍和楊館長說。
可是在場的二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段姝怎麼能接受莫離就這麼去世了的消息？
段姝哭得撕心裂肺，全然不顧自己的形象，再沒了之前彷彿都不關己的模樣。
整個辦公室都沉浸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中，辦公室的牆壁好像不隔聲似的，在辦公室門外守着的不少同事也都聽到了段姝哭聲。
程紅聽到段姝的聲音后直接眼淚就掉下來了。
就連溫傑安身為一個大男人都有些不忍心聽，直接走開離辦公室遠遠的。
“莫醫生就這麼突然去世了，段姝肯定特別難受啊。”
“那可不，以前疫情的時候段姝每天都和莫醫生打電話呢，現在好不容易疫情結束了，莫醫生卻……”
“造化弄人啊，這莫醫生還那麼年輕！”
殯儀館的同事們也是知道段姝和莫離的大概事情的，現在都是唏噓不已。
誰也不能有什麼借口去安慰段姝，因為也想不到有什麼可以去安慰她的理由。
莫離的離世，任何了解情況的人都會心中引起共鳴，有些難以相信。
段姝哭得嗓子都啞了，她不知道自己就這麼難受了多久。
腦海中全都是自己和莫離的過去。
送給他的情書他還沒親眼看到。
親手給她繡的平安福還沒送給他。
段姝有好多遺憾還沒來得及去做！
接着段姝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今天做的夢。
明明兩個人好不容易見到了面已經抱在了一起，可是莫離卻在下一秒消失了，她怎麼找都找不到他。
是不是段姝夢中聽到的莫離的呼喚就是莫離短暫地醒過來口中不停地叫着姝姝的時候呢？
還來不及見面，就要以這種方式道別，段姝只感覺自己胸口更悶了。
一邊哭一邊用拳頭捶着自己的胸口，想讓自己好受一點。
莫舍的眼淚也一直在眼睛裏打轉，沒敢流下來。
楊館長在腦子裏組織着語言，想好了什麼說辭，可是一到嘴邊看到段姝這個模樣，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因為這個特殊的死者是莫離，讓殯儀館和醫院原本各司其職互不相干的地方開始有了交集。
段姝身為殯儀館的員工，有着一位醫生男朋友，一個千辛萬苦救死扶傷讓病人從鬼門關前硬生生地拉回來，一個送死者最後一程，殮妝火化。
如今救死扶傷的醫生男朋友去世，身為殯儀館員工的女朋友要親手送他最後一程！
“莫離的屍體在哪兒？”
段姝的聲音沙啞地有些刺耳，怔怔地盯着面前的莫舍和楊館長。
楊館長目光深沉地盯着段姝。
“莫醫生的屍體我們想着的是讓你送他最後一程，所以莫舍醫生來了以後，我們一直在等着你。如果你準備好了，隨時可以……”
“我沒準備好！”
段姝猛地背過二人，不想聽館長接下來的話。
莫離去世的消息還沒有接受過來就要親手送他去另一個世界，段姝怎麼能同意？
辦公室內又是一陣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段姝才又緩緩轉過身來。
“館長，我請求為莫離殮妝。”
聽到這話，莫舍反倒第一個不同意。
“不行！莫離已經感染病毒去世，屍體也是用裹屍袋包着的，怎麼能隨便打開？更何況是……殮妝？”
莫舍擔心段姝會被感染。
病毒在人身體內可存活的時間還沒有明確計量出，可是從自願將身體捐獻的死者身上確實是帶有這種病毒。
“段姝，我覺得殮妝這個事情恐怕還是需要好好商議。”
楊館長說的很隱晦，可是態度也是不打算讓段姝去給莫離殮妝。
殮妝師說白了就是給死人化妝，為死者整理遺容，是要直接接觸死者身體的一類行業。
楊館長自然不想讓段姝去冒這個險。
誰也不敢保證，就算穿着防護服段姝也不會被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