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回憶篇 極陽⑩
“好久不見了，驀炎。”
北境極地，雪山上空，驀炎看着擋在檮杌面前的那個黑袍男人，大風吹過，兜帽落下，兜帽下的黑髮隨風飄動，時不時露出細碎劉海下的暗紅色眸子。
今天以前，驀炎本以為來到這裏的人只有他一個，卻忘了，那個人能把他送過來，就能把其他人送過來，看來之前說的唯一之類的話，也不過是那個人為了讓他甘願離開的借口之一罷了。
“好久不見，乙太。”驀炎下意識握拳。
……一天前……
“你要去？”
清和看着剛洗完澡，換了一套白衣的驀炎，蹙眉道。
“清和，你看我這身白衣服怎麼樣，不比淺塵那傢伙差吧。”
清和不答“什麼時候回？”
驀炎像是聽不見一樣，去了虞灼房間，良久，出門，看向清和，淡淡一笑。
“很快。”
“你就這麼把他們送回去了。”
“他們也不該在這，也省了很多麻煩。”
這回輪到清和沉默了。
……
“淺塵怎麼樣？”
房間裏，羽黎坐在淺塵床邊，一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淺塵，沉默，旁邊，統領看着一旁剛剛忙活完的木屬性俠嵐。
“大人安心，淺塵沒事了，只是太過疲憊，需要好好休息，另外，聖女也需要好好休息。”
“明白了，辛苦了。”
那名俠嵐點了點頭，離開。
“羽黎。”男人沉默許久，開口道。
“大人，我不累，您還有事要忙，先回去吧。”
一開口，羽黎就下了逐客令，男人沉默了一下，然後點頭“我確實是有事要忙，先走了，晚上再來看你。”
男人走了，羽黎的肩一下子就鬆了下來，說不疲憊是假的，很快，羽黎便趴在床邊睡著了。
窗邊，紫光閃過，一個白衣少年突然出現，他的目光落在屋內兩人身上許久。
“白澤，過來。”
白衣少年衝著趴在一邊正看着他的毛團招了招手。
毛團快速且輕盈的出來，跳上那人的肩頭。
“噓，不要叫。”
“我們回家。”
很快，窗邊的白色身影消失，如果不是白澤消失，他也彷彿從未來過。
……
“我也去。”
“你去虞灼怎麼辦？”
“你也能想到虞灼，真不容易，不過，你有把握贏過檮杌？”
“原本沒有，現在有了。”
“嗯？”
“呵呵……”
……昧谷……
“零主大人怎麼突然大駕光臨？”
假葉飄飄然施了一禮“不知有何貴幹？”
“我來找你。”
“哦？”
“帶我去見檮杌。”
假葉愣了一下，而後欣然答應。
“好。”
……
驀炎也沒想到，假葉真的會帶他去見了檮杌。
無極之淵，站在懸浮石上檮杌看着站在大坑邊上的驀炎，臉上露出一絲淺笑。
“來了。”
“嗯，來送死。”驀炎聲音不大，但是可以清楚的傳到檮杌的耳朵里。
“哼。”檮杌冷哼一聲，然後閃身，瞬間便出現在驀炎面前。
四掌相對，一股紫色氣浪以兩人為中心擴散開來。
周圍的碎石因為氣浪而滾落深淵，假葉站在一旁，身體不可控的退後了一步，而他平靜的神色中出現一絲驚詫。
“又變強了。”假葉呢喃。
假葉思考間，兩人已經過了很多招。
驀炎一腳點在檮杌的手臂上，然後飛身而起，手中銀光閃過，而他也藉著這力量，向後退了幾步。檮杌抬頭，在看見銀光近身的瞬間便抬起手臂，擋住了驀炎手中飛射出來的銀光。
驀炎退到遠處，見檮杌抬手便擋住了銀針，面色不變。
堂堂四大凶獸之首，如果這麼輕易就被傷到，那他也不配成為四大凶獸之首了。
“呵……”檮杌冷笑。
檮杌雙手垂在身側，看起來很放鬆，下一刻卻突然消失。
驀炎皺着眉，一臉戒備的看着四周。
“鐺！”
驀炎轉身一把用手抓住檮杌的刀刃，抓住刀刃的手溢出鮮血，一滴一滴落在石頭上。
“用手接刀，你是真不怕死。”檮杌冷笑一聲再次遁進虛空。
“你的鐮刀呢？”虛空中傳來檮杌的聲音“莫不是上次被我不小心折斷了吧。”
“別掙扎了，你打不過我，上次讓你僥倖逃走，這次，我可不會輕易讓你離開了。”檮杌的聲音充滿自信，彷彿驀炎已經被他牢牢掌握，隨意的玩弄於股掌之間。
“嘁……”驀炎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之後，突然轉身向後一揮，同時，手中光芒突現，一把黑色的長鐮刀出現在手中，一揮，灰色光芒閃過，虛空中傳來一聲悶哼，然後再次消失。
而鐮刀也隨着那一聲悶哼而徹底消失，彷彿它從未出現在驀炎手中一樣。
“檮杌，你只會躲躲藏藏嗎？”驀炎沉聲道“雖然我不太清楚其他三個人去了哪，但是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他們都找出來，然後……”
“小子，你威脅我！”
聲音出現的瞬間，驀炎立刻側身，卻也正好躲過了檮杌打來的一拳。
“檮杌大人”驀炎道“你的刀呢？”
“砰！”
兩人距離很近，檮杌再次打出一拳，而驀炎也再次試圖用雙臂護住胸口。
但那只是試圖而已。
“咔吧！”
驀炎的臉一下子白了很多，而後立刻拉開與檮杌的距離，目光看向檮杌，然後緩緩下移，落到自己剛才斷掉的手臂上，然後猛的噴出一口血。
“看來我的話激怒你了。”驀炎依舊不緊不慢的說道，然後手慢慢撫上自己脫臼的那隻手臂，晃了片刻，向上一推。
“自己接上了。”檮杌慢慢走過來，手中紫色光芒顯現，與此同時，驀炎身體猛的一震，以他為中心，四周的地上出現圓形的圖案。
“陣式。”驀炎開始試圖掙脫陣式，但是卻被一層屏障擋住。
“今天這個陣式，是我準備很久的。”檮杌手中的紫色光芒愈發強烈“為淺塵祛除的時候，淺塵很難受吧。”
驀炎蹙眉，手中動作卻未停，一遍又一遍的撞到上面，被彈回去。
“沒用的。”檮杌冷笑“這是專門為你準備的，所以，把你身體裏的力量，換給我吧。”
說話間，檮杌的腳下也出現一個陣式，只不過陣式的花紋，與驀炎腳下的相反而已。
驀炎的身體不受控的開始浮空，陣式大亮，一點一滴的灰色光芒開始從他身上出現，然後慢慢脫離他身體開始浮空，緩緩流向檮杌所在的位置。
……
“清和，清和，你見到白澤了嗎？”
小屋內，羽黎找到了正在收拾東西的清和。
“你這是，要走？”
清和看着一旁不知在練習什麼零術的虞灼片刻，又收回目光。
“想好去哪了嗎？”羽黎道。
“無極之淵。”
羽黎蹙眉“驀炎在那？”
“沒有”清和輕輕一笑。
“清和，你是不是有事情瞞我？”羽黎道，見清和不說話，便看向虞灼。
“小虞灼，告訴姐姐，你哥哥去哪了？”
說話間，清和已經起身走出去了。
虞灼把玩着手中的零力球，然後特別乖巧的將零力球放在羽黎面前“姐姐，你怕嗎？”
羽黎一愣。
與此同時，西南方向突然打起旱雷來。
“要開始了。”羽黎聽見虞灼說。
“開始什麼？”
“姐姐，你要是現在趕去那個方向，背不住還可以見到我哥哥最後一面，也說不定呢。”虞灼把玩着零力球的手突然緊握，零力球立刻飛散“我們零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私人恩怨是不可以讓別人摻和的，所以啊，我哥哥是去解決私人恩怨去了。”
“最終目標，是，檮杌？”
話自然不必再多說，羽黎已經衝出了屋子。
清和依舊坐在院子的石桌前喝茶，良久，虞灼走了出來。
“你不該給她指路的，要是讓你哥哥知道，他會很生氣的。”
“沒辦法，誰讓我哥哥喜歡她。”虞灼道。
“你有點八卦嗷。”清和道“你明明知道，羽黎喜歡的人，是淺塵。”
“嗯哼。”虞灼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同時，門外傳來一聲武器的嗡鳴，清和立刻起身，接着，便看見一把長長的黑色鐮刀突然出現在虞灼面前。
“鐮刃。”虞灼一愣。
接着，鐮刃像是受到了什麼指令一樣，就這麼直直的插進土裏，爆發出灰色光芒，將整個小屋籠罩了起來。
虞灼“我哥哥的武器這麼有靈性嗎？”
清和“……”
“不是有靈性，這把武器本就連着他。”清和嘆道“真是有夠麻煩的。”
“沒辦法。”虞灼拜了拜手“我們在這乖乖等他回來吧。”
……
無極之淵，檮杌站在石台上，身下的陣式早已經消失，而他看着面前緩緩化成灰色的陣式，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我馬上，就能成功了，哈哈哈哈哈。”
檮杌得意的大笑“到那個時候，我就可以把他們都接回來，和我一起享受這個榮光，放心，你身上的那個力量，我不會都要，因為我還有妙用。”
“差不多了，開始吧。”
灰色陣式大亮，一道亮灰色柱子衝天而起，處於陣式中心的毫無意識的驀炎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極陰……
“怎麼樣了？”
“那個世界有力量傳送過來了，路通了，我們可以過去了。”成翊道。
“行，走吧。”司空看了一眼臉色微白的離鞅，笑了“你害怕啦。”
“沒有，胡說什麼？”離鞅嘴硬道“走！”
“快去快回。”
“知道。”
……鴻蒙……
“那邊有裂縫，去把他帶回來。”
霧蒙蒙的通道口，一道黑色身影恭敬的行禮“是。”
“嗯。”黑色身影身邊的人語氣變得有些溫柔“他吃軟不吃硬，你明白的。”
“是，請放心，我會把他帶回來。”
說完，那身影便消失在通道口，只留下一個紅衣紗裙的女子站在那裏。
“你這是要護他到底嗎？”
女子對面，傳來男子的聲音。
“嗯。”女子吐字清晰，語氣里是說不出的不可抗拒。
良久，男子語氣鬆了下來“好叭，你願意護着他，就護着他吧，不過，他願不願意承你的情，可就另說了。”
說罷，男子抬手“退。”
男子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看了看身後不遠處那個紅衣女子“早點回去休息吧，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你一意孤行就能挽回的。”
……極陽……
“大人，你快看天空。”
無極之淵不遠處的天空上開始打起旱雷來，暗灰色的雲彩開始佈滿整個天空。
“快，讓淺塵帶着俠嵐疏散鎮上的居民。”
“淺塵哥哥還在昏迷，我可以。”聞羽道“保證完成任務。”
“去叭。”
“來人，召集其他長老，一起開陣式。”
“大人，應該不用這麼興師動眾吧。”男子身後有俠嵐輕聲問道。
“你懂什麼！”男人喝道“你，去找找羽黎，看她在不在淺塵房間，如果在，立刻帶他們去和聞羽匯合。”
“是。”那個小俠嵐被嚇得魂不守舍，跌跌撞撞的跑了。
……無極之淵……
“很好，通道就快開了，你身上的力量比我想像的還要多，還要足。”
“通道一旦開啟，不僅你沒命，這方圓幾百里，也會草木不存，當年在零界，王城外，什麼後果，你應該比我清楚。”
檮杌轉移目光，看着陣式中心的少年“你醒了，不過，你要知道，那個後果，到底是因為誰而生，當然，我們的小少主可能不知道，他父親，具體是因為誰而死。”頓了頓，檮杌接著說道“你身體裏的零力，是從零主那裏得來的吧，你是不是用的很得心應手，你應該見過那些重零，相互吸食零力的樣子吧。”
驀炎沉默，他知道檮杌要說什麼，零主的去世，和他脫不了干係。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過去的無可挽回，未來可以改變，失去的，我會記住，而這裏的。”驀炎指了指自己心口“我會拿命去護。”
“呵……”檮杌有些煩躁的撓了撓頭髮，臉上露出冷笑“你還真是……”話頓了頓，檮杌手中的零力直接打向驀炎“令人討厭啊。”
驀炎飄在陣式上，眼看着那個零煞越來越近。
“叛徒，找死！”
聲音落下的同時，驀炎抬頭，看着另一股零煞突然衝過來，擋住檮杌的零煞。
“零主，你沒事吧。”
驀炎看了看三人，有些驚訝。
“你們怎麼過來的？”
“你開了門？”成翊皺眉。
“我沒有。”驀炎雙手結印，灰色光芒閃動的同時，原本檮杌已經十拿九穩的陣式，瞬間，脫離了他的掌控。
“不，你做了什麼？”檮杌大吼。
“這陣式，我比你熟悉。”驀炎落到地上。
檮杌一愣“也對，你畢竟是那個世界的人，知道一些，也並不奇怪。”
驀炎微微一笑“是，所以，你折騰完了嗎？”
其他三人一愣，都看向驀炎，而驀炎卻突然變得沉默。
“新賬舊賬也該一起算算了。”
“什麼？”
“你，欠我父親一條命！”
除了驀炎以外，其他三人同時轉身，便看見一個米黃色長裙的女孩子走了過來，以及，那女孩子懷裏的一個白色毛球。
“你們到了。”驀炎道“時間剛好。”
“嗯。”羽黎道。
“檮杌，我會為我父親報仇。”
白澤從羽黎身上跳下來，黑色瞳孔里出現毫不掩飾的仇恨。
“報仇？”檮杌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突然大笑起來。
“我就算落在你們手裏，也不會任你們擺佈，還有，你以為你成功了嗎，驀炎，你的盲目的自信，到底從何而來？”
說話間，檮杌突然暴起，帶着一股厚重的零力沖向驀炎。
檮杌與眾人的距離很近，驀炎向前幾步，與檮杌四掌相對，零力波動瞬間覆蓋無極之淵的所有地方。
“咳咳……”檮杌輕咳兩聲“你原來這麼強。”
“謝謝誇獎了，瞬！”
兩人腳下出現一股灰色力量形成的陣式，灰色光芒亮起，兩人從原地消失，連帶着還有白澤和成翊。
“好了……”離鞅正想張口勸羽黎回去，但是，天空中的旱雷並沒有因為他們離開而消失，反而因為灰色烏雲的移動而不斷移動起來。
“你們看，那是哪個方向？”司空開口道。
羽黎一愣，抬頭“那是，無名山的方向。”說話間，天突然裂開，一道灰色的瀑布從天而下，接着，整座山，便沒了。
“別急，你現在回去根本就趕不及。”司空道“我們帶你回去。”
“嗯。”
……無名山……
“到了。”
羽黎睜開眼睛，看着面前原本和諧的小鎮，變成了如今斷壁殘垣的樣子，羽黎的心猛的一顫，她的腳步越走越快，直到她走到了小鎮盡頭，米黃色的裙子上沾了滿滿的灰，而她，也停住了腳步，空洞的眼睛睜大。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司空和離鞅，也愣了。
原本生機勃勃的草原，此時變成了荒原，房子幾乎都不見了，斷壁殘垣間，隱隱約約有幾個人影在來回走動。
“姑娘，那邊有人。”
離鞅的話還沒說完，羽黎便提速，朝不遠處沖了過去。
“別靠近。”
司空速度極快，一把抓住羽黎的手臂“先別過去。”
“你放手！”羽黎一把甩開司空，沖了進去。
“小心！”
羽黎閃身，躲過飛下來的碎石，以及其他東西。
“救命！”
羽黎腳步一頓，看向聲音的方向，是個少年，那少年的腿被石頭壓住動彈不得。
“砰！”
羽黎回頭，見離鞅收回了手，而剛才壓住少年的腿的石頭也被炸的粉碎。
“你沒事吧。”
羽黎忙給那個少年看腿，少年搖頭“聖女，你，你快去，快去那邊，大人，他們都在那裏。”
“那我弟弟呢？”
少年輕輕搖頭，羽黎起身，看着不遠處正朝這裏奔過來的俠嵐，輕輕呼了口氣。
“我們走吧。”羽黎道“謝謝你們剛才相救。”
“不謝。”司空看了一眼離鞅道“走吧。”
“嗯。”
離鞅走在最後，臨走之前看了一眼被其他俠嵐攙扶起來的少年，而後跟着離開。
……
“大人，整座山，都沒有了，百姓除了少數留在鎮裏的生還了，其他跑出去的……”
彙報的俠嵐說的話一頓，剛才天就跟漏了一樣，漏出來灰色瀑布，正好砸在了這座山，這個小鎮，如果不是那個陣式，怕是連這些人都活不下來。
“我知道了。”羽叔道“羽黎呢？”
“聖女出去，還沒回來。”
“去叭。”
“是。”
……
“快到了。”
羽黎看着周圍列隊巡邏的俠嵐，轉身看着後面兩人“兩位請藏好自己的力量，不然會被圍攻。”
“嗯。”司空在離鞅背後點了三下，而後，離鞅也在司空背後點了三下。
“這回可以了吧，姑娘。”離鞅道。
“嗯，走吧，我們去見大人。”
“姐姐，姐姐。”
羽黎腳步一頓，看向旁邊不遠處，一個靠着牆坐在地上的少年看向這裏，滿身是傷。
“小羽。”
羽黎跑過來，連忙檢查自家弟弟的身體情況。
“等一下。”
司空上前一步，擋住羽黎“別過去，他身上有……”
“姐姐，我疼……”聞羽抱緊自己的身體“你別過來，你們都別過來，你……呃……”
羽黎速度很快，一個手刀就把聞羽打暈了。
“走吧。”
羽黎將聞羽背起來，又顛了顛重量。
“又瘦了。”
“好了，走吧。”
……
“大人，聖女回來了。”
“快，救人。”
羽叔看着其他人將聞羽送走，而從頭到尾，羽黎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然後帶着身後一直跟着的人，離開了。
“大人，聞羽也傷成這樣，是不是……”旁邊有人出口道。
“不用，繼續偵查，還有，注意一下羽黎身後身邊的那兩個人。”
“明白。”
……
“你好好休息吧。”
羽黎輕輕的鬆了口氣“淺塵那邊我來找。”
“嗯。”
屋外，離鞅靠在門前的柱子旁，看着羽黎從屋內走出來。
“怎麼樣？”一旁，司空開口道。
“還好。”羽黎道“還有，你們能不能帶我去找檮杌？”
司空一愣“姑娘，你去找檮杌做什麼？”
“我朋友還在他那。”
……北境極地……
原本平靜的雪原上突然傳出一陣凄厲的吼聲，吼聲將附近山上的雪震了下來。
“檮杌，你就留在這裏，終生懺悔你的罪過吧。”
驀炎和白澤，以及成翊站在山崖上，看着被灰色陣式以及陣式中的灰色鎖鏈鎖住而不斷掙扎的檮杌。
“驀炎，你會後悔的！！”
檮杌不斷掙扎着，衝著驀炎大吼。
而驀炎站在那裏，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你感覺到那個力量了嗎，它正在慢慢化解掉你身上的力量，說吧，你背後主使到底是誰？”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呵……”驀炎冷哼。
旁邊，白澤向前走了幾步，突然竄了下去。
“白澤，等……”
驀炎蹙眉，也跟着跳了下去。
“檮杌！”
白澤離那陣式越來越近，而檮杌臉上的表情也在他眼前表現得越來越明顯，檮杌在笑，一臉得意的笑。
驀炎瞳孔一縮，立刻加速，在空中攬住了白澤，然後一掌朝檮杌推了出去。
“砰！”
零煞突然爆炸，驀炎立刻藉助爆炸的力量，落到了不遠處的山崖上。
“成翊，看好白澤。”
“我為什麼要……”成翊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驀炎就再次離開山崖，從這裏看，可以看到驀炎手中的紫色光芒綻放，攻勢很猛，但是，卻在那爆炸餘波前，停了下來。
因為檮杌身前，突然間多出來一個人，驀炎手中的灰色光芒幾乎在瞬間綻放，兩人四掌相對，以他們為中心，一股氣浪向外綻放。
很快，驀炎後退一步，而那個人，也同時撤回手，風吹過，吹掉了那人的兜帽，露出了他的黑色碎發，還有那雙紅色眸子。
“驀炎，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乙太。”
本來兩個朋友見面應該是很高興的事情，但是，需要看情況。
“乙太，淺塵是你傷的？”
很直接，但是也會得到最直白的答案。
“不是我。”
驀炎輕輕鬆了口氣，但是下一刻，乙太的答案讓他的臉立刻繃緊。
“不過，是誰你也猜出來了吧。”
“他來了。”
說話間，驀炎明顯發覺乙太身體一頓，再睜眼，乙太那雙紅色眼睛，變成了紫色。
“淺塵是你傷的。”
“仔細聽，你聽見了什麼聲音？”
乙太再開口時，聲音已經變得渾厚且中氣十足，明顯是個中年大叔的聲音。
“這裏都是風雪，哪裏來的別的聲音。”成翊懷中的白澤縮了縮脖子。
“除了風雪聲，什麼都沒有。”驀炎平靜的說道，但是他的目光，卻一直都在對面那個男人身上。
“孩子，過來。”乙太的目光突然轉向不遠處山崖上的成翊。
“別看他的眼睛。”驀炎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
可是，當他出口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成翊下意識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眼睛了。
“可惡！”
驀炎閃身朝乙太沖了上去，而乙太也是頓了一秒，一抬手，驀炎整個人就像被呃住咽喉一樣，懸在半空，而同時，那雙紫色眸子轉眼便看向了驀炎，驀炎到是很快的閉上了眼睛，但是，身後傳來一股勁風，而同時，乙太的手也鬆開了，驀炎下意識睜開眼睛，卻對上了乙太盯着他許久的眸子。
“你中計了。”
……
“我們到了。”
羽黎皺眉，而後單膝跪地，手放在雪裏，一個黃色的俠嵐印出現，而後不斷有黃色光芒向外延伸。
“這是什麼？”離鞅問道。
很快，羽黎起身，指了一個方向“他們在那邊，走吧。”
……
“哎呀呀，我這是發現了什麼？”乙太看着被控制的驀炎和成翊，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
“是你殺了那些人？”
“是。”
“對不起了。”
成翊站在遠處，看着不遠處的那兩個人。
“別！”
“呼～”
成翊眼前一片漆黑，緩了口氣后恢復正常，而後，看向依舊被乙太掛在空中的驀炎，眼中滿是震驚，以及不可遏制的憤怒。
“驀炎，辰霖呢？”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乙太攤了攤手。
“你閉嘴，我要聽他說話。”成翊怒道“驀炎，辰霖呢？”
“……”
同時，驀炎也被那個人從半空中放了下來，單膝跪在地上，大口喘氣。
而從始至終，驀炎也沒有說過一個字。
“驀炎，你說話。”
成翊一把上去拽住驀炎衣領“他說的不是真的，對吧。”
“我看過你們的記憶，那個叫葉辰霖的不是應該一直都跟在他身邊嗎，沒有跟在他身邊，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死了。”
“是嗎？”
成翊一把將驀炎推到雪地里，怒吼出聲“是不是！”
“是。”驀炎起身，慢慢打掃身上的雪“是我乾的。”
“你！”
“為什麼？”成翊氣的一拳砸在驀炎臉上。
天上，男人抱着手臂饒有興趣的看着這出鬧劇，而後面，檮杌卻慢慢向後退去。
驀炎沒有躲開成翊那幾乎報復性的攻擊，而成翊也是看到了驀炎的態度，下手也越來越重。
“你要給辰霖賠命！”
成翊一腳揣中驀炎的腹部，將他踢飛出去，恰好落到了檮杌的腳邊。
那一腳似乎很重，驀炎趴在雪地上已經一動不動了，而成翊下一招已經蓄力了。
“大人，我先走了。”
檮杌想閃身離開，可是剛走不遠。又出現在幾人面前。
檮杌一愣，再次閃身，幾秒后又回到了驀炎旁邊。
“檮杌，你跑不掉了。”
檮杌看了一眼天上的男人，見他的目光都在驀炎身上，且一點動手的跡象都沒有，臉上不自覺露出一絲狠厲。
“驀炎，你就跟我一起下去吧。”
說話間，成翊蓄力已久的零術衝著檮杌發了出來，一點都沒有顧及一直趴在檮杌腳下的驀炎。
“驀炎！”
一個女聲突然從遠處傳來。
幾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因為不遠處又出現了三個人，兩男一女，而那聲音，就是那女孩發出來的。
“你想拉我下去，不好意思，你沒機會！”
檮杌的手突然被人抓住，同時，周圍突然亮起灰色光芒。！
“下去反省吧，這個陣式，專門為你而造。”驀炎抬起頭道“一如既往，檮杌，你不必看那個男人，他不會幫你的。”
“不可能！”
陣式四周再次出現灰色鐵鏈，將檮杌牢牢栓緊。
“這個男人，沒人比我更了解他，在他眼裏，你已經是個棄子。”
“驀炎，等一下。”羽黎突然過來“檮杌，淺塵在哪？”
“淺塵？”檮杌愣了一下，而後大笑“怎麼，人沒死，丟了？”
驀炎臉上露出一絲厲色，手中灰色光芒閃爍“淺塵呢！”
“我不知道，哈哈哈。”檮杌大笑“估計現在已經死無全屍了，也說不定！”
“你，白澤！”
白澤跳下來，落在驀炎身邊“接下來就是你的事了。”
“知道了。”
……
從頭到尾，男人只是抱着手臂站在半空中看着，像觀眾一樣。
“無名山毀了。”羽黎突然開口“傷亡很大，還有淺塵，也失蹤了。”
驀炎抬頭，正對上那個男人的目光。
“很好。”男人冷笑“但是，你不要高興太早。”
話音落下，男人抬手，朝不遠處的雪山上放出了招式。
“跑！”
來不及反應，驀炎下意識就拉着羽黎朝山下跑去，成翊跟在後面，而雪崩的速度比他們跑的速度要快的多。
“你們先走。”驀炎拽着羽黎的手一用力，將她甩向了半空，成翊提身，在半空中接住羽黎。
“鐮刃，拜託了。”
而羽黎最後的目光，就是驀炎胸前爆發的灰色光芒。
……竹屋……
原本坐在屋前百無聊賴的虞灼像是感受到什麼，突然起身，看着不遠處灰色光芒閃過，兩道身影出現在這。
“羽黎姐，還有成翊。”
“救人。”
……兩天後……
“羽黎姐，你醒了，怎麼樣？”
“我沒事。”
羽黎看了看周圍，目光最後落在了面前的虞灼身上。
“你哥哥呢？”
“他還沒回來。”虞灼頓了一下“這個給你。”說話間，虞灼從懷裏拿出幾張紙“這是哥哥早就為你準備好的。”
“用它，封了那個窟窿，我會幫你。”
羽黎愣了片刻，抬手接過那幾張紙“原來他什麼都算好了。”
“不過，他還是有算漏的時候。”
兩人抬頭，看向門口，清和端着一碗湯走了進來。
“比如說這小子。”清和看了一眼虞灼“這小子能做的，比那傢伙想像的要多的多。”
“對了，那個人呢？”
“哦？你是說成翊，他走了。”
“哦。”
“好了，沒有時間多想，要抓緊時間，你父親那邊可能撐不了多久。”清和適時開口道。
“我知道了。”
……七天後……
“這幾天你休息的很好啊。”
“是，是你。”
“怎麼了，見到我這麼慌做什麼？”
“你。”
“別忘了我給你的任務。”
“是。”
……
“大人，那個陣式還能撐多久？”
深夜，屋內，清和同羽黎站在那裏，看着對面高台坐着的男人。
“撐不了多久，如果再不封，莫說整個無名山，就連周圍，怕是也……”
“封門是一件事，但是我認為更重要的，就是找出從中作梗的人。”羽黎很淡定的說道。
清和看了一眼羽黎，想說什麼卻始終都沒說出口。
……
“好了，太晚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清和同羽黎離開，而男人也變得沉默下來。
……
“我們開始吧。”
祭台上，羽黎同聞羽以及其他三個屬性的太極俠嵐都圍繞陣式而站，清和站在下面，目光一直落在陣式上，良久，清和一甩手，手中有零力閃出，落到旁邊的地上，沒了。
“別在意，一層屏障而已。”清和扔完才注意到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看他。
“開。”
一層紫色零力屏障瞬間打開，打開后又慢慢消失。
所有人“……”
“開始吧。”
羽黎手中白色光芒大放，其他四人手中也放出各自的元炁。
“鐮刃給我。”清和看向虞灼，虞灼皺眉“我上去。”
“不行，別胡鬧。”
“你沒我快，你們在研究什麼，我都知道，你可以，我也行。”
說話間，虞灼主動拿着鐮刃落在陣式中心。
“開始。”
“你要想好，一旦開始，便不能再結束。”
“知道。”
……
“驀炎留下的這個陣式，我見過。”
小屋裏，清和將紙放在桌子上。
“鐮刃是驀炎的武器，武器上會有一部分驀炎的力量，這部分力量配合那個陣式，可以暫時把門封上。”
“你怎麼這麼能確定？”羽黎皺眉道。
“因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清和道“羽黎，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的很清楚，你只要知道，這件事，跟驀炎，跟這個世界，以及你們，都有很大的關係。”
而後，清和將零界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些，說完，在場的所有人沉默了。
“行，什麼時候開始？”
“還有一件事我想問你們，到那個時候，你父親消耗太大，他們定是幫不了我們，你們……”清和道。
“行了，我們不怕死。”羽黎擺擺手打斷他“還有問題嗎？”
“沒有了。”
……
祭台周圍，一群人在巡邏，而不遠處破敗的石牆下，一道人影站在那，默默的看着遠處那個祭台，以及那個祭台上那個衝天的灰色光芒。
“看來有用，我們繼續。”虞灼手中的鐮刃灰色光芒愈發強烈。
六人腳下的灰色陣式也逐漸向上升，很快，虞灼手中的鐮刃帶着虞灼慢慢向上升。
“砰！”
突然，虞灼被人從半空中撞了下來，而鐮刃也落到了那個人的手裏。
“直接死吧。”那人拿着鐮刃直接朝虞灼一刀砍了下去。
“聞羽，你幹什麼！”
清和突然提身到半空中接住虞灼，然後抬手，一個零力結界出現在身前，直接硬抗住聞羽使用鐮刃發出的一擊。
“這混小子！”
這一切發生的似乎有點突然，在某人意料之中，也在某些人的意料之外。
“我猜對了。”清和抱着虞灼退到羽黎身邊，而羽黎的面色不變，但是藏在背後的手早已經握成了拳。
“有些事情，眼見為實。”清和道“我也沒想到是你。”
“說吧，淺塵呢？”
“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聽不懂，你也就不必再說了。”聞羽只來得及回身，接着就被打飛了出去。
“你下手太重了。”清和皺眉。
“沒死，暈過去了。”來人道。
“讓你找的人呢？”
“躺着呢，沒什麼大礙。”那人徑直走到清和面前，輕輕將虞灼的手掰開，拿回鐮刃。
“行了，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鐮刃在那人手中變得越發的亮，然後頂上那個即將消散的陣式，衝上了天。
羽黎站在那裏，看着天上的裂縫慢慢癒合，從始至終，這一切都像是個鬧劇，而她，也不過是這場鬧劇里的一個犧牲品，僅此而已。
……
“好了，我們走了，希望下次見面，你能實現你的理想吧。”
驀炎抱着虞灼，看着羽黎，她依舊如與他初見時那般，但是，眼神里多了很多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東西。
“你父親把這爛攤子交給你，夠你頭疼的。”
“我會做好的，下次見面，借你吉言，我會實現我的夢想。”
可他們不知道，這一別，就是五年之久。
零越來越猖狂，禍害世間，而作為零主的驀炎，便責無旁貸，再加上，羽黎的父親，被零害了，當羽黎帶着人趕到時，驀炎就站在羽叔屍體前，眼見為實，驀炎想抵賴都抵賴不掉。
而五年後的第一次見面，也是他們最後一次在一起暢談。
“你的家重建的如何了？”
山崖上，驀炎坐在石頭上，而羽黎，站在一旁，看着山下的風景。
“嗯，差不多了，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玖宮嶺，怎麼樣？”
“玖宮嶺？”驀炎一愣“挺好的，你腰間掛着的是什麼？
“這個嗎，是我自己做的，好看嗎？”羽黎將腰間的俠嵐碟拿了出來“我把我的元炁輸了進去之後，這個俠嵐碟就是我的了。”
“嗯，挺好的。”
“淺塵怎麼樣了？”
“淺塵的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你呢，你過得怎麼樣？”
“我過得挺好的，放心吧。”驀炎起身，伸了個懶腰“好了好了，先走了。”
“嗯，再見。”
“再見。”
……最後一次見面……
“玖宮嶺的那麼多俠嵐，都失蹤了，你知道嗎？”
“我說我不知情，你會相信嗎？”驀炎苦笑。
“那好，我就當做你不知情，那我父親呢，是你嗎？”
“拜託你，千萬要否認……”羽黎在心裏默念。
“是我。”驀炎道“對不起。”
“那你知不知道，殺人，要償命的。”
“知道。”
“不只是我父親的命，還有……”
“呵……”
懸崖邊，驀炎看着對面的羽黎，露出一絲苦笑，但是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好叭，容我再問一個問題。”
“你問。”
“如今這個結果，是你的選擇，還是他們的選擇？”驀炎突然指着羽黎身後那些人。
羽黎沉默，而驀炎也似乎想到了這樣的結果。
“羽黎，你過來。”
“統領。”羽黎身後那些人同時叫道。
“無妨。”羽黎朝驀炎走了過來，兩人距離變得越來越近時，驀炎一把拽住羽黎的手臂，把她緊緊抱在了懷裏，而同時，驀炎身體不可控制的一顫，如果從驀炎背後看，便會看見一個白色的長劍的劍尖。
……
“你已經背叛了我兩次，這次居然是為了一個女人？”
“是啊，大人。”
驀炎被乙太附身的男人扼住咽喉，聽到驀炎這麼說，男人鬆開了手“你遲早會把命丟在這裏。”
“那個時候，你的目的不就達到了嗎，我死了，就沒人阻止你了。”
“呵……”男人冷冷的瞥了一眼驀炎，轉身離去。
“隨隨便便就背叛的人，註定活不長久，活的痛苦，這都是你自找的！”
……
“呵……”
驀炎抱住羽黎，不過一瞬間，便將羽黎甩了出去。
“從現在開始，你們的生命里不會有我，忘了吧。”
羽黎被后趕來的淺塵接住，而後被驀炎的大範圍零術擊中，一起失去了意識，從那刻開始，他們的世界裏悄無聲息的消失了一個叫驀炎的少年。
后趕來的清和篡改了所有人的記憶，他們為死掉的同伴報了仇，僅此而已，而那棵長在懸崖邊的樹，也被羽黎轉移到了玖宮嶺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