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回憶篇 極陽⑨
“你，是你，你要幹什麼！”
“啊！”
……
“我沒傷，不用擔心我。”
傍晚，灰暗的天空下，寧靜的小院子裏，一個白衣紫發少年坐在窗邊，手裏拿着一壺酒，手腕轉動，酒壺微晃。
從上次鎮子被入侵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鎮子一半被毀，傷者甚多，而羽黎，從那天開始，便再沒露過面，因為上次的事，鎮子裏的人也開始刻意躲着他們。
驀炎也樂的清凈，沒人打擾豈不更好。
“你想到辦法救淺塵了嗎？”
“喝酒嗎？”驀炎將手中的酒壺遞到清和面前。笑嘻嘻的問道。
“別鬧，還是沒辦法嗎？”
說話間，驀炎突然鬆手，酒壺摔到地上，瓶子碎裂，酒和瓶子落在地上，濺起一點水花。
然後，驀炎的手中出現灰色光芒，光芒隨後附在了酒壺上，不出片刻，地上連水漬都沒有了。
“這……”清和愣了。
“清和，你看到了吧，這力量，除了毀滅和吞噬，還會做什麼。”
“天地初開，始蘊陰陽。”驀炎輕聲念叨“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的那個世界。”
“很少。”
“太極你應該清楚，兩儀，四象和八卦，但是無論太極內部分成什麼樣，他們也只是一個完整的太極圖案，而我在的那個世界，就是這個太極圖邊緣的虛無，那裏的人並沒有具體形態，只有一些特殊的人，他們有了思想，有了妄念。”
“比如說你。”清和道。
“還有一些其他人。”驀炎看向天空“我來這，也不過是因為我自己的妄念而已。”
“不過，你還是有辦法救回淺塵的。”清和篤定道。
“沒有。”
清和“……”
……
“大人，那幾個，零，額，人，一直賴在咱們這裏，不如我們還是把他抓起來吧，現在鎮子裏已經快沒人敢出來了。”
說話的正是那天被驀炎懟的啞口無言的長老，叫劉甲。
“不僅如此，傷淺塵的賬和其他死去同伴的賬不能就這麼算了。”其他長老也附和道。
“而且最近陸續有好多人失蹤，他們的屍體都是在鎮外發現的，身上有零力的痕迹，我們特意查過，是他的零力。”
最上面，坐着那個驀炎曾經一口一個叫着羽叔的男子。
“行了，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們先下去吧。”
“大人！”
……
深夜，虞灼房間，驀炎坐在他床邊，輕輕嘆了口氣，然後用手輕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怎麼睡了這麼久還不醒，小壞蛋。”
沉默許久，驀炎起身離開了房間，院中，驀炎回房間的腳步停下，轉頭，看向門口，眼神里閃過一絲戾氣，不過很快，這點戾氣就被他壓了下去。
“喝酒嗎？”那人坐在桌子旁，衝著驀炎舉起一瓶酒。
“你來了。”驀炎走過去毫不客氣的坐在她對面，接過她手裏的那瓶酒。
“你該走了。”
沉默許久，半晌，那人終是開了口。
驀炎依舊一口一口不停的喝着酒，直到那瓶酒一滴不剩。
“走。”驀炎慢騰騰的將桌子上的另一壺酒拿過來，打開，灌了一口。
“我還走得了嗎？”
“可以。”
聞言，驀炎笑了“羽黎，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補償我嗎，但是，送我們出去，就能抵過辰霖的一條命嗎？”
羽黎身體輕顫，沉默。
“你走吧。”
驀炎起身，慢慢走近羽黎“你很好看，多笑笑，會更好看。”
羽黎身體一頓，低頭，一個零力鏈突然出現在腰間。
“我知道你來找我是為什麼，等這裏的一切結束后，我會去找你，決不食言。”
紫光閃過，羽黎消失了，而驀炎臉上的笑容也隨着她的消失而消失。
“要是再被你救，我這僅存的尊嚴，可就蕩然無存了呢。”
“你的決定是正確的。”
門外，傳來了男子的聲音。
“巧了巧了，我也認為我自己的行為非常正確。”驀炎有些不着調。
“呵。”男子冷笑，目光落在了驀炎手裏拿着的酒壺“可惜了這麼好的酒。”
“好酒要與知音分享才能體現他的價值，可惜，你不是。”
“我給過你機會，放你走，憑你的能力，自然可以隨便離開，不過你沒有。”
“是嗎，那我這一個月為什麼不走呢。”驀炎道“可能，就是在等你們吧。”
“等我們。”
“等你們來抓我，現在看來你們的耐性也不怎麼樣，我還聽過一句話，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驀炎再次笑了起來“你，還有那些把院子圍住的俠嵐，以及你身後藏在草叢裏的那些人，應該都跟你的想法差不多吧。”
男人臉色鐵青，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為什麼，因為驀炎說對了，人類對比自己強大的物種一般都藏有畏懼之心，不強的，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除之後快。
“砰！”
驀炎雙臂橫在胸前，擋住男人的一拳“怎麼了，被我發現你的心思了。”
男人不發話，攻勢卻變得越來越凌厲。
“呵……”
驀炎一閃身，躲過一拳，而後又被男人的一腿踢到腹部。
“你的實戰能力不行，如果沒有零力，你就是個廢物。”男人說話了“不過有一件事你說得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種念頭我確實想過，但也僅僅是想過，是你，你想的太多了，想的太過於陰暗，看來之前都沒人好好教你什麼，那我今天就替你父母好好教教你。”
……
山頂，紫光閃過，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這。
“零力。”那道身影立刻疾步朝下山的方向走去，可是，才剛走幾步，遠處站着的人，讓她停住了腳步。
“姐姐，你要去哪？”
“小羽，讓開！”羽黎着急道。
“我不。”聞羽固執的張開手臂，擋住羽黎的路。
“你現在去已經來不及了，父親他們已經帶人去找他，這會兒說不定已經結束了，或許，他已經沒命了也說不定。”
“我叫你讓開，你聽不見嗎？”羽黎道。
“姐，你是在吼我嗎？”
兩人的側臉被一束紫色光柱照亮。
“看來他已經強弩之末了，姐姐，你別固執了，你不要忘了，是誰傷了淺塵哥哥，是誰害了那麼多同伴，你要對一個零產生同情心了嗎？”
“我只相信真相！”羽黎一把推開聞羽，朝山下走，
“姐！”
……
羽黎一路緊趕慢趕，終是到了小屋，可是院子裏，卻沒有了驀炎的身影，其他人都好好的站在那裏。
“你來了。”男人回頭，看向羽黎。
“嗯，驀炎呢？”
“逃了，從現在開始，通知所有俠嵐，遇到他，不必手下留情。”
“明白。”
在場的有少部分人都認識驀炎，也都喝過他賣的酒，來來往往都問過好，打過招呼，但是也改變不了什麼。
……
“哈哈哈……”
離鎮子不遠處，一個小溪邊，傳來一陣笑聲。
清和抱着依舊昏迷的虞灼，看着不遠處那個笑的直不起腰的少年，冷聲道“驀炎，笑夠了嗎？”
“走吧走吧。”少年轉身，從清和懷裏接過虞灼“我輸了。”
“胡鬧。”
“找到地方了嗎？”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清和冷不丁的拋下這麼一句，便提身走了。
“等我。”
……半月後……
“可以了，虞灼，我們又有家了。”
三人站在竹屋前，看着這裏的構造，頗為滿意。
就在幾天前，虞灼醒了，除了身子有些虛，其他並沒什麼異常，就是身體裏突然多了一股雄厚的零力，讓他頗為不適應。
無奈之下，驀炎只能給他下了一個封印，等他足夠強大時，他可以自己去試圖衝破封印，掌握它。
可是驀炎不知道，這個零力封印，直到千萬年後，虞灼都沒有去解，不是不可以，只是捨不得，而且，憑他現在的力量，那股零力也不需要了。
“那行，一會我在屋子外圍和院子裏設點東西，免得他們隨隨便便就進來了。”
說話間，驀炎和虞灼能明顯感覺清和語氣中的一絲不耐。
“行，那我今晚出去一趟，給我留個口。”
“嗯。”
“吶吶，我也去。”
“不行，哥哥是要去偷東西的，帶着你可就偷不成了。”
清和白了驀炎一眼“你夠了。”然後剛想向虞灼解釋，就看見虞灼自顧自回屋了。
清和“……”
“他長大了。”驀炎輕笑“我會儘快回來的。”
……無極之淵……
“假葉，可探到他們的下落了？”
“大人，還未曾。”
“繼續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假葉退了出去，檮杌的語氣依舊冷淡。
“既然來了，就別躲着了。”
“稍安勿躁。”檮杌身後閃出一人，如果驀炎在，他一定會認出來，這人就是上次雪地里傷了淺塵的人。
“你也失敗了。”檮杌道“哼！”
“沒有。我在等。”
“等什麼？”
“等他使用那股力量。”
話音剛落下，遠處便有一道紫光一閃而過。
“這是……零力。”
“也是你我要等的人。”黑影道“只要我完成我的任務，那個少年，任你處置。”說罷，那人消失。
……極陰……
“可以了，只要等通道穩定，我們就可以過去接他們回來了。”
藏書館裏，成翊臉上是抑制不住高興的神色。
“恭喜你了。”離鞅笑道。
“等通道穩定，我們去那個世界遊玩一番，然後再回來也不遲。”司空道。
“嗯，到時候我一定要拉着辰霖，不去也得去。”
“哈哈哈……”
……極陽……
淺塵房間
淺塵依舊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空蕩蕩的房間裏，靜的可怕。
房間門突然被人打開，一道黃色身影走了進來，坐在床邊，看着他。
“噹噹當！”
“進。”
“姐姐，太晚了，該回去了。”
“嗯。”
“別擔心，終有一天我們會救回淺塵哥的，而且，還會報仇！”
“小羽，你復仇的心太盛了。”
“我沒有，我只是為死去的同伴抱不平。”聞羽道“姐姐，你不會心軟了吧。”
“你瞎說什麼！”羽黎道。
“沒有就好，那姐姐，我就先替淺塵哥擦身體了，你先回去吧。”
“嗯。”
剛走出不遠，羽黎腳步停住了，手中出現長劍的同時轉身喝道。
“誰，滾出來。”
樹下，驀炎緩緩從陰影里走出來“羽黎。”
“是你，你是來兌現承諾的嗎？”
驀炎歪頭“聰明，我找到辦法救淺塵了。”
羽黎的戒備依舊沒放下，驀炎指了指小屋“但我需要把淺塵和白澤都帶走。”
“不行。”
“嗯？”
“我也去。”
聞言，驀炎微愣“這不好吧。”
下一瞬，驀炎身體不動了，因為羽黎的劍尖已經在他的脖頸下方了。
“好吧，那我無話可說。”
……
“行，就這麼辦吧。”
“父親。”
男人看向門口，聞羽有些慌張的跑進來“父親，不好了。”
“怎麼了？”
“淺塵哥，淺塵哥和姐姐被那個零帶走了。”
“什麼？”男人皺眉。
“那個零一進來，就把我綁了起來，然後趁着姐姐沒注意打暈他，然後把淺塵哥和姐姐都帶走了。”
如果驀炎在這，一定會吐槽“戲精本精。”
……
“我們當著你弟弟面帶着淺塵離開，你確定他不會去找你父親嗎？”驀炎背着淺塵在前面走着，而羽黎跟在後面，她手裏抱着一個毛球。
“不會的。”
“好了，到了。”
院子裏，虞灼正無聊的丟石頭玩，清和在屋裏不知道在準備什麼，反正就是不讓虞灼進去。
“虞灼。”
虞灼騰的一聲站了起來“哥，還有……”
“趕緊進來。”門開，清和走了出來“羽黎也來了，那就一起進來吧。”
“虞灼，如果來人，記得叫我們。”
“好。”
“你有幾成把握？”羽黎問道。
“一成都沒有。”驀炎手中結印，灰色光芒綻放。
“你……”羽黎剛要說話，便被清和擋下了。
“一會我們兩個還要摁住淺塵，他會很疼。”
“嗯。”
灰色光芒變化，結成一個法陣，落在了淺塵身上，淺塵身體不控制的一顫。
“摁住他，我要開始了。”
說話間，驀炎手中不停，另一道灰色陣式在淺塵身體上方出現。
“起！”
“你這是要強行抽離那股力量？”羽黎驚呼。
“然後重塑經脈和內臟，除此之外，別無他法。”驀炎道“羽黎，護住他心脈。”
“白澤，別睡了！”驀炎吼道“趕緊救命。”
羽黎手起針落的同時，白色毛團動了，一股乳白色的光芒將他們所有人都罩了起來。
……
“大人，就是這了。”
聞羽站在男人身後，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那個竹屋上，而後走到一旁，手放在竹子感受，片刻后，睜眼“沒錯了，姐姐的元炁確實在這裏出現過，就在不遠處的那個屋子裏。”
“走！”
屋外，院子裏，虞灼正無聊的扔着石頭，都打在了門口的一個竹子上，每次都打在了一個位置。
“就是這了。”
可是院子裏空空的，只有屋前的石階上，坐着一個小孩。
“聞羽大哥，你是來找我玩的嗎？”那孩子突然出聲。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聞羽一人身上。
“是啊，虞灼，不過，我姐姐可在裏面？”
“羽黎姐姐和我哥哥在忙，估計要等一會才行。”虞灼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
聞羽有些急，急忙向屋子的方向走過來。
“聞羽大哥，你不是來找我玩的嗎，怎麼帶這麼多人？”
“大哥去屋裏看看就出來陪你玩怎麼樣？”
“不行的哦。”虞灼巧妙的滑行一步，正好擋在了聞羽的必經之路上。
“哥哥說了，事情辦完之前，不可以受到打擾的。”
“跟一個小孩廢什麼話，直接衝進去。”
說話間，就有好幾個俠嵐沖了上來。
“真是不太聽話呢。”虞灼輕笑，然後左手食指伸出來搖晃幾下，那幾個俠嵐的身體立刻浮空，而後被一個紫色結界罩住了。
……
“看來暫時應付的來，是你平時把他護的太好了，所以他才會一直表現出很弱的樣子，實際上，已經不弱了。”
屋內，清和低聲道“你這羽翼也該適當收收了。”
“是我瞎操心了，我會考慮的。”
床上，淺塵的臉色慘白，而驀炎的臉也發白，旁邊，白澤的乳白色光芒也開始若隱若現。
“淺塵，堅持住，就快了。”驀炎咬着牙道。
另一邊，羽黎的眼淚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落了下來，滴在了淺塵的額頭上，她按着淺塵的肩膀，他也能感受到淺塵此時的身體是有多緊繃，所以，一旦失敗，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羽，羽黎……”
羽黎一愣“淺塵，我在。”
而他的下一句話，差點讓他們之前努力的所有，差點崩潰。
他說“殺了我。”
“不行。”
驀炎手中的灰色光芒突然亮了許多“再堅持堅持，馬上就可以成功了。”
“驀炎……”
“你住嘴。”驀炎吼道“羽黎，不要聽他的。”
“我知道，再堅持一下，馬上，馬上就能成功了。”
“啊！”
淺塵抑制不住的大吼出聲，而這聲音，所有人都聽到了。
“淺塵！”
“讓開！”
“冥頑不靈，那就只能解決你了。”
“一起上吧。”
聞羽站在旁邊，淡漠的表情上出現一絲狠厲。
虞灼的防守漸漸開始吃力，他擋不住所有人集合在一起發出的俠嵐術。
“咔”伴隨着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的聲音，虞灼的身體不可控的向後倒飛而出。
“砰！”
虞灼的身體撞在竹屋的門旁邊的牆壁上。
“你們別想過來。”
零力結界再次築起，幾秒后，再次碎了。
虞灼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對面十幾個俠嵐集合起來發出的俠嵐術越來越近。
“你們……”
虞灼手裏出現零煞，且還在慢慢聚集。
“可以了。”
虞灼只感覺一隻手從背後摟住自己的腰，然後看着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而同時，手中的零煞大了一倍不止。
“零煞，這樣的才夠大。”
虞灼感受到那人身上的暖意，以及，聞到了那人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巨大的零煞脫了手，而這邊，統領也出了手。
灰塵伴隨紫色煙霧爆炸，整個院子都看不清楚東西。
煙霧散去，虞灼被驀炎一隻手夾在胸前，手還承着平舉發出零煞的姿勢。
“欺負人都欺負到我家了。”
驀炎將虞灼放到地上，揉了揉他的碎發“進去看看，看着你淺塵哥哥，別讓他傷害自己。”
“嗯。”
虞灼乖巧的點頭，然後進去了。
“統領今日大張旗鼓的來我這裏，是想喝酒，還是想打架？”驀炎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
“當然，喝酒，我奉陪，打架，我也奉陪。”
“羽黎和淺塵呢？”
“太累了，睡着呢，還有問題嗎，要是沒問題，請回吧。”
統領看了他片刻“走。”
“可是父親……”聞羽着急道。
“回去，還不夠丟人嗎？”統領皺眉道。
“是。”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院裏，驀炎鬆了口氣，身體微微前傾，下一刻就被清和抓住手臂。
“歇會吧。”
“好。”
“那個人下手真狠，他是摸准了我的脾性，知道我會救淺塵，故意設圈套引我上鉤，”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看情況吧。”驀炎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衣服，皺眉“餿了。”
“洗個白白，然後乖乖送上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