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丟百花谷
父親是有先見之明的。這一點我是在亡國之後深深的認同他。
單看面前這些相貌、體型、甚至連發量和腳的尺碼都和我相似的女孩子,我就知道父親是對的。
我最終還是先離開了令越城。帶上了辟火寶衣、訂婚信物、一串碩大的珍珠手串、一把匕首。
當然,還帶着大同皇帝給我的“大同沐夕公主”印件。有了這件東西,我才能在適當的時候拿出來證明我是我。
並非是我不想多帶點東西離開,只是令越的財物,包括我自己的私藏都被沒收了。我雖然還是貴為公主,但是連隨身佩戴的首飾都少之又少,而且都是些拙劣的。唯獨一串碩大的珍珠手串,是我從宮中一直佩戴在手臂上的。其餘的配飾,都在出宮的時候被那些勢利的下人們搶走了。至於它們去了哪裏,被誰收了去,我並不在意。但是那人一定會知道這些東西是屬於我的,因為每件物品上都刻着極小的“瑤伽”二字。
不會有人在意一個亡國公主真正的姓名是什麼。最起碼現在沒有人會在意,即使在多年以後,我告訴大家我叫“瑤伽”,也無人想起這是曾經令越國亡國的“沐夕公主”的名字。
“達”姓的人,都被誅殺的差不多了。之前有多少想跟“達”姓有牽扯的,之後就有多少人想擺脫這個姓氏。但凡還堅持這個姓氏的,除了我和我的父親,其他人都會被牽連抓了起來。當然,我的父親也是被囚禁的。只有我,逃了出來,一個人,不知道該往東南西北哪個方向去。
父親為我留下的侍衛都很討厭,嘰嘰喳喳的沒完沒了。要不是看在他們為了我,這些年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我都想把他們也擺脫掉。
最後,在他們的討論下,我決定否決掉他們的一切試圖左右我的想法。
我固執的,堅持去行走江湖。我以為在江湖上可以快意泯恩仇,最起碼可以學一身颯爽英姿的本領,再或者收穫一群厲害的追隨者。
但是我一個人固執的沒走多遠便後悔了。因為,我太胖了,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感覺自己有些寸步難行。尤其是看到有些坡度的土路,再看看我肥碩的身體,我覺得這已經是對我極大的考驗了。我覺得還是先瘦下來,這麼胖的身材做什麼都很吃力,更別說想有成就了。
好在,父親留下的侍衛們還是比較忠心耿耿的,看在我一心想要學到一身本領回來複仇的決心下,他們答應了讓我行走江湖。但是我說要瘦身,他們又開始了一通討論,說了諸國中那個醫師的醫術比較高明。但最後,我從他們的對話中感覺他們要把我送到一個極其不靠譜的毒醫那裏醫治我這一身的肥肉。
果然,他們把我抬到了百花谷。
然鵝,等我期待的來到百花谷外才發現,一眼望去的百花谷周圍沒有一朵花,就如同我帶着的避火衣,其實不能避火,遇火便燃了。
在我以為百花谷也存在欺世盜名的時候,這些侍衛竟然丟下我一個人留在百花谷外,說了幾句保重、復國之類的話便離開了。我便一個人恍恍惚惚的待在百花谷外等待有人從百花谷出來,把我這個不能私自進入百花谷的外人撿進去。
直至夕陽落山,又日出再升的時候,從百花谷出來的一直大犬才把已經近似昏迷的我拖進了谷中。
再次睜開眼的我便看到一個笑的邪魅又像是在恥笑我的美貌少年,他笑的是這樣的漂亮,像是四月里明媚的陽光,又像是一大片張揚的曼珠沙華。絢爛的,如同朝陽,讓我這個一直沐浴在夕陽下的可憐兒,頓時生出來第一次對生活的渴望。
而這個漂亮又變態的少年竟然成了我的師兄。
我真是來瘦身的,可他們見到我包袱里那些侍衛為我準備的財物和我自己帶的那些東西時,便在我昏迷還未醒來的時候就替我做了決定,讓我成為百花谷的一員。於是,這兩個人,一個成了我的師傅,一個成了我的師兄。
我的師傅,百花谷的谷主,毒醫莫百里。別看他的名字聽起來這麼厲害,其實他是一個很不靠譜的人,就連毒術也不靠譜,我一度懷疑他毒醫的名號是騙來的。所為醫毒不分家,他的醫術明顯比毒術厲害的太多。
至於我的師兄,那個長得比女孩子還要漂亮的痞少年,名叫歐陽連宸。師傅並非是他唯一的師傅,他隔幾個月才會來一次百花谷。至於他是身份,從他的名字不難猜測,他一定是大燕國的皇子,而且一定是大燕國皇帝疼愛的兒子,否則也不會姓歐陽,更是取名為連宸了。不過歐陽連宸有時候化名江晨,聽他說他的母親是姓江。說到他的母親,他總是很開心,這也是我羨慕他的其中之一,我也想有一個如此疼愛他,又溫暖的母親。
他很優秀,比我在令越國見到過的任何男兒都優秀,能文能武,而且通曉醫術毒術,他是我羨慕的存在,不可企及的存在。可他偏偏喜歡作弄我。但他從來不會嘲笑我的身材。光是作弄,已經讓我覺得很頭痛,偏偏我又對他無可奈何,他太聰明了,讓我總是防不勝防,每每都會落入他的圈套。事後他總是哈哈大笑,我也陪着他笑,直到我留下羨慕的淚。我多想像他這樣開心的活着,他成了我追求生活的目標。
他從我帶着的物品中知道了我的身份,但從未說破。我也同樣知道他的身份,也從未提起過。我們就像有默契的師兄妹一樣,從來不提一些敏感的話題。我以為他很快樂,我一度學着他快樂起來,想要打開自己的心扉。可後來才知道,我錯了。原來快不快樂不是看你是不是在笑。
他有多高貴,有多幸運,這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可他有多難過,有多孤獨,卻一直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隱藏自己的難過,隱藏自己的孤獨,直到後來我負了他,他才摟着我放聲痛哭,似是要把多年埋藏在心裏的難過都哭訴出來。
我後悔再次讓他受傷,可卻無能無力改變已定的事實了。我與他最坦誠的交心,只有在這百花谷的幾年。他並非經常來百花谷,有時候幾個月才來一次,來一次最少會住上月余,有時候幾天後就會跑過來。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過來,連師父莫百里也不清楚,他向來是隨性的,不管做什麼都是如此,甚至對我也是,時好時壞。好的時候他甚至會把大燕國的國寶帶過來給我看,在我睏倦的時候,不在乎我的肥碩的體重,把我背回去放在榻上,並為我蓋上被褥。我感慨他的力氣真大,連我也背的動,不愧是學過武藝的人。有時候他喊了我的名字后又不肯理睬我,讓我一陣的莫名其妙。也正是因為他這個性格,他對我的好,我是既期待又害怕有一天會失去。
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會在最初的時候就錯過了彼此。幾年後,我被迫嫁了人,被迫與他生死不再相見。可我卻因為他,慢慢的從自己的封閉世界裏走了出來,這才有了後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