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事相求
由於那道旨意着實令我兩難,我便佯裝身子未愈,拖延着不想回去。倒是花銀,私有什麼事情要與觀塵商議,便隨月初一同去了天界。
本神君閑來無事,便偷了他得一些銀子和酒窖里的萬年百里香,去人界逛了一圈。
此前行的匆忙,未有心思細看,今日才發覺三千五百載日升月落,人界早已是滄海桑田,不復往昔模樣。
我尋了個熱鬧的地方從祥雲上降下,找了間人氣不錯的飯館,點了幾樣招牌菜就着百里香。
聽這兒地人說,這裏叫羲和,在人間傳說里,羲和是“太陽女神”的象徵,也是陽光、希望、美好的象徵。正如它的名字,這裏民風淳樸,王者尚德尚禮,人民安樂,向陽熱情,廟堂與江湖一片祥和,正是處處充滿希望、方方都見美好的陽光之國。
聽聞這裏數百年都未發生過戰爭,不知是否是由於太過安逸,此間財力似不太富強,我方才點了七道招牌菜,不過才花了一兩銀子不到。
千尋齋,這已是這一代最為高級的飯館了。
內部的裝潢設計着實是辜負了這名字的意境,土牆土磚,二層小樓,有門無窗,連個包間都沒有,外面的風一吹,便能將沙土帶入你的酒菜里,你若是嘴巴張的大點,直接吹進嗓子眼裏也不是不可能。
不要本神君是如何知道的。
今日恰好大風,本神君恰好靠窗。
酒意微醺以後,本神君迷迷糊糊的差點以為自己身處大漠,錯把店家的雞毛撣子當成了仙人掌,一根一根的拔毛數”刺“。店家幾次上來勸阻,都被我勾了勾手指給打跑了。
不要看本神君對付妖魔鬼怪和神仙不太擅長,對付手無寸鐵的凡人還是不在話下的。
誠然,那些酒後之態我自然是不記得的,以上這些,都是那位幫我醒酒的好心人告訴我的。
“我當是誰敢用仙法在人界作亂,竟然是你。”
此時此刻,那位“好心人”就坐在離我兩三尺的地方,與我隔着一張桌子。
他雖長得不賴,但卻是一副瘦弱蒼白的樣子,時不時還捂着嘴輕咳兩聲,顯然是個病入膏肓之人。我捏訣探了探,經脈不通,並無靈力。
這個病怏怏的男人,我並不識得。
可他卻一副認識我的樣子。
“你既識得我,便該知我前些年生了場大病以後,記性便不大好了。”
“我自然是知道你並非故意忘了我,只是畢竟共患難一場,你將我給忘了,我還是有些難過的。”
共患難?我疑惑。憑他的身子骨,若是共患難也是我單方面的救了他吧。
仿若猜到我心中所想,他無奈地笑笑,“那些年,我的身子並非今日這般。今日你我各自這般,便是由於那場禍亂,你我敗了。”
我恍然大悟,原來當年臨姜妖皇墓中受難的並非我一人。看他這副模樣,倒是比我還慘上幾分。
“我是臨羽。”
臨羽,妖族皇長子!
我愕然,“你若真是臨羽,又怎會與我去刨你老祖宗的墳?!”
“我幾時與你去刨過墳?”
我琢磨着,大概是臨姜妖皇墓里的積水真能讓人的記性便差,他想了半天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大抵是年輕時的一時糊塗,被你隨便兩句話就給誆住了,錯信了你的人品。”
“你解釋歸解釋,這麼公然質疑本神君的人品可不太好。”
“無妨,你臭名昭著多年,也不差我這麼一個人質疑。”
他這中肯的評價倒真讓我有些相信他了。
“我這個無關緊要的神仙都能被治得活蹦亂跳,你身為妖族皇子,怎的會成這番模樣?你那個浮誇的爹沒給你尋來天下名醫?”
他默了一瞬,有些自嘲地笑笑,“正如你所見,落魄至此,便是由於我已成棄子。我......被放逐了。”
此前我聽聞臨風妖皇痛失愛女臨棲染后,便開始偏愛么女臨雪,大權放予她后,六界交際往來更是由她替父出面,我想起那個在觀塵繼位宴上出言諷我的紅衣女孩,不過十萬歲的年紀,氣勢勇氣不比年長者差半分,各族各界已然將其視作妖界的未來君主了。
可我分明記得,五千年前各界還流傳着臨羽要繼位的傳聞......
縱然我不曾記起他半分,但也能從那些年的種種傳言中拼湊出他昔日的風采。
英姿颯爽,品貌非凡,瀟洒俊逸,當為逸群之才。
“你這番處境,是在盜墓之前,還是......”
“與你相識以前的境狀便已不太景氣了,跟你沒有什麼關係,你大可放心。”
諒我也沒那個本事改變妖界的局勢。
不過被看穿心中所想,我還有那麼一絲尷尬的。
他極為熱絡的邀我去了他的府上,與其說是“府上”,不若說是一間茅屋。
一桌兩椅一床一缸,這邊是這間茅屋內的所有陳設。
我着實驚訝了一番。
“你休要用這副同情的目光看我,沒你想像的那麼慘。”他的手在床的一側摸了摸,床板赫然立起,露出床下的通道,一節節樓梯之下別有洞天。
“孤男寡女的,敢下嗎?”他抬了抬眉,調侃地問我。
若是旁人,我定是要考量一番的。但是他這狀態......就想太多了。
是以我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面,先他一步下了去。
事實證明,我此前對他的同情着實太過多餘。這金碧輝煌琉璃燈瓦的,簡直與上方反差到了極致,哪還有一點點窮酸之象?
我坐在金絲楠木的座椅上,摸着手邊的鑲金龍紋,觀着佇立與各角的金柱,翻着白眼暗自腹誹了一番。
我就說嘛,臨風那個老傢伙養出來的兒子怎麼可能不奢靡浮誇!
“剛醒了酒又吹風,喝杯果茶吧。”
果茶的香甜之味傳來,而我的眼睛卻直勾勾的被琉璃寶石杯盞吸引住。
“這杯......”
我話還沒說完,他便將我打斷,正色道:“我曾送過你一套。這杯制來不易,眼下我又沒有從前那些資源,可不能再送你。”
“不對!我前幾日才重新整理了物件,怎的沒見這杯?你捨不得便說捨不得,何必誆我?小氣。”
他卻一臉無辜,“我可沒有騙你,我若是吝嗇之人,何苦邀你下來?”
我不置可否,不想與他爭辯。
左右他身子羸弱,走時想拿什麼拿不走。
我心裏正嘀咕着,便聽他道:“其實請你過來,是我有事相求。”